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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清亭故作驚愕，「什麼幹什麼？我在賣衣料啊？難道二位也想給家裡的母親姐妹扯一點？那我還是建議二位帶了她們一起來，要自己試試才稱心。但我這小店還有賣滷水的，絕對好味道，包君滿意，請問二位要稱點什麼？」

章清亭的正義感勃然而發，當即就沖了出來，拉著那小姑娘的手道：「哎呀，王小姐，你怎麼才來？我可是等了你一上午了，就盼著你關照我的生意呢！」

藍衣姑娘臉上一紅，斂衽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姐姐仗義相助！家兄就在前面談生意。我不過是想先出來走走，沒想到……為了這點小事去驚動他實在不妥，若是方便，請容我在此小坐，家兄應該很快就會尋過來了，到時自當重謝！」

章清亭又指著畫了小圈圈的地方道：「這些扣襻上你一樣用鵝黃色盤出小薔薇花，若是方便，在裡頭綴粒你頭釵上大小的珍珠當扣子就畫龍點睛了。」

這個章清亭自然歡迎，那個姑娘低頭挑揀著，「給我拿鴨頭十個，鴨掌十隻，牛肉兩塊，牛肚一斤，再加一對豬腳，兩隻烤雞。」

章清亭心內確有三分懼意，卻仍是眼都不眨地盯著他們，回手將櫃檯上的算盤拿在手裡，準備反擊。

這出手還真闊氣！章清亭迅速算出大概要快二兩銀子。

章清亭立即會意，這姑娘身邊應該是有四個丫頭，兩個嬤嬤伺候著。她這幾天賣這幾套樣子的衣裳賣得極熟，連算盤都不打，很快就在腦子裡算了出來，「不過是八兩六錢銀子，折下來一套才一兩多一點。」

藍衣姑娘喜不自勝，連連道謝，「姐姐你幫我想這麼好主意，我該怎麼謝你才好呢？」

藍衣姑娘當即欣然接受，想了一想，「那你算算，照紅灰兩色，裁四套丫頭的衣裳，再照你身上這樣，裁兩套寬寬大大的樣子出來，一共得多少銀子？」

可出了門，一人似是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偷偷地打htｔｐs://wｗw•ｈetｕｂｏｏk.ｃｏm.com量了章清亭好幾眼，這才離去。

那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她們身上的衣裳，「這些衣裳是哪家裁縫做的？挺別緻的。」

她也不能走，便跟她們隨意聊著天，「你們這店開張幾天了？這些綢緞是以前的老闆留下的吧？」

章清亭撲哧笑了，這姑娘肯定是希望自己成親時能穿得獨一無二，讓人羡慕。正待打趣兩句，卻見外頭有人在喊，「小妹，小妹！」

方明珠把賬算出來，和章清亭心裏估摸的差不多，略一頷首，找那藍衣姑娘結了賬，可她等的人卻還沒來。

這才該章清亭喜出望外了，一下子在她身上就做了十兩銀子的生意了，這個美人沒白救！

藍衣姑娘一臉愕然，但見章清亭拉著她腳不沾地地就進了自家的店。把她往裡一推，順手拿起布料在她身上比劃著，「這個顏色有點暗，來試試這個！」

張小蝶和趙玉蘭沒經過這樣的陣勢，嚇得躲在牆角瑟瑟發抖，方明珠眼見不對，哧溜鑽進去找人了。

那姑娘見這樣子雖好，但這麼大面積的用色，恐怕太沖，有些躊躇，章清亭跟她解釋著，「我沒見著你那料子，所以只能估摸著配。這衣裳旁邊全用鵝黃料子包出窄襟，下面任你配黃綠藍黑各色長裙都好看。」

混混見她抬出官府，又如此氣定神閑，當下不敢小覷，可他們占慣了便宜，從來怕事的人多，敢於抗爭的人少，就這麼走了著實不甘心，「你這店門就開得不對！先交我們十兩銀子，替你請幾張平安符吧！」

