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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北京是中原之鎖鑰，那麼宣府就是京師的鎖鑰，其南屏京師，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險，右擁雲中之固，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事實上，儘管大明的疆域還要往北綿延千里，還有邊塞堡壘，但這座邊境城市，卻是大明最北邊的一座大城市了。

「沒見我們身上的軍裝啊！」帥輝瞪眼道：「不想說就跟我們回軍營里慢慢說！」

哪知那後生卻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似乎不懂漢話。

「大人這是要買光宣府的架勢啊！」帥輝笑道。

「軍爺，他說，他們不會說漢話。」店老闆充當起了通譯。

「幾十萬大軍僧多粥少，不趁現在多要點，等到草原上想要都要不著！」吳為小聲訓斥道：「這麼不懂事還當什麼軍需官……」

「還沒來得及買……」

不出所料，很快騷亂就波及過來，人群你推我搡，碰倒了不知道多少筐簍攤鋪，一時間雞飛狗跳，人嘶馬叫，大街上便亂成了一鍋粥。

「那倒是。」王賢點點頭，拿起那份清單看一下道：「這裏頭有幾樣，是咱們自己採購的，上頭也補不上。我還想起幾樣物資，一併開列出來，待會兒你上街買一下……」說著提起筆來，寫下一個個名稱和對應的數量，一邊寫心裏一邊贊，我這字越寫越好看了，想不到老子竟還有書法家的天分……

「大人這蒙古話說得真好，我都能聽個大概。」帥輝更加驚訝了。

「那怎ｈｔtps://ｗwｗ•ｈｅｔubｏｏｋ•com•cｏｍ麼都是素的，」二黑悶聲道：「將士們天天啃乾糧，嘴巴都淡出鳥了。」

「想不到大人的書法，已經有很深的造詣了。」不愧是發小，帥輝一看就知道王賢的想法，馬上稱讚起來。

「請你放開我的手……」店家小聲道。

「牛皮，好東西啊！」王賢大喜道：「多少錢一張？」

店老闆面現懼色，趕忙警告了對方，蒙古人臉上的怒氣更盛，但他們雖然不住屋子，卻也知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的道理：「他們說他們是土默特部的族人，來宣府賣牛皮的。」

「確實。」吳為點點頭，他也沒想到，所有東西這麼快都能買齊。讓軍需官把物資運回去，王賢笑道：「難得出來一趟，咱們去酒館吃頓好的再回去。」

「是啊，想不到老子最闊綽的一次逛街，竟是跟你們這些老爺們一起，真是浪費！」王賢笑罵一聲道。

「是！」軍需官一個激靈，趕忙行禮出去上報。

「大人果然體貼屬下，」帥輝笑道：「我等已經餓得前心貼后心了。」

「真想不到啊，這裏竟然什麼都有。」帥輝一臉驚嘆道：「老吳你小瞧宣府了吧？」

幼軍雖非正規軍，卻是皇太孫的軍隊，自然被安排在城中駐紮。安頓下部隊之後，王賢命軍需官清點物資，雨中行軍十多天，許多軍需怕要被泡壞了……

接著人群便騷動起和-圖-書來，幾人忙下意識躲到一邊，以避開即將到來的騷亂。

「大人還會蒙語？」帥輝驚訝道。

「這話說的，要是他那麼機靈，大人也不會讓他管軍需了。」吳為苦笑道：「當初不就是看重他認死理、心眼實么？」

「唉，只能如此。」眾兄弟無奈地跟著進去，麵館很小，王賢這邊卻連侍衛統共二三十人，一大群人呼啦進去，把店家和食客都嚇了一跳。出於安全考慮，吳為和閑雲的目光，也快速掃過店中眾人，只見裏面只有兩桌客人，都是蒙古人，其中幾個護衛樣的，手已經摸向腰間的彎刀。

他們的出現，似乎令那些蒙古人頗為不安，面還沒吃完，便掏出銅板會賬，要離開麵館。這時就看出來了，這幫人領頭的，是個眼睛大大、身材瘦瘦的後生，只是臉臟乎乎的，看不出相貌。

「抓住他們！別走了瓦剌姦細！」

不過這不影響王賢助人為樂的好習慣，他笑道：「這位小兄弟，現在外頭亂得很，你還是等一會兒再出去吧。」

「賣完了……」

王賢看都不看，兩眼望天。軍需官一下愣了，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剛才路過那家，看起來不錯的樣子……」一行人說著話，便要走回頭路，卻聽遠處傳來高叫聲：

「不要緊，」王賢笑道：「只要我們的心意是相通的，就可以跨越語言上的障礙……」說著竟一把抓起他的手，笑眯眯道：「小兄弟，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相信緣分么，我對你就是一見如故。」

