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剛才不那麼說，大人能出來么？」韋無缺不怕王賢，就怕周勇，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啊。「大人也不管管貴屬下，怎麼說大家也是同僚，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

不一會兒，屋裡恢復了安靜，王賢像在閉目養神，但誰都知道，他心裏定然極不寧靜。

「一來是確認一下大人安否，好給仙兒姑娘個交代，二來是想跟大人合作，擒賊擒王，為朝廷拿下劉子進。」韋無缺笑道：「這樣的大功勞，大人不會拒絕吧？」

「是！」周勇揮揮手，衛士們便將韋無缺連人帶椅子，一起搬了出去。

「其實之前我也不是故意騙大人的，我是打聽到確切消息說，有人從你府裡帶走了個女子，去當白蓮聖女。」韋無缺道：「所以聽說聖女招婿，才帶大人過去，誰承想卻張冠李戴了，請大人見諒。」

「混賬，你剛才怎麼說的？！」周勇牛眼一瞪道。

「她現在自然在山西。白蓮教派她過來，可是一步妙棋。」韋無缺笑嘻嘻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那劉子進在造反之前，其實不過是白蓮教的一個香主，上頭還有堂主、舵主、總舵主、聖女一干人等。總之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誰知他竟不是池中之物，一遇風雲便化作金鱗，轉眼就有了五萬大軍，兵精糧足，扼險而守，進可圖山西、下陝西，割據一方。退可走西口、進草原，自保無虞，實在是成大事的架勢！」

王賢耐住性子https://m.hetubook.com.com，點下頭，聽他繼續說下去：「按說劉子進的地位，應該水漲船高吧？然而白蓮教僵化得很，每縣一個香主，每府一個堂主，每省一個舵主，竟然雷打不動。結果他已經成了整個北方最強的義軍，在白蓮教里卻還是個香主，你說他能不窩火么？更讓人氣憤的是，他上頭的堂主、舵主，還時時擺出上司的架勢，刻刻想要分他的權，奪他的兵，換了大人，是不是要干他娘的？」

「……」王賢緊緊盯著韋無缺，韋無缺也不服輸回望著他，就在兩人都撐不住要眨眼時，王賢啐一口道：「把他帶下去。」

「不是，我們在打賭，大人是不是睡著了。」二黑笑道。

王賢聽他說著，心裏難以置信，那個總是低眉順目、苦等自己垂青的顧小憐，竟有這麼大的本事，面上卻淡淡道：「這就不對了，既然聖女成了親要退位，為何還有那麼多人求娶？」

「很多。」周勇想一想道。

王賢當作沒聽見他這句的，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王賢又沉默以對，韋無缺只好無奈道：「其實仙兒姑娘並不住在廣靈，而是住在大同，大人敢不敢同我去見她？」

「是啊，如果能抓住劉子進，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王賢微笑道：「你還覺著，冒險不值么？」

「有何不敢？」

「這個……」周勇是個實誠人，撓撓頭道：「不好說和圖書。」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王賢冷冷道。

「好吧。」王賢發現在周勇那雙牛眼下，自己根本不是對手，只好嘆口氣，輕拍著他的腮幫子道：「我就是去干大事。」

「大人，您可不能上他的當，那小子滿嘴瞎話沒句實話。」周勇驚道：「咱們還讓他坑得不夠苦么？！」

「……」王賢看看他，目光有些冷，周勇卻無畏地與他對視，身為侍衛長，保護王賢是他的第一任務，聽從命令要排在第二位。

「一來，大人可病著呢，沒理由去大同。」韋無缺笑道：「二來，仙兒姑娘身邊可全是白蓮教高手，萬一非要把大人留下來，我也無可奈何。」

「我只是見過她幾面，大家又不熟，還有男女大防。大人也不希望我太隨便了吧。」韋無缺掛著鼻血道：「但我的判斷也是有依據的……大人知道，我今天為何去那張大夫家么？」

王賢沉默好一會兒，問道：「她現在在哪裡？你是怎麼見到她的？」

「不，微服，悄悄地去，悄悄地回。」王賢搖搖頭道：

「我問你她現在在哪裡？！」王賢的目光陰冷下來，他在努力壓抑躁動的血液。

「在杭州，別人都跑掉了，那幫山西佬卻一個沒回來，劉子進感謝我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殺我？」韋無缺不在意地笑道：「當然學生也不會傻到以身犯險，畢竟他們不像大人這麼明智。」說著努努嘴，指著几上那副鬍鬚道：「其實我和-圖-書借用了他手下一個將軍的身份，李代桃僵，我夠坦誠吧大人？」

