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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說，他理解你。」王賢暗嘆一聲，輕聲道：「只要你能安好，他便放心了。」說他不生氣，那肯定是騙人的。他只要一想到顧小憐信誓旦旦說自己並非姦細，甚至不惜以死換取清白的樣子，就有種被愚弄的憤怒——他可是真的相信了她啊！

「韓將軍請起，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簾后的少女輕啟朱唇，聲音輕柔悅耳，就像在淺吟低唱。王賢聞聲卻渾身一顫，這正是顧小憐的聲音！

「無妨，他說得不錯，我確實是白蓮教的姦細。」顧小憐慘然一笑道：「但我並未做過一件對不起我家大人的事，這你相信么？」

「……」王賢沉默一剎，點點頭道：「相信。所以他並沒怪你，而且還在到處找你。」

韋無缺便領著王賢穿過幾道房門，途中，他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待會兒切不可忘形，那姓宋的必然在暗中偷窺呢！』王賢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轉眼到了一間布置得極雅緻的房內，一道珠簾將這間後堂隔成前後兩段，簾后影影綽綽，坐著一個白裙少女，雖看不清面容，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那絕代的芳華。

為了安全起見，吳為讓韋無缺給王賢易容……他雖然也會點改頭換面之術，但術業有專攻，在韋無缺這個千面人面前，他那點本事實在不夠看。

「進去吧，」宋將軍一轉身，領著二人進了院子，進到前廳里，問廳中的白衣侍女道：「聖女何在和圖書？」

「我……」少女聽了這話，胸口如遭錘擊，面色慘白地暗暗道：『他果然還在為這事耿耿於懷……』

「韓將軍，許久不見，你今日來做什麼？」為首的是個白衣中年男子，一臉淡漠地看著韋無缺道。

「那人到底怎樣了？」宋將軍看看王賢，便把目光移開，他壓根想不到這傢伙會如此大胆，也想不到韋無缺會異想天開，將這傢伙帶到這裏來。

「愣著幹什麼，還不給聖女行禮！」韋無缺低喝一聲，王賢趕忙也單膝跪倒。

「帥輝？」少女聲音一緊道：「你抬起頭來。」

「是。」王賢也站起來，慢慢走到珠簾前三尺才停住。

剎那間，淚水迷濛了少女那如夢似幻的雙瞳，也讓她的芳心徹底大亂……她本以為，自己不過是王賢的累贅，否則他怎會一直對自己避而遠之？自己離他而去，他肯定會長舒一口氣，慶幸可算去了個包袱吧！

王賢朝吳為笑笑，給他個安心的眼神，跟著韋無缺騎馬出去，直奔城北一座銀裝素裹的山峰而去。這座山位於邑中戶牖，城裡城外皆能看見，如一座玉塔立在那裡，放眼望去，但見積素凝花，霏霏微微，嶙嶙峋峋，若斷若連，若遠若近，竟似仙境一般。

「唔。」那宋將軍看看王賢道：「他是誰？」

卻被韋無缺拒絕道：「除了聖女之外，沒人認識他，畫蛇添足幹什麼？」

「好，你狠！」韋無缺悶哼一聲和圖書，對王賢道：「我們走！」

王賢深深看一眼淚眼迷濛的顧小憐，輕嘆一聲，退了下去。

「他是我在那人身邊的眼線，聖女也是認識他的。」韋無缺面不改色道：「有些事情讓他對聖女說，要比我說可信得多。」

「是是。」王賢忙使勁點頭道。

按下心中的疑惑，他跟韋無缺慢慢爬山，但見這山雖不高，風光卻十分秀麗，山間瀑布已凍成冰，宛若玉龍蟠澗、銀河墜影；樹木也掛滿了白色的冰霜，若白鴉之棲遠樹，若瓊台之現碧空。哪怕是現在一腦門子官司，王賢也感覺儀形因之一靜，心胸為之一快……不知不覺，便到了位於山腰的一處院落。院門外依然有守衛，卻不是紅巾裹頭，而是一身白衣，頭戴白巾，神情也比山下的倨傲許多。

顯然，那天韋無缺是故意被周勇發現的。

吳為只好悶聲道：「今天的解藥不給你了……」

「呵呵，聖女隔著帘子看不清楚，他是王賢身邊的那個帥輝啊！」要不怎麼說，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韋無缺連帥輝是誰都知道。

山腳下的山門處，就有紅巾軍士兵在守衛，見到韋無缺都恭敬行禮，並不盤問便讓開了去路。這讓王賢更加篤定，這韋無缺已經混到了起義軍的高層去，不過還是不明白，他搞這些名堂幹什麼？就算干翻了劉子進，也輪不到他個半道出家的外來戶上位吧？至於韋無缺說的，他是官府的人，王https://m.hetubook.com.com賢壓根就不信，這傢伙天生反骨，也許一時投靠了趙王或者漢王，但終究肯定還是要造反的！

