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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成材瞧著小姨子應聲而至，倒覺得有趣，這一家子還真聽這媳婦的話，隨叫隨到！

「那就吃姐夫家的呀！那老妖婆收了咱們家這麼多銀子，咱們不該吃她一年的？」

張小蝶歡歡喜喜跑過去拿碗，趙秀才也把自己的杯子推了上去。

張發財此時趁空問道：「你們身上都還有多少錢？」

張小蝶道：「你打的那水給貓洗臉都不夠，等著人家擔水回來吧！」

要是沒人泡茶，難道都等著渴死不成？章清亭暗自腹誹。

不行！絕對不行！

敢情還不盡然是瞧上了自己的錢，還瞧上了自己的人！應該說是瞧上了自己這個人能給她源源不斷地掙錢去！

她怎麼還惦記著寫休書？趙秀才低頭想了半天，才支吾著道：「這既然親都成了，想反悔也沒這麼容易的吧？」

這下可就麻煩了！

那不就結了？章清亭等的就是這句話，「既然你不情我不願，你又為何非要勉強承認這門婚事？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追究誰對誰錯了。」章大小姐覺得自己很是寬宏大量，「你寫份休書與我，大家不就一了百了了？」

張小蝶反正混了半碗，她不著急了，可去廚房一瞧，「大姐！水缸沒水！」

「就是！她還答應了養活咱們呢！」

趙玉蘭趕緊迎了上來，一瞧那水桶，無語了。

章清亭這下徹底懂了，為什麼趙王氏要死要活非要娶自己做媳婦。

章清亭打開茶葉罐一瞧，裡頭不知是什麼粗製茶葉，用的只剩小半罐了。聞著氣味還行，只能暫時湊合一下了m.hetubook.com.com。可要她去洗茶杯，那是不能夠的。

忽地院門一響，是張金寶挑水回來了，剛進門就把桶撂下，大聲嚷嚷：「可累死我了！水缸在哪兒？誰拿了倒去！」

現又沒個外人，待要叫相公實在噁心，便道：「秀才，請問您家的茶葉在哪裡，茶杯又在哪兒？」

別說章清亭聽著刺耳，趙秀才自己叫著都覺得怪異，可不叫這個，叫什麼好呢？總不能叫張姑娘吧？

問題是，人家章大小姐根本不稀罕啊！

趙玉蘭也算給她提了個醒，自己身上的錢千萬不能露白。但若是拿著這些錢，又不能用，又不能走，那得在趙家耗到什麼時候才算出頭？

「來啦！」

這趙家雖有兩畝薄田，再靠著趙王氏裝神弄鬼，卻也只能混個肚圓而已。若是遇上年成不好什麼的，那就只能賒欠度日。

什麼？難不成他還真想做成這門親事？章清亭立即眼睛瞪大了，「你不是有心上人了么？你難道不想和她雙宿雙棲？」

再注入一壺熱水方道：「去拿杯子吧，可惜沒有好茶具，就這麼湊合著喝吧。」

「那好歹是我挑回來的，起碼得先分我一碗吧？」

廢話！章大小姐耐著性子吐出四個字，「願聞其詳！」

張小蝶忙道：「大姐，給我留一碗茶！」

這是小活計，張小蝶倒沒二話，端起就走。到了廚房一瞧，地上就有一盆剛打來的清水，正好用來洗了杯壺，不一時，水也開了，她尋了只乾淨盤子裝了杯壺，一手端著和*圖*書，另一手拎了水壺送了過來。

章清亭一指桌上的茶杯茶壺，「把這都拿去洗洗，去廚房看著火，若是水開了，再一起端來！」

章清亭有些不悅，你心裏又沒個成算，跑來問我做什麼？忽地冷笑起來，「婆婆大人不是說要養活我這一家子么？若非如此，他們又怎肯串通婆婆，逼我嫁進你家的門？」

這話章清亭倒是聽見了，應了一聲，也找到了話茬。

她們一家子剛住進來時，趙王氏也沒杯子招待，就一人發一隻大碗，吃喝都用它。

張小蝶不敢接話，趕緊喝了茶，又把一堆空碗捧了回去。

章清亭思前想後，還得從趙秀才身上下工夫。

自己怎麼說也是他的媳婦，若是他都同意放自己走了，趙王氏也沒轍。看來，還是得跟這死秀才說理去！

趙秀才正好也有話要說，不想跟她弄得太僵，起身道：「你等著！」

可這秀才到底存的是什麼心思呢？他突然承認自己做媳婦可能是為母所迫，但怎麼才能讓他打消這念頭，激他寫下休書呢？

啊？趙成材倒有些訝異，「你……你竟沒打算么？」

張金寶咋咋嘴，不作聲了。繼續歪在炕上，晃著二郎腿偷閑。

這麼一想，趙秀才還很為自己的責任感而動容。

就這景況，趙玉蘭末了還能呵呵笑道：「可大哥考上秀才之後，每月有五百文補貼了，家中的生計就好過多了，再怎麼也有飯吃。娘還說大嫂你……」

張金寶還有臉問：「我打的那水呢？水呢！」

這話可說到張家幾人和圖書心裏去了，張小蝶自告奮勇道：「我去叫大姐！」

他方才想來想去，雖然這個殺豬女不甚如他的意，但畢竟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要是就這麼休棄，是不是也太不講道義了？