「是，」軍需官應一聲，看一眼清單就愣住了，見所有損失都比方才大了十倍，「呃……」

「你問他們是哪個部落的，做什麼生意的？」王賢卻不理會，自顧自問道。

還是吳為知道王賢的心，嘆口氣，走到桌邊拿起筆，重新抄寫了一份清單，遞給那軍需官道：「按這個遞上去。」

店老闆趕忙對那男子嗚嗚哇哇一通，過一會兒對王賢道：「他說多謝關心，他們急著出城，天晚了就出不去了。」

「物資損失並不大……」吳為接過來看一眼，卻不遞給王賢，只是輕聲稟報。

「到了牧區，你還愁沒肉吃？」王賢淡淡道：「這次皇上御駕親征，河套各部就算不出兵從軍，也要出牛羊勞軍。」

可惜幾個蒙古人還是一臉茫然，其中一個男子對店老闆哇啦哇啦講了一通，帥輝聽后嘆道：「這人的蒙古話就不咋地，我一句也聽不懂。」

「倒是這些淡出鳥的東西，草原上可沒處找。」吳為懂醫理，識藥材，知道王賢為什麼要買這些東西，順手又填上幾樣道：「別看這都是平常玩意兒，卻能讓咱們在大草原上不生病，有力氣，碰上大人這樣的長官，是將士們的福氣。」

待那軍需官出去，王賢罵了一聲：「這笨蛋，非要把話說這麼明白。」

「少拍馬屁。」王賢哼一聲道：「我這造詣只能說是……不太淺和*圖*書……」

「那好吧，我用蒙語和你說。」王賢卻不氣餒道。

「好傢夥。」問到這裏，王賢和吳為對視一眼，以他倆在浦江的經驗看，這幫人絕對不地道。

「那買什麼了？」王賢鍥而不捨地追問道。

見後生的手被抓住，蒙古人急得哇哇大叫，有人竟拔出刀來。

「嗯。」王賢點點頭道：「我們一起出去看看，沒有就買替代品。」

「你們地，不能出去地幹活，出去死啦死啦地。」王賢點點頭，朝那蒙古後生道。

「想不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傢伙，也開始拍馬屁了。」帥輝嘿嘿笑道：「你讓我們怎麼活？」

王賢的衛士們豁然站起來，抽出腰間佩刀！

「生薑兩萬斤、大青根一萬斤、還有胡蘿蔔、蘋果、腌白菜有多少要多少……」二黑實在聽不下去，一個一個念道：「大人，您要請和尚吃飯么？」

「看來大酒樓是吃不成了。」王賢本來就不愛管閑事，這會兒聽說是錦衣衛辦差，就更沒什麼興趣了，回頭見身後是一間小麵館，便轉身進去道：「湊合吃碗面，咱們回營吧。」

「是這樣啊，把我方才的話翻譯給他。」王賢笑道。

店老闆問過之後，又替對方反問道：「他問，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問他們？」再看幾個蒙古人的臉上，已經浮現出怒色。

那後生想抽手卻被王賢緊緊攥著沒抽動，他依然面不改色，耳珠子卻紅了，他強忍著羞怒制止了族人，對王賢說了幾句什麼。

hetubook.com.com帥輝笑道：「一人一碗刀削麵，切三十斤牛肉，酒就不要了。」說著請王賢坐下，衛士們也各撿桌子坐下。

「不過這些市面上不一定能買全。」吳為假裝沒聽見的，自顧自對王賢道：「宣府畢竟不是內地，物資不可能齊全了。」

但結果比想象的要好，他一手教出來的軍需官，擁有良好的技能和責任心，把損失控制在最小程度，不禁有些顯擺地將損失報告呈上。

這時候店家也回過神來，見是一群穿著軍裝的大兵，忙上前招呼：「諸位軍爺快裏面請。」

「怎麼講？」王賢把清單遞給吳為，讓他再斟酌一下。

「小兄弟何不坐下來，咱們慢慢聊聊呢。」王賢笑眯眯地看著那蒙古後生道。

宣府因軍需集散而興盛，因漢蒙貿易而繁榮，更因為幾十萬大軍齊聚，而呈現一種突然爆髮式的喧鬧嘈雜起來。各色行商、妓|女|優伶、趕來販賣貨物的漢蒙百姓都聚集到這裏大做生意。從早到晚，宣府內外都熙熙攘攘、喧嘩不止，讓南方來的士兵們，感覺又回到了人煙繁茂、萬商幅輳的吳中一帶……

知道王賢的意思，那群蒙古人焦躁起來，那後生卻示意他們少安毋躁，施施然在王賢身邊坐下，嗚嗚哇哇地說起來，聲音倒是很好聽。

王賢笑眯眯地聽著，待後生說完了，店家翻譯道：「他說他也很喜歡聊天，可惜他聽不懂漢話，你也不會說蒙語，這真是雞同鴨講。」

「錦衣衛辦差，閑雜人等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