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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把所有人的眼睛都點亮了，「你有什麼好主意？」

方德海伸手拉她，卻拉不動，旁邊方明珠和趙成材扶著她起來，讓她也坐下了。

章清亭指著張金寶，哭著叫罵，「你滾！你給我滾！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

旁邊站出來一個中年人，章清亭認得，他就是那回假託要買鹵料，卻被回絕的林管家，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我去給人磕頭認錯去！就是方老爺子要打死我，我也認了！」

先他們一步的是福興樓的大掌柜蔣正平，得知絕味齋配方外泄后，他就立即來找方德海了。雖然沒了配方，但這老頭子可一肚子的烹飪學問，有這個活寶，就算是沒了滷味。相信他還有別的絕活。現在是他的危難之際，自己出手相助，就算他不答應，但這份人情卻是可以做到的。

等蔣正平從屋裡出來，她直愣愣地走進去，撲通一下就跪到方德海面前，「老爺子，是我的錯，全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偷了配方！您怪我吧，打我吧！」

「還有什麼好問的？就這個傻子，人家幾句好話，二兩銀子就能騙得走！不是他還會有誰？」

章清亭卻又想到，「就算是有這塊地的本錢，可全套死在上頭了，一文錢都生息不出，那還能有什麼用？」

但問題是，它到底是怎麼流傳出來的？又怎麼會到了薛子安的手裡？

章清亭猛地從炕上跳了下來，穿上鞋子拉著晏博文就往外跑，「你快帶我去瞧瞧！」

「那不可能！」章清亭失聲尖叫，「方老爺子不可能自斷自己的財路，那肯定是假的！」

雖有趙成材護著，張金寶還是被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哭著討饒，「大姐……你別趕我走！真不是我！」

薛子安得意洋洋地一笑，「老林，你出來吧！」

章清亭一面罵一面哭，「這配方可不是我的，是人家方老爺子的！人家信我，跟我合作開店m.hetubook.com.com，現又把錢全給了我去買地，人家祖孫倆就指著這門手藝過活。這下全被你給毀了！你坑死我一人也就算了，你怎麼能這麼坑別人！你這叫我怎麼跟人家交待？」

張家六口正愁眉不展地聚攏在炕上，猛地見她進來，俱都嚇了一跳。

此刻見了他們卻苦笑道：「還有人比咱們更早！」

「那又什麼用？」方德海兩手一攤，「咱們沒了鋪子就沒了錢，拿什麼蓋房子？就那塊破地，能有什麼用？」

趙成材又跟著她，一路到了方家。

趙成材也上前跪下了，「方師傅，真是對不起！娘子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出這種事情！那騙去配方的是銀鉤賭坊的薛子安，本就與我們有私怨，上次生事不成，這回又來搗亂！實在是防不勝防！弟弟年幼無知，不懂人心險惡，才上當受騙，若說他是有心為之，那也絕無可能！但現在錯已鑄成，事已犯下，您若是要打要罰，我都替娘子受了！只請您能原諒她，她真的不是有心的！」

卻見晏博文比他們更早到了，自賭場分了手，他就先來了這裏，想把事情告訴方德海，替章清亭先求個情。

章清亭當然知道蔣正平打的是什麼主意，可她現在還能說什麼？能有資格說什麼？絕味齋是鐵定要關門的了，未來的出路在哪裡，她真的不知道。那麼一大塊地，沒有了鋪子，沒有了錢，他們要怎麼蓋房子？沒錢蓋房子，那只是一條快要倒塌的危房！又有誰願意出手來接下這麼一大塊地？章清亭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晏博文點頭，「趙大哥說得有理，我也就是這個意思。有了這塊錢，難道還愁沒機會東山再起？」

「是我……我對不住您！」章清亭哭得嗓子都嘶啞了。

張金寶真是百口莫辯，被一家子打得痛哭流涕，「不是我！真不是我！」

連張小蝶也衝上來揍他哥，「你ｈeｔuｂoｏk.cｏｍ•coｍ是不是那天跟我吵架了，就懷恨在心，想報復大姐？」她見章清亭都哭了，知道事態嚴重，也急得直哭，「就算我將來還在店裡，也沒礙著你什麼事啊！你幹嘛這麼壞，非賣咱家的配方？」

