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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德海眉毛一挑，斜睨著她，「本來呢，我剛聽到秘方外泄時，是挺生氣的！差點就想答應蔣掌柜的，去人家那兒做軍師了。人家可給我出到三十兩銀子一月的工錢呢！可一回頭，我就瞧見明珠身上的棉衣了，我要是走了，下回明珠想要人做衣裳，我去找誰呢？難道找蔣大掌柜的？忘了問他會不會針線了！」

原來趙王氏是教這小兒子伺機偷盜方德海的秘方，然後弄點錢，自己也開家滷水鋪子。

章清亭擔心空有地卻無法經營的問題，晏博文也幫她想到了，「老闆娘，你別老光想著自己沒錢就蓋不成房子。您可以再想想旁的，比如以這塊地作抵押，找誰借錢來蓋房子，等房子蓋好了賣出去，這錢不就回來了？」

章清亭忿忿地白了趙成材一眼，心中卻是痛快了許多。誠心去向晏博文道謝，「阿禮，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張家人也全圍在了門口，大家都聽出來這話不對勁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方德海橫她一眼，「這蓋房子總得一年半載的吧？等房子蓋好了，難道咱們這麼多大活人，還想不出來該做點什麼？那真該集體拿繩子上弔去了！這不過是遇到點挫折，丫頭你平時挺能折騰的，怎麼就這麼灰心喪氣？這天無絕人之路，想當初那麼困難咱們都過來了，何況現在還有二千兩銀子？真是沒出息！快把眼淚擦了，正經做事去！」

可趙成棟卻留了心，他以為給人家一瓶配料根本不算什麼，反正都研細了，也看不出究竟，這十兩銀子可是太好賺了！便在那日，故意支開晏博文，偷到滷水配料，自己私藏了一半準備細細研究，另一半就以十兩銀子賣了出去。

方德海斜睨著她也咕噥了一句，「又哭又笑，小貓上弔！」

章清亭冷笑，「是么？那我可沒讀過書，我也不知道什麼叫做體面和尊重！趙成棟，你給我滾出來和-圖-書！」

趙成材努力地壓抑著自己胸中翻騰的怒火，「那娘……娘您讓成棟出來！讓我們跟他當面對質！」

趙成材嗓子幹得都快冒煙了，也來不及喝口水，徑直先拍打著堂屋的門，「成棟！開門！快開門！」

張發財兩腳就把裡頭的門給踹開了，趙成棟再想躲也來不及了，嚇得一下鑽到趙王氏的身後，哭喪著臉推卸責任，「娘！是娘讓我去偷秘方的！」

趙成材衝到了前面，「娘！您讓成棟出來！我就問他一句話，娘子店裡的滷水秘方是不是他給泄漏出去的？」

張發財也沖了上來，「閨女，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那個偷了秘方的不是金寶，是他家弟弟？」

趙成材心裏也在打鼓，會是成棟么？那他們方才回家教訓張金寶，成棟明明是看見的，為什麼不出來說？

「不是他，那會有誰？人家明明說是我弟弟的！」

這一下連章清亭的臉色都變了，「這事你怎麼不早說？」

趙成棟在晏博文來通報事發時，就跟著章清亭他們一起到了賭坊，不過他躲在後頭，沒人留意。

趙成材不僅不攔，還幫忙踹著，「娘您讓成棟出來！要不今兒我就拆了這門！」

「誰說我怕了？」趙王氏心嚇得突突直跳，著實可慌了。從來沒見過大兒子發這麼大的脾氣，瞧那眼神，簡直就像兩把明晃晃的刀似的，照得人心驚肉跳。

章清亭被逗樂了，「還是要多謝你的！」

不用多說，趙成材已經一把牽著她往家裡趕去。

等到見了那林管家，還有聽到裏面的談話，可把趙成棟可嚇傻了。當即沒命地逃了回家，跟趙王氏一五一十把事情交待了。

她舉起斧頭就往裡沖，「誰敢擋著我就砍誰！」

方德海嗤之以鼻，「就你那點破股份就想買我的秘方？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實話可告訴你。咱們那滷水店之前一月能掙多少銀子你自己心裡有數。你再去弄個那樣的ｗｗｗ.hｅｔubｏｏｋ.ｃom.ｃｏm店，賠我一半股份才行！」

