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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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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萬壑松風圖 第四百一十五章 山西病人

第六卷 萬壑松風圖

第四百一十五章 山西病人

「你是在顯擺能耐,還是在報欽差的病情!」雖然醫官也是官,但這種雜職在四品知府眼裡,跟僕役沒有兩樣,賀知府厲聲呵斥道:「快說,他現在到底怎樣了?!」
「總之就是發病初期好治,時間長了難治。」醫官無奈道:「我觀欽差大人的樣子,應該是六日入胃,且熱毒在外。胃若實熱為病,此症已是三死一生了……若再惡化,身上就會出赤斑,則五死一生,更劇者黑斑出焉,則十死一生,但論人有強弱,病有難易,得效相倍也。」
「我準備……」王賢正說著,周新稟報道:「賀知府來了。」
「回來了?」張藩台早就發現他了,只是這會才開口道:「怎麼樣,咱們的欽差大人查出什麼了?」
「傷寒?」賀知府不禁一驚,傷寒在這個年代,可是很容易死人的,「會怎樣呢?」
在王賢這些杭州人看來,獅峰明前是最好的茶了,但天下認可這點的可不多,至少在皇家眼裡,最好的茶是北苑貢茶密雲龍。這密雲龍數百年來,一直是皇家貢品。由於產量極小,極品更是只一年產五斤,都要如數進貢,外臣很難品嘗得到。張藩台還是年初在趙王的別業里喝過一次,讚不絕口之下,趙王殿下便慷慨地分了他半塊茶餅……哪怕是皇帝最疼愛的小兒子,一年也只能分到一塊茶餅,一下就給他半塊,『慷慨』二字當之無愧。
賀知府笑笑道:「好好養病,比什麼都強。」
「至https://m.hetubook•com.com少山西省內,下官不敢妄自菲薄。」醫官有些驕傲道。「下官祖上正是寫《傷寒雜病論》的醫聖!」
「仲德老弟,老哥私下說你一句,差事是皇上的,身子是自己的,折騰壞了,什麼都白搭!」賀知府語重心長地勸道。
「失敬失敬,」賀知府鬆口氣道:「那就趕緊開方子抓藥,這段時間你不用干別的了,專門照料欽差大人,」說著狠狠一瞪眼道:「要是上差有個不妥帖,你就找根繩子弔死吧!」
「唔,有道理。」張藩台點點頭道:「改天咱們去一趟晉祠,在難老泉邊煮上一壺密雲龍,這下總沒問題了吧?」
「怎麼?」賀知府忙問道:「另外兩路欽差有消息了?」
「大人生病幹什麼?」二黑不解道。
「還坐什麼呀我,」賀知府對扶著他右臂的二黑道:「趕緊扶你家大人進去躺下,別再讓他亂動。」說完一面讓人叫省里的醫官趕緊過來,一面和二黑將王賢扶回去堂下,給他掖好被角后,賀知府一臉嚴肅地對王賢道:「別以為自己年輕,就能隨便糟蹋身體,你從江南來到山西,本來就水土不服,再加上勞累,不病才怪呢。」
「應該……沒有吧。」王賢也有些吃不準,奶奶的,沒病亂嗑藥,我這不是自找苦吃么。
「你不是跟他說我病了么?」王賢白他一眼道:「不行,為了效果更逼真,還得加強一下,趕緊把吳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藥箱拿來。」又對周勇道:「你跟賀知府說,我衣衫不整,請他稍候。」
「很好。」張藩台突然笑起來道:「真是天佑我山西,本以為三路欽差,氣勢洶洶而來,我們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誰承想,居然雷聲大雨點小,一轉眼就消停了。」
待他說完,王賢輕聲道:「今天是和有關官員面談的日子吧……」
不過張藩台回山西后,邀請同僚賞茶時,卻只覺得滿嘴苦硬,久方回甜,茶味竟是一般。張藩台本來以為趙王糊弄他,但後來趙王寫信來時,特意說及此事,才知道自己誤會了……原來這茶是要用最好的山泉水沖泡才可。張藩台便讓人從晉祠弄來了山西最好的難老泉,命人再煮一壺密雲龍,一品之下,好了很多,卻依然還有些許濁味,不禁大失所望道。「看來要想喝出密雲龍真正的味道來,還得用京城紫金山上的泉水。」
「應該沒問題了。」賀知府笑道。「那下官便安排行程了。」
「我準備生一場病。」王賢把話說完,便對鏡自憐起來道:「看這消瘦的面頰、凌亂的胡茬、憂鬱的眼神,裝病什麼都不用化妝。」
「唉……」王賢無奈地閉上雙目,終於不再堅持。