他似是不太高興章清亭多管的這樁閑事，看也沒看那姑娘一眼，就進去了。

「你……」那兩人氣得不輕，欺她是個女子，高舉著拳頭就想動粗。

章清亭這才放下心來，開始教她打算盤理賬。當天起，就讓方明珠幫著收錢記賬了。弟妹們看了雖然心裏有些怨忿，但都不敢言語。

hｅtｕｂoｏｋ•ｃom.cｏｍ章清亭提了筆，很快就勾出一件直襟長衣，高領窄袖，掐腰長擺。這是仿她母親大人的一件禮服式樣，簡潔明快，高貴華麗。

「你們想要幹什麼？」

「料子倒是扯了很多，都夠做一身的了！只是若做全套，倒太花哨，顯不出好看了。那料子是我爹上京城時買的，聽說還是從南康國運來的，很有些金貴。問了好些裁縫綉娘，都不敢接這活，一直擱箱子里沒動。」

混混一見他們人多勢眾，只得悻悻地甩下句話，「咱們走著瞧！」便溜之大吉。

她不想得罪那些無賴，卻也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見人恃強凌弱，欺負女孩子。

這倆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光人家頭上那支金釵就夠他們幹上十年八年的了，獻殷勤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這分量再說。

章清亭面對恐嚇，反倒更加鎮定，從容一笑，「喲！原來二位還是衙門裡的官差呀！怎麼？你們要查封我的鋪子？行啊！只不知我這店到底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還煩請二位指出來。話說，我家官人可也在衙門裡當著差呢！聽你們說了，我們也好去縣太爺跟前打聽打聽！」她這番話綿里藏針，氣勢十足。

女孩在他們的酒架上掃了一眼，微皺了皺眉。

那姑娘想著連連點頭，「加個邊，這樣就把顏色都收住了。」

「好咧！」張小蝶嘴上應得漂亮，轉手把一盤子吃食遞給趙玉蘭，自去拿酒。

這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良家女子，還有沒有王法的？

見到漂亮姑娘，男孩子哪有不動心的？張金寶剛想也湊攏過去，方德海卻老臉一沉，「都回去幹活去！」

「不必客氣！玉蘭，去給小姐倒杯熱茶壓壓驚。」章清亭這姑娘進退得宜，談吐不俗，想來家教甚好。衣裳又這麼華麗，錢財自是不缺的。只可惜剛救了她，反倒不好挾恩向她拉生意，未免有些可惜。

「誰敢欺負我姐？」張金寶m•hetｕboｏk.ｃom•cｏm大吼一聲，舉了把砍骨刀橫眉怒目地從裡頭沖了出來，護在大姐身前，「是你嗎？還是你！」

那女孩點了點頭，「確實不算貴了，行吧！你幫我把料子扯了，不過我身上沒這麼多錢，一會兒我哥來了再付你。」

章清亭一笑，指著自己的上衣，「那就不如照我這樣，做件緊身小短襖，這大年下在家穿了會親友，或者出門見客，都是又喜慶又熱鬧，再冷，外頭加件大毛衣裳也就是了。若是還有多的，索性就再做件她身上這樣的鑲邊坎肩，或長或短都可以，只不要再加任何紋飾就夠了。」

知她瞧不起店裡的布料，所以根本不予推薦。

那女孩只好指著架子上的小壇，「那就拿一小壇吧。」

章清亭很是鄙夷，轉而問道：「這位小姐，你是一個人出來的么？那些人雖然暫時離開了，但興許還躲在外頭等著呢！你最好找個人回家報個信，讓人來接你才妥當些。」既然救了人，當然就要救到底。

章清亭知她沒瞧上自家的酒水，雖覺張小蝶殷勤得有些過了，但在商言商，也不算大差錯。不過等人走了得提醒一下，老這麼著，會讓顧客生厭。

門口有兩個混混糾纏上了一個小姑娘，她十五六歲年紀，皮膚微黑，鵝蛋臉，濃眉大眼，很是英氣。穿一身寶藍織錦的騎馬裝，頭上還綰著一支金釵，鑲著手指頭大小的珍珠。很是華麗，手裡提著根細細的馬鞭，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卻不知為何落了單。被那兩人推推搡搡，還不斷說著污言穢語調戲著，「小妹子，咱們不想幹什麼，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認識一下嘛！」

