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再一轉頭，卻見趙王氏也站立不穩，晃啊晃的。

從家裡出來，趙成材趕緊先送暈倒的章清亭去了藥鋪，大夫一瞧，是之前就有些風寒，可一直沒在意，這昨晚又在冰天雪地里折騰了一夜，人實在扛不住，便病倒了。這個病來勢洶洶，可大意不得，要是發不出汗，那人可就沒救了。給他們開了葯。囑咐他們帶人回去好生調養。

他指著趙王氏身後罵弟弟，「成棟你自己說，你賣那秘方賣得出這麼多銀子來嗎？你大嫂有哪一點虧待了你？她有厚此薄彼地對你和金寶嗎？你怎麼就這麼不知足，一定要分她的東西？你怎麼不好好想想，你憑什麼要分她的店？你說這話不臉紅嗎？她那店裡，有咱家一文錢的本錢嗎？你這是跟誰學的這麼的恬不知恥！」

趙成材真的沒想到，自己最尊敬的親娘居然會教唆著弟弟做出這種事情來，這簡直比抽他一百鞭子還叫他難受，「娘您以前不是這樣的！您怎麼能教弟弟做賊呢？」

章清亭醒了一會兒，只惦記著一件事，「金寶……」

「娘！孩子他娘！」

晏博文道：「很有可能！他身上又沒錢，除了那兒，還能去哪裡？」

「娘！」趙成材吼了起來，「你講不講道理的？方老爺子拿的錢是他該得的！要不是人家出的秘方，咱家拿什麼做生意？再說這個店，明明說好了是娘子的陪嫁，憑什麼分給成棟？你說成棟在店裡幹活，娘子沒給錢，那他身上的衣裳哪來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每天吃的喝的哪來的？這屋子裡頭燒的炭是哪來的？再說了，您怎麼知道娘子沒給成棟準備工錢？我實告訴您！年底娘子早就給成棟和金寶一人準備了二十兩的禮金，算是籌謝他們開業這段時間的辛苦！還說等開了春，只要他們想幹下去，以後每月就是二兩銀子！若是生意做大了，再提拔他當個管事的，日後這工錢還有得有漲！」

這是章大小姐第一次開口管張發財叫爹了，這一家人，雖然懶點，但真的都在改過，都是實心眼地在維護她的，是真心把她當親人的。

可把眾人都嚇壞了，趙成材上前一摸她額頭，一片滾燙，「這是病了！快點，先去藥鋪！」

方德海堅決不要，「你們這一大家子跑出來，什麼都沒置辦，還跟我客氣什麼？我那兒還有一二百兩銀子，生活是不愁的。你只管把你媳婦和金寶照看好了，等過了年，咱們再慢慢籌謀該怎麼干！」

趙成材既是痛心，又是傷心，「娘您就是再打我，可這話我還是要說！不問自取即為賊！成棟沒有問過娘子，就偷偷拿了店裡的東西，這就是做賊了！而娘您呢，還教唆他做賊，教唆之後，明明知道犯了錯，卻拒不悔改，這比做賊的更加可惡！」

趙成材是千恩萬謝他的通情達理，把人給送走了。

程捕快是辦慣了案子的，當然知道如何下手，首先就問他們，「會不會是去親戚家了m.hetubook.com.com？或者是以前你們家裡？這天寒地凍的，不可能在外頭遊盪。這樣吧，你們自回去找找，我帶幾個兄弟在附近破房子橋洞那些地方也去巡查一遍。有消息了，都回衙門裡來通個氣。」

雖然一時遭逢大變，但張家人可不像從前似的，什麼都指望章清亭，相互商量著把事情一辦，料理得井然有序，絲毫不見慌亂。

「啪！」趙王氏被罵得抬不起頭來，只想快點打斷趙成材的話，不經過大腦，就一抬手，乾乾脆脆，響響亮亮打了趙成材一個耳光。

「咱們……咱們得去看看吧！」趙老實想出去又不敢出去，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馬車快速地消失在眼前了。

「你給我滾！」趙王氏實在無法反駁，只好色厲內荏地發脾氣了。

趙成材給罵得顏面無光，卻也無言以對。這事確實是自家的娘和弟弟大錯特錯了！

趙王氏終於也軟軟地倒下了。

趙成棟也畏畏縮縮地上前，「娘，呃……要不我去給哥嫂認個錯，求他們留下吧！」

「你夠了！」趙王氏只覺羞愧難當，粗暴地打斷的成材的話，「沒你這麼說話的！」

算算日子，今兒就是年二十八了，他們這一家子還什麼都沒有，確實也要出去準備準備，有個過年的樣子。

趙王氏無言以對，只能擺家長的譜，「你……虧你還是讀過書的，有這麼跟你母親說話的么？你懂不懂得孝字怎麼寫？」

趙成材點頭，無限酸楚，「我是該滾，和圖書我確實要滾了！這樣的家，這樣的您，還有這樣的弟弟，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倒是晏博文，見他們一家人擠在一處無所謂，可自己再加進來就顯得有些不便，主動提出，能不能讓他跟著方德海家去，順便還可以幫他們祖孫劈柴挑水，買菜做飯什麼的。要是有什麼事要聯繫的，他還可以每天來一趟市集，探望章清亭，傳遞消息，就不用方德海這麼大年紀還跑來跑去的了。

