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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王賢點點頭，他算是明白朱瞻基的幼軍，為何會這樣違和了，原來是想兩全其美，結果弄了個四不像出來。

簡單一想朱棣十年內干出的那些偉業，就能體會到幾位尚書的不易。後人甚至無法想象，攤上朱棣這麼個古往今來第二能折騰的主，他們是怎麼撐過來的。金忠的答案很簡單，唯『盡忠』爾……下朝回來后，金尚書便命人搬來卷宗，開始做起了功課，越做臉色越凝重。因為他發現自己去歲年底，對戶部夏尚書讓步太多，導致兵部開支大幅削減，交趾那邊又沒有如期平定，結果就是軍械、甲胄、裝備、糧草……都只夠維持日常運轉的，但要應付大軍出征卻遠遠不夠。

「這種事，皇爺怎麼會明說？」朱瞻基搖頭道：「不過我也不是瞎猜的，因為我二叔，也是這麼對那些將門說的。」頓一下又道：「但另一方面，皇爺也希望看到那些勛貴子弟成器，畢竟武將世襲是大明祖制，皇爺也不願破壞它。」

六部衙門重地，不許馬車駛入，至少不許王賢這個檔次的坐車進去，他只好讓二黑背著自己往裡進。

「但願吧……」王賢鬱悶地閉上眼。

「那不一定，說不定他還得感謝你呢。」王賢卻搖頭道：「還有兵部那位金尚書，他應該不是漢王殿下的人吧？」

「你還神了呢！」同樣的五個字，不同的語氣說出來，就是不同的語意。

最了解你的，自然是你身邊的人，長隨就猜到了和-圖-書金忠的想法。金尚書確實是想跟朱高煦修復下關係，但不是有什麼圖謀，而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戰事，必須要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通力合作才行。而把王賢趕出幼軍，是他之前便答應對方的，只是顧忌太孫的面子，一直在等合適的機會。沒想到才過了沒幾天，機會就來了……

「盯著你作甚？」

「是，薛家兄弟一面，」長隨小聲道：「太孫殿下弄來京城的那個王賢，是另一面。」金忠命他們隨時留意王賢的動向，所以長隨特意強調道。

「幹啥去？」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去一趟。」朱瞻基倒是從善如流。

「也好。」王賢點點頭，苦笑道：「也不知老和尚什麼時候知道。」

「因為那樣一來，幼軍就成了薛家軍。而且皇爺明察秋毫，我這點小心眼肯定瞞不過他。皇爺想看的，是我親自練的兵，那樣肯定會不高興的。」

「姚師整天忙著念佛，哪有工夫理會這點瑣事兒……」朱瞻基不負責任地安慰道。

「是。」長隨輕聲應下，心中卻暗道，那是因為您想跟漢王殿下修復關係吧。

現在機會突然降臨，以皇上的性格，肯定會把五年內不再北伐的承諾拋到腦後，這簡直是一定的。所以金忠知道，這個坑自己一定得填，一想到要去求夏元吉那隻鐵公雞，他便一陣陣頭痛。

「這話說的，我家大人剛剛打了自己四十軍棍，怎麼下地走？」帥輝冷笑道：「要是部和_圖_書堂大人不急的話，那我家大人先回去把傷養好，再走進去如何？」

幼軍是金忠奉皇命組建的，至少組建初期，出了事情他是要負責的，所以金忠命人盯緊了他們，有情況隨時來報。聽到這消息，金尚書頭疼得更厲害了，幼軍組建以來，打架就是家常便飯。原先還是和外人打，現在倒好，窩裡斗開了……

即使汗水浸濕衣背，金尚書依然衣冠整齊地端坐在大案后，一絲不苟地處理公文。今日早朝，皇上宣布接受了阿魯台納貢稱臣，以他對這位大帝的了解，馬哈木和瓦剌部，肯定會有大麻煩了——皇上八成又動了征伐的念頭。

尚書大人一聲令下，王賢便被抬上馬車，來到兵部衙門。

金尚書正鬱悶著呢，長隨進來稟報說，兩撥幼軍將領，昨晚在怡紅閣打起來了。

「為啥？」

「這不挺好么？」王賢撐著爬起來。

當初他之所以肯對夏尚書讓步，是因為他知道大明的財政狀況很糟糕，老百姓已經不堪重負了，再不能靠濫發寶鈔來掠奪民財了。才頂著漢王和那般勛貴的責備，同意削減軍費開支的。當然，這肯定是經過皇上同意的，只是當初誰也沒料到，阿魯台會突然投降。