「呵呵，大人明鑒，聖女也是爹生娘養的，那唐賽兒的父親，是白蓮教的護教長老，地位超然，弟子門徒眾多，誰成了他的東床快婿，就會得他全力支持，爭取舵主之位，您說他們能不積極么？」說著嘆口氣道：「不過我更佩服宋仙兒這位新聖女，沒有根基，靠著個人魅力和手腕，便將這幫山西佬收拾得服服帖帖。」

王賢依然不作聲，韋無缺只好自顧自道：「總之雙方關係糟透了，但劉子進還得靠著白蓮教，不敢叛教而出。他手裡又有兵，那些人也奈何不了他，雙方就這麼僵著，但誰都知道，這樣下去，早晚會火併起來。白蓮教那些老傢伙，等了這麼多年的造反大業，自然不能看著他們掐起來。於是將宋仙兒派了過去，聖女的魅力果然無邊，很快就拉攏住劉子進，又把那幫上司支去杭州求親……」

「哦。」周勇悶悶應一聲，稀里糊塗退了出去。二黑看著王賢道：「你到底為了劉子進多些，還是為了顧小憐多些？」

他沒想到，自己能在這裏見到韋無缺，而且這廝搖身一變，竟然跟自己一樣，成了錦衣千戶！更沒想到，這廝還帶來了顧小憐消息……其實他心裏最大的不解，是韋無缺這廝，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人活著總得有個目的吧？他從浦江到杭州到山西，為何到處專門坑隊友？難道他就喜歡損人不利己hｅtubｏok•com•ｃoｍ？這貨也太變態了吧！

「大人，屬下不同意你去。」周勇卻硬著頭皮道：「實在太冒險了，大人是做大事的，不能讓婆娘給牽絆住了。」

「大人，您什麼時候這麼痴情了？」以二黑對王賢的了解，他遠遠算不上情種，更不是衝動之人。

「嘿嘿，您得體諒大齡光棍的著急啊。」二黑嘿嘿笑道：「要去就帶著弟兄們，把顧小姐給大人搶回來。」

「這好辦，我可以先讓你們見上一面。」韋無缺笑道：「只是不知大人，有沒有這個膽子？」

「是啊，」二黑也悶聲道：「韋無缺那小子，應該跟趙王牽扯很深，而山西這幫人，也跟趙王牽扯很深，他們合起伙來坑我們的可能，真的很大很大！」

「見到她之後呢？」王賢不置可否地問道。

不過他知道這廝的話，向來十句有九句真，只有最關鍵的一句是假的。雖然這比滿嘴謊言還要命，但從獲取信息的角度講，這廝的話還是值得細細琢磨的。

「她也沒跟我說過……」韋無缺不愧是邪教出身，口風說轉就轉。

「少廢話。」周勇又是一板子，打得他眼冒金星。「是不是得再打一頓，才能老實說話！」

王賢閉目想了好久好久，才睜開了眼。便見周勇和二黑一臉關切地望著自己，翻翻白眼道：「看什麼看，我臉上有花？」

「那就好。」二黑點點頭，不再廢話。

「我拒絕。」王賢一句話，讓韋無缺差點憋出內傷，好一會兒才苦笑道：「先hetubook.com.com聽我說么……劉子進已經向仙兒姑娘求婚了，仙兒姑娘現在好生為難，大人依然無動於衷？」說著咧嘴笑道：「我可不想看到大人戴綠帽，大人，幫人就是幫自己，抓了劉子進，仙兒姑娘還是您的！」

「分那麼清楚幹什麼？」王賢神情十分複雜道：「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行了。」

「大人說服她，答應劉子進求婚，到時候他必來大同迎親，我們便可一舉成擒！」韋無缺笑道：「為朝廷除此一害，大人公私兩便，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我向來如此好吧，要不怎麼說物以類聚呢？」王賢白他一眼道。

王賢懶得搭話，陰著臉盯著他，韋無缺只好怏怏道：「是顧小姐，哦不，現在叫宋仙兒，私下拜託我來看一下大人你的病情如何。」說著笑嘻嘻道：「若是心裏沒有大人，她豈會關心大人的死活？」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王賢輕聲細語道：「這是我們唯一能抓捕劉子進的機會，你知道如果我們能抓住活的劉子進，意味著什麼嗎？」

他明明是讚美之言，王賢卻覺著有些刺耳，冷聲道：「你在杭州做的好事，還膽敢去白蓮教的老窩？」

「看女人不是大事。」周勇悶聲道。

「有道理……」王賢點點頭，道：「但既然知道她在那裡，又遇到這種問題，我不去一趟，總是難以安心。」

「無聊。」王賢眉頭微皺道：「安排一下，我要去趟大同。」

「那就相信我的判斷吧。」王賢笑道：「去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