晏博文微微一笑，「鋪子雖然沒了，但我們手上還有地！那塊地不是說已經把所有的費用都繳清了么？」

這話其他人聽了也嚇著了，張發財當即就問：「金寶，你偷你大姐什麼了？快還給她！」

看著他那一臉奸險的笑意，章清亭恨不能一手撕碎！明明是他無理取鬧在先，現在還倒打一耙，跟這種人渣講道理真是浪費時間！她忍無可忍，就想上前打人。

章清亭哭得更加傷心，簡直是泣不成聲！苦心經營的心血就這麼付諸東流，不僅自己賠了個精光，還害了這爺倆。把人家辛苦一輩子琢磨出來的配方就這麼個大白于天下，章清亭真覺得被人砍上一千刀都是活該！我怎麼就攤上那麼個不爭氣的弟弟？

「真不是我……大姐……你別打了！」張金寶被章清亭劈頭蓋臉一頓好打，連連求饒。

「喲嗬！原來是趙夫人駕光臨啊！」迎出來的是于掌柜，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她，「怎麼？你也想來買一包鹵料？」

沒人注意到趙成棟臉也白了，悄沒聲息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一口氣衝到了家，章清亭抽起門閂一腳踹開了西廂的門。

方家祖孫已經知道了秘方外泄之事，方明珠在一旁眼睛都哭腫了，此刻卻也在爺爺面前跪下求情，「爺爺，您別怪章姐姐，她也不想的！」

趙成材進來勸解，「娘子，有什麼話問清楚再說！」

章清亭趕走了他，自扔下門閂，卻也哭著往外走去。

「聽說是店裡的配方外泄了！」只來得及交待這麼一句，趙成材就追了出去。

「你……」望著他得意而猖狂的大笑，章清亭快被氣得吐血了，「你夫人答應過和_圖_書不許你再來找我生事的！」

章清亭立時變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麼大動靜，趙王氏自然也瞧見了，不過奇怪的是，堂屋的門卻掩了，只她一人站在門前，臉色甚是難看，死死抿著唇，一聲不吭。

她轉身又追打張金寶，「你個傻子！你知不知道配方賣了，咱們家就什麼都沒了！沒了錢，我買的那條衚衕該怎麼辦？那麼大塊地就全成了廢墟！」

章清亭氣得快發瘋了，「你們……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不！那可大有用處！」趙成材一時會意，激動地叫了起來，「我上回聽婁大人說過，這塊地他是急著出手才賣得便宜，要是等通了溝渠，開春之後，地價還是會漲的！這兩千兩銀子沒白花，本錢還是保得住的！」

「我……我沒有啊！」

這一動手，賭坊里那麼多打手虎視眈眈。肯定就是自家吃虧了！趙成材急忙攔住了她，「娘子！不要與這種人理論。姓薛的，你只告訴我們，到底你是怎麼得到這配方的？」

章清亭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張、趙兩家人已經被驚動了，「出什麼事了？」

根本就不用嘗，只聞著那熟悉的香味，章清亭就無比肯定而且絕對確定，這就是自家的配方！

張金寶膽戰心驚地出來了，「大姐……這，這是怎麼了？」

章清亭猶如一盆雪水從頭潑到腳，裡外全涼了！她扭頭就往外沖，眼裡熊熊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幾乎要把這冰天雪地都給融化了！