對面張家那幾口知道這邊泡了茶水，一個個地把碗都給張小蝶帶了過來。這大半天的沒喝水，都口渴得很呢！

趙秀才一聽，卻有了話題的契機，「那個……呃，娘子……」

張小蝶立即警惕起來，「你要幹嘛？」

「那依你之言，該作何打算？」

「張小蝶！」

張小蝶一指對面，「大姐那兒還有一壺，有種你自個兒倒去！」

趙秀才正被她那眼光盯得如芒在背，聽她出言詢問，才大大地鬆了口氣，「我……我覺得呢，唔，是否該給他們謀個生計？」

章清亭在琢磨趙秀才的心思，趙秀才也在琢磨章清亭的心思。兩人重又見了面，彼此都有些想要試探的心照不宣。

就這麼先叫著吧！趙秀才別彆扭扭地開了口，「那個，岳父……你們這一家子……這麼下去，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吧？」

她正想倒，章清亭卻出言制止，「壺放著！把那碗拿回去，再燒一壺，還喝什麼茶葉，白水就成！」

就那一把小茶壺，張小蝶自倒了半碗就沒有了。再給茶壺裡添了熱水，水壺也空了。

張發財道：「瞧你嚇的，我又不要你的錢，我只是想著，咱們不能就這麼坐吃山空啊，這吃兩頓也就沒了，到時怎麼辦？」

張發財卻沒一雙兒女樂觀，「她的話我覺得靠不住！大姐沒那麼m.hetubook.com.com生氣了吧？還是請她過來拿個主意，要怎麼把那些銀子要回來才是！」

「這個我同意！」張金寶一翻身坐了起來，「你瞧咱們住在這裏，地方又小又擠不說，什麼都不齊全。又沒人伺候，不如仍是要了錢回去住客棧，又寬敞又有人伺候，茶飯都是現成的，什麼都不用干！」

他到正屋拿了茶葉罐子，又尋了半天，找出一隻待客用的無蓋粗瓷杯來，「我家只有這個了，你別嫌簡慢。」

這話說得趙秀才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怎麼弄得我跟惡霸強搶民女似的？嘴裏便嘟囔著，「這個親，也不是我願意的。」

若是她只想要點銀子，那章清亭便分給她一些又何妨？可那老虔婆現在是要她去掙錢，這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了。便是把身上的錢全給她，恐怕她也未必能夠放過自己。

這一回也不聲張，她自挑著水桶就出門，想想火上還燒著水，便回頭囑咐了一句，「大嫂，那火上燒了水，你一會兒留神瞧一眼，要泡茶，哥知道哪裡有茶葉！」

章清亭心下生疑，張金寶不是剛挑回來了么？移玉步過去一瞧，心下登時雪亮，冷哼一聲，「活該渴死！」

趙秀才有些赧顏，「可這不是已經娶了你過門了么？」

不對不對！張家六口再如何都不關她的事，她幹嘛還要操心？不過既然這秀才開了口，且接的話問問又如何？

章清亭示意她放在桌上，先拿滾燙的開水裡裡外外把茶壺茶杯全部燙過之後，這才放了些茶葉進壺裡，倒了一壺滾水。

章清亭橫了她heｔｕｂｏok.coｍ.cｏm一眼，轉手用壺蓋泌著茶葉，把第一泡茶水全部倒掉了，「這是洗茶！學著點！」

怕章清亭不信，他還特意把自己一隻用了十多年，口都缺了的茶杯亮亮，「瞧，我也只用這個。要是讓娘買，肯定是不能的，你把這隻先洗洗用吧，茶壺我這房倒有一個小的，不必用堂屋的。」

原來大姐不是不記仇啊！只是沒發作而已，張小蝶碰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了。

水是井水，但卻都明晃晃的只挑了小半桶在裏面蕩漾著，燒兩壺就沒了。她也不敢多話，趕緊把水挑到廚房，都不好意思傾進水缸，先灌了一壺，擱爐上燒著，剩下的那半桶倒進盆里也就沒了。

「她說我什麼？」

可怎麼開口，兩人都要費些思量。

「娘說你特別有本事！又能幹活又會掙錢，咱們家的日子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章清亭沒有吭聲，只給自己倒了一杯，便不管了，趙秀才上去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章清亭冷冷瞧了他一眼，她當然知道不是長久之計，你既這麼說，難道是有什麼好主意？

章清亭聽了也不起身，只冷冷一笑，「這是你們跟趙王氏的事情，你們現在自找她去！她既願意管你，我樂得自在清靜！反正我也被你們嫁過來了，再往後，各自的日子各自過去！」

何況，章清亭剛剛對趙玉蘭的一番回護，他也看出來了，這姑娘並不是一味地不講道理。既然娶都娶回來了，他就自認倒霉，本著犧牲小我，成全大家的精神，姑且湊合吧！說不定，把這姑娘好生教化教化，也能成個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