「是。」醫官無奈地應下,還以為搬出老祖宗來,能讓知府大人放尊敬點呢,誰知在人家眼裡,醫聖也不過是個大夫。
「得,這小子來咱們太原養病來了。」和圖書張藩台笑罵一聲,倍感輕鬆。
「有了,查宣府官場抗旨案的,是錦衣衛鎮撫龐瑛。」張藩台拿起賀知府奉上的白巾擦擦手,示意他到花房外間坐,自己也踱步過去道:「你說這號人物去宣府,能查出個啥來?」
「病了?」張藩台微微皺眉道:「什麼病?」
「下官皇命在身……」王賢卻搖搖頭道。
當賀知府一見到王賢,登時嚇了一跳,只見他滿頭虛汗,面如白紙,神情委頓,絕對不似作偽。
沿著游廊走到半路,藥效就發揮出來了,王賢感覺一陣腳步發飄,眼前發花,險些被門檻絆倒。二黑趕緊扶住他道:「大人,這葯沒問題吧?」
賀知府便立在一旁靜靜看著,待其放下剪刀,才輕輕叫了聲『藩台』。
賀知府驚得都顧不上呵斥醫官了,忙問道:「你能治么?」
「我不是那個意思……」二黑訕訕一笑,問道:「大人準備怎麼干?」
「是這個理,」張藩台點點頭道:「那就讓他好好躺著吧,可別歿在咱們太原。」
「呵呵。」王賢笑笑,恢復到慵懶的神態道:「看來傳聞不虛,山西官場已經是蛇鼠一窩了,就算不是養寇自重,也是養虎貽患。」說著摸著毛茸茸的下巴,笑起來道:「不過他們要真是屁股乾乾淨淨,我們只能幹瞪眼。現在多好,閉眼瞎撞也能逮到幾隻兔子!」
「其實大人把這份東西交上去,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二黑膽子其實大得很,但現在,他們人在山西和圖書腹地,只有一千兵馬,而且還在太原中護衛的軍營駐紮,被人家五千兵馬看得死死的。如果要徹查此案的話,無異於與山西文武為敵,再加上虎視眈眈的晉王爺,真要把對方惹毛了,他們肯定走不出山西去。
「傷寒。」賀知府道:「下官已經讓醫官給看了,確實病得很重,說得躺上好一陣子。」
「下官已經吩咐下面,把他給看護好了,不勞藩台費心。」賀知府道。
「是,誰讓他們跟錯了貴人呢。」張藩台接過來,呷一口,半晌失望皺眉道:「這是頂級的密雲龍,卻總是喝不出趙王府的味道來。」
「算了,」王賢一咬牙,把那大藥丸子塞到喉里,用茶水送服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使勁拍拍胸脯,起身道:「走,去會客!」
那白髮蒼蒼的老醫官沉吟好久道:「欽差大人浮脈為陽表病居,遲風數熱緊寒拘……」
賀知府果然什麼都不問,讓他好好休息,便出了裡間。卻沒離開,一直等到省里的醫官來了,給王賢把了脈出來,他才急忙問道:「欽差大人得的什麼病?」
「今天不方便問,」賀知府回稟道:「咱們的欽差大人病了。」
「說人話。」賀知府卻仍覺著啰唆。
看著他這副表情,二黑居然有些害怕,小聲道:「大,大人……」
「藩台,以下官之見,難老泉的泉水,肯定不遜於別處,」賀知府想一想,笑道:「也許這茶湯的濁味,是因為泉水裝在罐里運來,已經失了靈氣,沒那麼新鮮和*圖*書的緣故。」
「遠遠不夠,這些從賬目上得來的推測,不足以改變什麼。」王賢卻搖頭道:「還得有更直接的人證物證才行。」頓一下,朝二黑笑笑道:「放心,老子逃命的功夫,可謂天下一絕,死不了你的。」
「宣府的官員,怕是要倒大霉了。」賀知府輕聲說著,給藩台大人斟茶。
「華佗曰:『傷寒病一日在皮,二日在膚,三日在肌,四日在胸,五日在腹、六日入胃』……」醫官盡量簡單道。
那醫官嚇得一激靈,只好說人話道:「欽差大人應該是患了風寒,燒得很厲害,似乎又轉成了傷寒。」
又吩咐周管家要照顧好欽差的起居,賀知府這才離開了欽差行轅,上轎道:「去藩台衙門。」
轎子抬到布政使司,賀知府下轎便直奔后衙,問明白張藩台正在暖房中擺弄花草,便輕手輕腳進去,果然見張藩台在小心修建一盆名貴的蘭花。
兩人趕緊出去,不一會兒,二黑提著吳為的藥箱過來,王賢打開翻了一氣,找出個寫著『發熱丹』的瓶子,倒出一粒黑乎乎的大藥丸子,鬱悶道:「就不能弄小一點?」
「哎呀呀,上差病成這樣,」賀知府趕忙上前扶住他道:「還起來幹什麼,快回去躺著去。」
「我給大人碾碎了吧。」二黑忙道。
「談什麼談?」賀知府氣結道:「感情我說的你都沒聽進去?聽我的,什麼都先放下,安心養病,一切等病好了再說!」
「不可失禮。」王賢強笑一下,氣喘吁吁道:「大人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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