「可人家明明就說是你！」他越不承認章清亭越是火大，「你有膽子做，怎麼沒膽子認？」

「娘子，有話好好說！」趙成材上前想把她拉開。章清亭回手一門閂就敲他手上，疼得趙成材也是呲牙咧嘴。

章清亭卻是不信，對著他的腿又是狠狠幾下子，把他往門外攆去，張金寶無法，只得一瘸一拐地哭著跑了。

此刻的賭坊門口搭了一個棚子，排隊買鹵和圖書料的人排成了長龍。雖然十兩一包的不算便宜，但比起這背後所含的巨大價值，任誰都願意花錢去買上一包這樣的配料。

「現在事已至此，只好想想以後該怎麼辦了！」方德海很是犯愁，「那條衚衕可怎麼辦喲！」

兩家人全都嚇傻了，那個店不管是誰的，可都是他們兩家豐衣足食的來源。如果店倒了，那往後的生活該怎麼辦？

「我真沒有！」張金寶一連被打了兩下子，身上吃痛，眼淚都下來了，「大姐，我真沒偷配方！」

晏博文聽了她的話，卻有些詫異，皺了皺眉，暫時沒有吭聲。

「方師傅、老闆娘，我倒覺得事情還沒到山窮水盡之地！」晏博文冷眼旁觀了半天，一直在苦苦思索著該如何解決這棘手的問題。

趙成材拿起她的大棉衣，「你把衣裳先穿上！」

這是壓在二人心頭最大的石頭。

旁邊張發財聽了，也是怒不可遏，隨手抽起一個棍子也沖了上來，「你個渾小子！你怎麼就這麼渾？那吃飯的東西能賣的么？讓你幹活你不好好乾！倒是會幹這吃裡爬外的事情了！我打死你！」

林管家微微一笑，「趙夫人，你是夠聰明的，沒上當。可你家裡人，就不怎麼聰明了！」

章清亭萬萬沒有想到，晏博文帶她來到的地方居然會是這裏，一個她一輩子都立誓再也不進去的地方，銀鉤賭坊。

「你還不承認！」章清亭揮舞著門閂就衝著他打去，「人家都說了是你偷了配方給他們的！」

薛子安放聲大笑，「什麼意思？你回去問問你的好弟弟吧！」

章清亭此刻哪裡聽得進去？趙成材無法，只得捧了衣裳也往外跑。

「不！老闆娘，那是真的。」晏博文雖然不忍，卻不能不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我去現場看過了，他們擺著鹵罐，做的滷水品嘗，確實和我們絕味齋的一模一樣！」

「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我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穿！和_圖_書可你倒好，居然勾結了外人，來偷自家的東西！」

她提起這茬，薛子安眼中的怨毒更深，「你還敢提這件事？要不是你找我夫人告黑狀，我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在家休養了一個月？張姑娘，你好深的心機啊！居然玩陰謀玩到我頭上來了，我是該贊你膽大呢？還是該誇你聰明？」他兩手一攤，故作無辜，「你現在說我找事，我有找什麼事呢？我有去你那兒喊打喊殺么？我有去你那兒再買布料么？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怕到連你的門都不敢上了！」

「欺人太甚又怎麼了？」薛子安身裹狐裘，溫文爾雅地站了出來，若是不知此人的險惡，十九要被他的長相蒙蔽！

章清亭簡直怒髮衝冠，大力地撥開人群，沖了上去，「你們憑什麼偷我家的配方？薛子安呢？你們叫他出來見我！」

方德海搖頭嘆息，「都起來吧！我現在再打你們罰你們又有何用？要是真的恨你們了，我現就上衙門擊鼓告你這丫頭去！可那能追回配方么？什麼用都沒有！」

方德海端坐椅上，兩手壓著拐杖，重重地嘆了口氣，「論理，我真該好好打你一頓！你說，你們家怎麼就出了這種人！」

趙成材拉著她，「你這又是要去哪裡？」

他望著章清亭惡毒地一笑，「我呀，就是喜歡欺人太甚！尤其是——欺負你！聽說，趙夫人剛剛買了塊地是吧？真是好大手筆啊！誰能想得到，一個不久前還窮得只有十幾文，在我這賭坊打馬吊騙錢的女孩子，居然搖身一變，就要做大地主了！你干這麼大事情，我這老朋友怎麼能不送上份賀禮呢？這絕味齋現在對你來說，不過就是小意思，值得了什麼？倒不如讓我替你公開了吧。讓街坊鄰居買回家都自己做，你也不必成天煙熏火燎做得那麼辛苦。這女人啊，最不經老，小心變成黃臉婆哦！」

章清亭拿門閂指著張金寶，氣得手都直哆嗦，「你……你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