他和章清亭面面相覷，二人不由得再一次加快了腳步。可章清亭經過這連番奔襲，又大哭一場。體力消耗極大，根本走不快了，偏偏又心急如焚，要早點回家去問清真相。

她心想著，等他們誤會完了，這事也就算了，可沒想到章清亭居然還把張金寶趕出了家門。這下，她可真嚇著了，這還是親弟弟她都這麼不依不饒的，萬一讓那丫頭知道其實是趙成棟泄漏的配方，豈不是要打死他？這是趙王氏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的。

趙王氏眼睛不敢看他，扭頭找著借口，「成材，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跟發了瘋似的！哪有一點讀書人的體面和尊重？就你這樣子，我不能讓成棟來見你！」

小丫頭一笑，「這就是說一個人又哭又笑的，亂髮脾氣，連小貓也被氣得要上弔！」

黑夜裡，晏博文看著他們二人攜手遠去的身影，眼神中才流露出一點寂寞和黯然，這樣的幸福，是他再也不配擁有的吧？

這話說得眾人都忍俊不禁。

這一句話，就相當於承認了。

事到如今，章清亭還有什麼不敢的？徑直衝進廚房，拎起門邊的斧頭，回來照著這門就砍！

章清亭心內大是感激，忽然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老爺子……您，您還願意跟我一塊兒干啊？」

而那個薛子安派出的林管家，騙不了章清亭，卻把主意打到兩個夥計身上，分明找人跟趙成棟和張金寶私下接觸過，讓他們偷瓶配料出來，說是自家要做滷水，許諾給他十兩銀子。

這話到底什麼意思？章清亭走的時候偷偷問方明珠。

可趙王氏沒想到，趙成材居然也動這麼大的肝火，這可真讓她有幾分害怕。她是心疼小兒子，可她更倚重這個大兒子，趙成材從來都是最斯文最講理的一個人，若是惹得連他都發這麼大脾氣，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

天啊！章清和*圖*書亭驚恐地捂住了嘴，要是她冤枉了張金寶，還把他大打一頓趕出了家門，這罪過可就大了！

趙成材看著自己的母親，從牙縫裡一字一句地擠出話來，「娘！您若是不怕，您若是沒有一點心虛，怎麼連讓成棟出來見我一面都不敢？」

方德海想了想，問章清亭，「上回那個介紹福興樓給咱們的那什麼人，丫頭你不是還救了他妹子嗎？能不能去跟人說說，借咱們點錢，先把房子蓋起來，反正咱們有地，這個可跑不了的。」

趙王氏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滿面怒容攔著不讓他們進來，「你們這是反了天了！要幹什麼？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晏博文淡然一笑，「別忘了，你可是我的老闆娘。只有你們賺錢了，我這夥計才能幹下去！我這也算是為自己的前程操心呢！」

等章清亭跑回來毒打張金寶時，趙王氏就知道他們誤會了，本來是有幾分想說的，可看章清亭和張家人打人時那個狠勁，她就退縮了。

以為事情就這麼了結了，沒成想，等章清亭去方家轉一圈回來，居然就發現了真相，鬧著要對質，趙王氏護犢心切，也沒多想，就讓趙老實帶著兒子躲在裡頭，想把這件事給糊弄過去。

趙成材還想起一條，「這條衚衕可批了免五年的賦稅呢！若是蓋起來了，想要租售了來做買賣，可是極大的優惠！不愁賣不出個好價錢！」

趙成材臉色大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可沒秀才有耐性，厲聲道：「婆婆！你讓成棟出來！你要是不開門，我就砸門了！」

這讓他怎麼說？之前該提醒的已經提醒過了，難道非追著人說，你家弟弟可能是個賊，讓你小心提防著嗎？

可你還有一個弟弟呢！晏博文瞧了趙成材一眼，謹慎地斟酌著字句，「金寶雖然懶點，可不是個有心眼的人。」

他腦子忽然嗡的一聲，想起來了，當時家裡鬧出這麼大動靜時，娘在哪裡？要是平常，m.hetubook.com.com娘早該衝上來跟著教訓張金寶了，為什麼一點表示也沒有？他們當時都在幹什麼？