少女本來在端詳他那張似曾相識的臉，待聽到這個聲音，忍不住嬌軀一顫。雖然這聲音有些變調，但歌者對聲音的敏感，讓她一下就聽出這是誰的聲音。她不由自主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前兩步，強抑住激動的心情，緩緩道：「你再往前點。」

「是。」王賢點點頭，不再言語。

「宋將軍，」韋無缺客氣地抱拳道：「末將奉聖女命，下山去打聽消息去了，今日回山，特來向聖女復命。」

孰料他這簡單的一句話，霎時便讓珠簾后的顧小憐淚如雨下，緊咬著朱唇飲泣起來。

顧小憐終於得了個台階，可以痛痛快快哭出聲來，雖然明知道王賢就站在眼前，可她這半年來心裏的煎熬和痛楚，已經早就積聚到非哭不可的地步了。

「你原來是我教中人？」少女的聲音冰冷，帶著怒意道。

「這樣啊……」宋將軍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道：「這樣最好了，早日幫聖女斬卻情絲，對我教意義重大。」

這時候，晃動的珠簾，已經無法阻擋兩人的視線，王賢分明看到那個樣貌如夢似幻、眉眼盈盈若水的絕色少女，可不正是顧小憐！帘子內的顧小憐卻先是一陣迷茫，因為她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但當她目光集中在他那雙明亮的眼睛上時，四目相對，便已無需多言和圖書。是他，就是他，世上再沒有這麼一雙眼睛，能讓她一顆芳心如此劇烈地跳動！

「這位是？」裏面的少女柔聲問道。

「還不是……」宋將軍悶哼一聲道：「為了那傢伙。」說著有些憤恨道：「人家都不正眼看她一眼，她卻還念念不忘，女人吶，真是不可理喻！」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執意要來廣靈縣見她，很大程度上就是想看看，自己真的信錯人了么？但當他真見到她，看到她流淚的樣子，又覺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她一個弱女子，豈能跟強大到可怕的白蓮教對抗？只能任其擺布而已。自己有什麼理由去責怪她呢？

「是，我是奉韓將軍之命，潛伏在王賢身邊的。」王賢點頭道。

「……」韋無缺登時咬牙切齒，他嘗試過不吃解藥，但那種鑽心蝕骨的劇痛，讓人根本無法忍受，還有那連手指都動不了的無力感，更讓他無比恐懼。只好給王賢稍微一收拾，便讓他改頭換面，連吳為都一眼認不出來。

「已經病入膏肓了。」韋無缺笑笑道：「不過我們提前幾天宣布他的死訊，也沒什麼問題吧？」

「正是如此。」韋無缺笑笑，回頭對王賢道：「待會兒機靈點，要是說漏了嘴，小心你的狗頭。」

「小憐姑娘，」王賢緩緩抬起頭，聲音有些嘶啞道：「是我呀。」

「聖女不也是一樣么。」王賢緩緩道：「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韋無缺看看那宋將軍，後者頷首道：「去吧。」

「和_圖_書聖女在佛堂誦經……」侍女忙怯生生答道。

「日落前回來還來得及。」吳為這次放下心，卻依然不給韋無缺解藥道：「這時節日落可挺早的，你還磨蹭什麼？」

「屬下拜見聖女。」韋無缺單膝跪下，向聖女請安道。

「聖女何時開始虔誠禮佛了？」韋無缺一臉奇怪道。

「呵呵……」韋無缺笑笑道：「少女情懷總是詩么，過去這段就好了。」

是以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甘冒奇險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想錯了？他其實是在意自己的？少女一顆芳心登時成了亂麻，向前進了一步，想要掀開珠簾，卻又觸電般縮回手，後退兩步，深吸口氣道：「果然是你！」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過了盞茶工夫，終於有侍女來請道：「聖女請韓將軍到後堂說話。」

「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少女語帶厭惡道：「枉他那麼信任你！」

韋無缺輕聲勸道：「聖女冰雪聰明，應該已經意識到什麼。不錯，那王賢已經死了，您要哭就哭出聲吧，強忍著憋壞了身子……」說完也行禮退下。

「帥輝，休要放肆！」韋無缺急忙呵斥道：「對聖女要保持尊敬！」

「大人……」顧小憐哽咽道：「我是該跟大人報個平安的，可我不知該如何開口啊……」

語調中的冷意，讓王賢不禁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低聲道：「是我。」

韋無缺一看要壞事兒，忙對王賢道：「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