「什麼意思？」

兵部衙門，尚書籤押房內。

「跟薛家兄弟道歉，任打任罵，只要他們別撂挑子。」王賢有氣無力道。

「站住，一應下官進衙門必須步行，自己下來走！」守門的兵丁見狀阻止道。

「和-圖-書好啊，膽子越來越肥了。」金尚書冷哼一聲道：「是不是又有薛家兄弟？」他決定這次非要嚴懲不貸。

這也意味著他這個兵部尚書，也有大麻煩了。雖然朝廷有專管帶兵打仗的五軍都督府，但一應後勤保障、軍隊調撥這些繁重的任務，都壓在他這個兵部尚書的頭上。金尚書知道皇帝雷厲風行的性格，一旦下定決心，絕對不會拖太久，到時候現準備肯定來不及，必須未雨綢繆、提前下手。

「你目標太大，還是我先去探探口風吧。」王賢面現苦笑道：「我去就會自然很多。」

「通常來講，辦法總比困難多，只是大多數時候，辦法在別人心裏罷了。」王賢卻搖頭道：「堂堂兵部尚書，我就不信他沒辦法，就算死馬當活馬醫，也要去碰碰運氣。」

「那好，」王賢想一想道：「現在的問題就變成了，如何找到一群合適的中下層軍官。」

「果然是個好孩子！但問題是，」王賢看著朱瞻基道：「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與疑心病重的朱元璋不同，朱棣給他的大臣以深厚的信任，任命的六部尚書、公卿大臣，一用就是多年，並不擔心他們會專權。如吏部尚書蹇義、戶部尚書夏元吉、還有他這個兵部尚書，都是從永樂初年開始當，到現在都沒換人。當然，這建立在永樂皇帝有識人之明的前提下，蹇義、夏元吉、金忠這些人，都當得起皇帝的信任。甚至可以說，是他們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和圖書才支撐起了永樂盛世的輝煌！

「你還挺懂皇爺。」朱瞻基頗為認同道：「可是沒有大量的合格軍官，神仙都操練不來。」

「我原先的計劃是，全權委託給薛家兄弟。」朱瞻基聳聳肩道：「他們沒招了，就會向他們老爹求助。陽武侯是堂堂右都督，演武這種事，還不手到擒來。」

「我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個毛孩子，能有什麼面子？但諒他也不敢不給姚師面子！」朱瞻基冷笑起來道：「你不妨磨蹭一會兒再去。」

「不去不行……」王賢小聲道：「不信你等著看。」

「可以這麼說。」朱瞻基撇撇嘴道：「但幾乎不可能的，五軍都督府是我二叔的地盤，那些將門都聽他的，是不會幫我的。陽武侯只是個例，而且他現在也不會幫我了……」

還沒入伏，京城的氣候便很炎熱，為了保密起見，籤押房裡沒有窗戶、密不透風，更是悶熱不堪，擺著冰桶都無法解暑。

「那你原先打算怎麼辦？」

「只要我犯錯，就會把我踢出幼軍去。」王賢苦笑道：「似乎不太給你面子。」

「別開玩笑了。」朱瞻基苦笑道：「我原先就很矛盾，你不過是幫我下定了決心。」

「沒有。實在不行，我只能自己上了。」朱瞻基撓撓頭道：「我自幼熟讀兵書，倒也知道些練兵之法。但我需要軍官，這可是一萬多新丁啊。真是的，我第一次帶兵，完全可以先給個千把人練練手……」

「啊？」王賢驚得張大嘴道：「只有不到三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月時間了？」

「無論如何，必須要把幼軍儘快練好。」朱瞻基看看王賢的屁股，有件事本想日後再說，但實在是忍不住，只好苦著臉道：「今年秋天皇上會在方山舉行大演武，我們幼軍就要第一次亮相了。」

「當今皇上是千古一帝，那是有大氣魄的，一千人拿不出手。」王賢笑道。

「自然？」朱瞻基看看王賢的屁股，想象著他一瘸一拐的模樣，忍俊不禁道：「你這樣適合去兵部衙門么？」

「你是姚師學生這件事，我已經安排人不小心泄露出去了，以堂堂尚書的消息靈通，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朱瞻基道：「不過出於謹慎起見，你還是晚點過去吧。」

「沒什麼，只是我剛進京的時候，金尚書警告我，他會時刻盯著我的……」王賢一臉淡定道。

「好小子，果然把本座的警告當耳旁風了！」金尚書陰下臉道：「他以為在京城鬧出點動靜，就可以肆無忌憚了？本座這次哪怕得罪太孫，也要把他趕出京城去！」

「你還神了呢。」朱瞻基不通道。但僅僅過了半個時辰他就信了，因為兵部那邊派人來傳王賢過去，說尚書大人要見他。

「準確說，是只有兩個月零六天了。」朱瞻基鬱郁道：「我二叔那幫人，都等著看我的笑話呢。」

「金尚書啊，不能算是我二叔的人，但兵部處處和五軍都督府打交道，他不會為我們得罪我二叔的。」朱瞻基道：「而且調兵遣將的權力，都在五軍都督府，不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