他還以為佔了個大便宜，可誰曾想薛子安拿了配料立即找了幾位大廚和大夫回來，只琢磨了兩日，就把這配方給完全解密了。

娘的態度太反常了！趙成材的心頓時往無底的黑洞跌去，「娘！你讓成棟出來！我有話問他！」

「親弟弟又如何？」趙成材一聽這話，心下更涼，「親弟弟也要講一個理字！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出來說個清楚便是，他怕的什麼，您又是怕的什麼？」

趙王氏起初也被氣壞了，狠罵了兒子幾句，怎麼就這麼蠢，上了人家的當。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罵過之後還是心疼的，只想著如何把這件事情遮掩過去。

「媽的！」張發財從章清亭手上搶過斧頭，「不帶這麼耍心眼的！小雜種你給我滾出來，咱們把話說清楚！要是你乾的，打死了你，我給你償命去！」

「這麼深更半夜的，是要幹什麼？」應話的是趙王氏，她的語氣凌厲中卻透著一絲虛偽的強硬。

這簡直是強盜邏輯！趙成材被徹底地激怒了。

趙成材簡直是難以置信，「成棟，你胡說什麼？娘，娘怎麼會讓你去幹這種事？」

這一夜，張、趙二家都註定是不眠之夜，所以當趙成材和章清亭又回來時，家裡還是燈明燭亮。

章清亭不服輸的勁頭也被激起來了，擦去眼淚，慎重承諾，「我一定替您辦到！」

章清亭一見這架勢，心裏明白了七八分，天哪！難道薛子安說的那個弟弟其實是趙成棟？

章清亭點頭，這事確實可以去賀玉堂幫忙。可她忽又犯起愁來，「就算是房子蓋起來了，也賣出去了，咱們這掙的也就是一鎚子買賣，日後可怎麼辦？」

門終於開了。

「不用這麼客氣！」晏博文忽然想起一事，躊躇了一下，還是說出口了，「老闆娘，你是不是弄錯了和*圖*書？那個泄漏秘方的，不該是金寶吧？」

「不行！今天晚上必須給我說清楚！成棟！成棟，你出來！」

張金寶膽兒小，一聽就回絕了，根本就沒了下文。

「是！」章清亭眼中含著淚，「他把我們全騙了，還害得我冤枉了金寶！」

「有什麼話明天白天再說！」

「對質什麼？成材你可要弄清楚，成棟可是你親弟弟！」

她一指章清亭，怨毒地指責著，「要不是她那麼尖酸成性，什麼東西都不肯分給你弟弟，我至於讓成棟這麼做么？再說了，成棟有什麼做錯？他起早貪黑辛辛苦苦地給她當長工，她有給過一分錢沒有？那姓方家的老鬼，憑什麼拿那麼多錢？還給他們做衣裳！她這個當大嫂的怎麼不給自己小叔子做一件？不過是拿了瓶配料，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敢？」

章清亭破涕為笑，卻又落下淚來，「老爺子……謝謝您！這回我無論如何也得好好替您把事情看好，辦紮實了。要不，我那股份再過一半給明珠吧，算是我賠您的配方！」

「沒錯，是我讓他乾的！」趙王氏自恃著老臉，護著成棟，還振振有詞，「這全怪她！」

可你要是上當受騙還情有可原，可趙成棟這一句話，分明就是有預謀有計劃地要拆章清亭的台啊！

「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趙王氏再想攔，可就都攔不住了，張家人一窩蜂全沖了上來。

「這麼晚了，都睡覺去！有什麼也等到明天早上再說！」

這倒是真的！

晏博文坦然說出一件事實，「趙大哥，上回我跟你去給孫家送東西回來時，廚房裡少了一瓶配料，我問是怎麼回事，成棟說是他不小心灑了。」

晏博文一臉苦笑，卻不答話。

趙成棟自知闖下大禍，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回來企求娘親的庇護。

趙王氏嘴皮子動了幾下，眼神閃爍，卻仍是梗著脖子道：「不知道！店裡那麼多人，誰知道是誰的手腳不幹凈？幹嘛像審賊似的審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