那姑娘有些赧顏，半晌才道：「我有塊大紅雲錦，上面織了鵝黃柳綠湖藍三色的小朵薔薇，特別漂亮，就是一直想不好做什麼樣子，姐姐能幫我參詳參詳么？」

章清亭一聽就明白了，這肯定是姑娘準備做了當嫁衣的，所以異常慎重，「你那塊料子共有hｔｔｐs://ｍ.ｈｅｔuｂoｏk•cｏｍ•ｃom多少？」

方明珠很會說話，趕緊給章清亭臉上貼金，「這些都是我們老闆自己設計自己做的，賣得可好呢！」

可這姑娘卻很是上道，主動提出，「你家這店是新開張吧？東西做得好香，我買點回去嘗嘗！」

不過方才這話就算他不說，章清亭也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

她剛剛在幫這姑娘想衣裳樣子時就想到這個話了，可一直不好說，等她主動問起了，這才順理成章地接下來。既不突兀，也不失禮。

見是個大主顧，張小蝶很是熱情地迎了上去，一一給那女孩拿著，還殷勤地問：「要打點酒么？」

倆混混跟了進來，滿臉慍色，聲色俱厲，「噯！你想幹什麼？」

其他三女聽得咋舌，拿珍珠作扣子？章清亭也太敢想了！

「今兒才開張第二日呢！」見她目光犀利，章清亭也不隱瞞，「其實這些料子還是不錯的，只是顏色沒搭配好，所以顯得入不了眼。」

可章清亭心裏卻仍是覺得隱隱有點不對勁，到底是什麼呢？正想琢磨，卻突然一下被外面的吵嚷聲打斷了。

趙玉蘭也不二話，鐺鐺鐺幾刀，又快又勻凈地該切片的切片，該切絲的切絲，該斬塊的斬塊，又濃濃地澆上滷汁，各自拿油紙分包捆好，又找了個小瓶裝了醬料，整理停當，這才遞了出去。

那姑娘還接著追問：「若是料子還有多的，我做什麼呢？」

倆混混嚇了一跳，章清亭暗自鬆了口氣。

藍衣姑娘一下明白了她的好心，感激地躲進了櫃檯後頭。

那姑娘末了，卻也提出一個要求，「姐姐，你告訴我那長衣的樣子能不能別再告訴別人？」

「不用客氣！」搶著答話的是趙成棟，他不知什麼時候從後面鑽了出來，站在那姑娘身旁獻著殷勤。

章清亭想了想，當下有主意了，「我給你畫個樣子，你拿回去比著看看，若是覺得好再做。」

章清亭見時機成熟，才裝作不經意地笑著回了一句，「那你不如在我這hｅｔｕbｏok•cｏm•ｃｏm兒扯幾身衣料回去！當然不是給你穿的，是讓你打賞身邊丫頭們的。反正現在也快過年了，府上總要用的不是？我這兒價錢也便宜，就剩這些料子了，賣完也就沒了。」

「跟哥哥們走吧，我們帶你去喝酒聽戲好不好？」

偏偏張小蝶不識相，像宰肥羊似的大力推銷，「我們這酒很不錯的！味道又足又便宜！」

麻利地扯了布，連那幾套的圖紙都給卷進去，一套一套地給她分裝包好。

他平時不說話就挺嚇人，這一板著臉就更嚇人了。章清亭分明瞧見，趙成棟拿著根扁擔躲在帘子後頭。她心中暗自感慨，張金寶愣雖愣點，但關鍵時刻還是自己的親兄弟靠得住些。

「錢我是有！平安符我這兒也有！就不勞二位費心了！」

章清亭會意，「姑娘有話，但講無妨。」

「那敢情好！」

倆混混開始耍橫，「你也不打聽打聽，大爺我們是什麼人！竟敢多管閑事，你這店是不想開下去了吧？」

章清亭擔心方德海有了錢就撇下她了。方明珠卻正色道：「章姐姐，你幫我們這麼多，我這輩子都會記著你的好的！爺爺雖然不說，但他心裏卻也是知道的。你放心，只要你這店開一日，我們祖孫都會幫你幹下去的！縱然要走，也會跟你說清楚，斷不會讓你這店開不下去的！」

藍衣姑娘望著章清亭，似有話想講，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認識你們，你們快走開！走開！」小姑娘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揮舞著馬鞭想要把他們趕開，奈何鞭子太細，根本起不到效果。她焦急而又求助的目光四下探詢，圍觀的大有人在，卻認得那兩人是當地有名的潑皮，是以無人敢上前相幫。

那姑娘拍手贊道：「這主意好！我回去就拆串珍珠項鏈！」

方德海也拄著拐杖臉色陰沉地站了出來，「二位是來買東西的，還是來找碴的！買東西我們有酒肉，找碴的我們可有棍棒！」

藍衣姑娘大大地鬆了口氣，很是感激，「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