他們三人就往張家老屋去，結果還真讓程捕快給說對了。張金寶正是大半夜的無處可去，只好一瘸一拐地回了家。人現就縮在家裡那破坑上，卷著爛草席，昏迷不醒。

快過年了，客棧都是要關門的，趙成材想著反正絕味齋的生意也沒得做了，那兒還付了三年的租金，不如暫且先去那裡頓下來。

趙王氏就這麼直挺挺地站著，兩手絞得死緊，卻什麼話也不肯說。

方德海見這兒房舍甚小，便說讓他們乾脆一起搬到他家去算了。可趙成材想著這還有兩個病人，無法移動，店裡雖然小了一點。但什麼東西都是現成的，想在外頭買個菜請個大夫什麼的也便利，便婉拒了他的好意。

拆了門板把他抬了回去，又請了大夫來延醫調治，他身上遍體鱗傷，又挨了一夜的凍，和章清亭一樣，嚴重風寒。

「你放心，我這就去找他，一定把他平安帶回來！」趙成材安撫下了她，囑咐張小蝶細心照料，又和張發財晏博文一起上了衙門，請求差役們協助和圖書，去尋找張金寶。他們昨晚在家的附近找了一夜也沒找到，想著張金寶又受了傷，很是擔心。

趙成材又內疚又難過地望著章清亭，「娘子，你要不嫌棄，我也想幫著去找找金寶。」

上車的時候，章清亭突然一個趔趄摔了下來。

章清亭站上前來，「婆婆，這句話，也是我想對您說的。」

「走吧！」章清亭知道不關他的事，和張發財三人打著燈籠出去了。

聽張小蝶講完真相，老頭子氣得鬍子都快翹起來了，「趙成棟那小崽子我就瞧著他心眼多，沒想到居然這麼壞！那就是沒人來誘騙他，他遲早也是要偷了東西反出去的，真是太不像話了！」

這個方德海非常歡迎，他們一老一小，生活中確實有諸多不便，要有這麼個能幹的年輕男子，家裡確實可以輕鬆不少，當即就領著他準備採買些過年的東西回家去。

越是士氣低落時，越要弄得花團錦簇的像個樣子。趙成材迅速行動起來，和張發財商議了，一起到了街上，也不論價錢了，大肆採購，準備熱熱鬧鬧過新年。

趙成材滿面悲愴，「我就是懂才心痛！孝順不是說幾句好聽的，凡事都順著您才叫孝順！凡事都還有個理在前頭！難道您讓我去殺人放火、偷盜搶劫才叫孝順？」

趙老實幾次欲言又止，實在憋不住了，「孩子他娘，你就真讓他們走啊？」

張發財還有些猶豫，「親戚是不大可能，家裡那破房子都快倒了，能回去么？」

張小蝶到趙王氏面前呸了一聲，和和圖書張羅氏他們回屋收拾東西。

這一巴掌打下去之後，手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頓生悔意，嘴上卻仍硬著，「什麼賊？你弟弟就是拿自家點東西，能叫賊嗎？」

趙成材把自己私藏的那二十兩銀子拿了出來，「這大過年的，還害得您老生意也沒得做，這些錢您先拿著回去過年吧！」

一行人過來，晏博文見此情形，也不多問，立即把裡頭那個小單間騰出來給章清亭。把外頭商鋪的東西一挪，裡外兩間就分成男女間了，先都湊合著住下。然後該去買菜做飯的準備買菜做飯，煎藥的煎藥，買鋪板的買鋪板。

趙王氏就這麼獃獃地站著，看著黑夜慢慢地過去。天空慢慢地露出魚肚白。看著趙成材他們一臉失望地帶著輛馬車回來，白著臉，把不多的行李全都拖上了車。

方德海本還說過來商議蓋房子之事，結果沒想到一來就瞧見這一家子全擠到這兒來了，還倒下兩個，凄慘無比。

張家幾人也全都同意，張小蝶現在也會精打細算了，說那兒的爐火都是現成的，他們鋪蓋都拿了，只要再添幾張鋪板就能住人了。自己買菜做飯的，可比住客棧省錢多了。

趙成材打了熱水，給小舅子一邊擦身子換衣裳一邊黯然神傷，這些傷原本都該是打在趙成棟的身上，卻讓張金寶無辜地領受了。而自家那個娘呢，還拚命護短，硬是不肯認個錯，實在是讓人寒心之極。

她轉身吩咐張家眾人，「小蝶，你們留下來收拾東西，我和爹出去找金寶，天一亮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