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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成材細想了一陣，「來的到底是哪兒的人？咱們這兒的，還是外地的？阿禮是不是可以肯定他沒有對那個死者動手？」

幾個姐妹上頭，大姑子是嫡親的，自是親厚，早已嫁了出去，只要平日多惦念著走動問候，料來自是相處容易。其他兩個小姑也很安分，沒什麼可鬧心的。

翌日一早，帶了些吃食和藥品，囑咐妹子在家看家，前往衙門探監。先去拜會孟子瞻，他也是一臉的無奈。這大過年的，在他的轄區出了命案，可真是鬧心，昨晚也忙活了大半夜審案，此時見了他們，微一點頭，「你們先去見見家人，然後準備狀子前來應訴吧，成材，你是慣家子，也不需我多交待了，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跟你說得太清楚。」

趙成材方才想到的，章清亭也都想到了，此時悠悠地嘆了口氣，「這事最後就算證明是訛屍，可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章清亭心中暗贊，若是自家婆婆能有這份胸懷，那縱是她讓趙成棟占點便宜，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趙成材點了點頭，心下有了三分把握。若是當真鬧出了人命，只要家屬不具結相告，阻礙驗屍，那仵作必能查出真正的死因。孟家雖說和晏家有仇，但孟子瞻為人卻還算正直，應該不會草菅人命。那伙人既然存心來鬧事，很有可能是不知從哪裡找了個死人來訛屍，這種事情也曾聽說過。晏博文功夫最好，若是他ｗwｗ.ｈe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領著頭護衛馬場，很有可能就被那伙人咬上了。如此一分析，他的心裏倒先安定了下來，「你們且別慌，只要不是阿禮殺的人，咱們總有法子給他討個公道，家裡其他人情況怎樣？是誰去報的案？」

轉回頭來，章清亭仍坐在怔怔出神，趙成材跟她說起話來就直接得多，「娘子，你說這事，會是薛子安乾的嗎？」

「死者是鄰縣吳店的，其餘的正在查，不料想來也多半是些破落戶。只那死者倒是個老實人，不知為何會跟這些人混攪在一起，還弄得丟了性命。不過他家一口咬定自己丈夫出門時還好生生的，是被你們馬場的人打死的。現在仵作還在驗屍，下午應該能出結果了。」

什麼？章清亭一聽臉色就變了，晏博文可是有案底的，他若是再出點了什麼事，那可就真不得了了。

一句話，讓章清亭腦子立即冷靜了下來，孟子瞻這是還他們個人情，不想把事情鬧大。若是今日在李府中作客時，便把消息傳了過去，恐怕很快就要傳揚開來了。那時不說張小蝶的親事難成，恐怕對他們家，以及他們馬場也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這不是旁的，是出了人命啊。

李老爺半晌沒有表態，此時說了句話，「你們家妹子既這麼懂事，那日後肯定是會找個好人家的不著急吧？」

只有和大哥大嫂的關係上要多留點心hetuｂｏoｋ•ｃom•ｃoｍ，但他們二人也不是那不講理，一味怕弟弟弟媳討了便宜去的小肚雞腸。這主要還得歸功於父母做事公允，雖然偏疼小的，但大事分明。該長子的就是長子的，其他人再怎地邀寵賣乖也休要肖想。如此一來，便杜絕了不知多少後患，兄弟之間相處起來也就越發容易。

只要這樁事鬧開了，晏博文殺人犯之名傳開，恐怕這個扎蘭堡他便再無立足之地，等到把他逼得落了單，那時想要下手，還不跟碾死只螞蟻似的？

「不知道啊。」張小蝶跺著腳道：「聽說那伙人來的很多，全動了手的，也不知怎地，最後死了一個，那伙人就硬是誣賴阿禮哥把人打死的，現在連咱們馬場都封了，所有的人都帶回衙門裡去了，連爹和弟弟都在裡頭，那馬場不能沒人管，牛嬸子便作主，帶著娘和小青小玉，接了姐夫一家子過去了。玉蘭姐便帶著阿慈回了娘家，跟柳姨娘作伴，家裡現在就剩我們兩個。」

「來的不是本地人，阿禮哥是動了手，但他下手知道分寸，其餘人全是些皮肉傷，不可能偏就把那人打死了。」

見他語氣沉著，兩個妹子也漸漸安定下來，開始跟他細述其他的情形，「不知道他們的情形，當時衙門裡派人來傳消息，可把我們都嚇壞了，因關係人命，所以不許探視。只好先商量著把馬場的事情先安排下來，就一直在家裡等你們回來。和圖書這些情形，都是衙門裡來傳話的人跟我們說的。」

趙成材「啊」地一拍手，「我倒還差點忘了這個，那……那豈不是？」他的眼光驀然冷了下來，「這也太惡毒了。」

因話已說開，彼此心結也都放下，說起來話來就親和得多。李家人輪番上陣，把李鴻文從小到大的趣事都說給夫妻二人知道。不知不覺，大半日便很愉快地過去了。

等夫妻倆上了車，相視一笑，各自心裏都放下了塊石頭。看來，張小蝶的婚事基本上就這麼敲定了。

方明珠急得都快哭了，「今兒不知是哪裡來的強盜，跑咱們馬場里要偷馬，給阿禮哥發現，就跟他們爭執了起來。可那伙強盜反誣阿禮哥是殺人犯，說他殺了人，現都鬧到衙門裡去了。」

「還有一句，說有什麼事，也等到明兒天亮再說。」

章清亭只覺手腳冰涼，好一陣頭暈目眩。趙成材瞧她臉色不對，趕緊伸手扶她坐下，「娘子，你先別急，容我想想。」他緊鎖著眉頭，在屋內來回踱了幾圈，「孟大人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走的時候，李家兄弟親自送出門來，還特意備了馬車，本說讓李鴻文送他們回去，但趙成材堅辭不受，都這麼熟了，何必這麼客氣？

趙成材也是眉頭一皺，小姨子這麼做可真有些不大妥當。恐那車夫笑話，他趕緊給章清亭遞了個眼色，讓她別露出馬腳來，好歹要在外人跟前把這場子圓過hetubook.com.com去。

倆丫頭對望一眼，「我們不敢，孟大人讓人來傳話說，這事關人命，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許我們在外頭胡說。」

「這話說得很是！」李老爺捋著鬍子也跟李鴻文正色交待，「你今年也不要想什麼心思了，好生把書溫了，參加了秋考再說。」

不多時，到了家門口，卻見張小蝶正翹首以待，滿臉焦急。

「咱們還是想想，怎麼保得住阿禮吧。」

「就今兒下午。」方明珠哭著道：「阿禮哥怎麼會殺人呢？可不知為什麼，那伙人一口咬定就是他，可當時張大叔他們都在，明明阿禮哥沒動手，可現在全都說不清了，姐夫，你快想想法子，救救阿禮哥吧。」

「那是當然！」章清亭笑盈盈把話接了下去，「妹子還小呢，再留她一年。等家裡諸事都齊備了，明年再議，今年秋天我家相公，還有你家二公子都要參加大比，哪有心思弄這事？」

章清亭心中一緊，趙成材轉頭先打發那車夫，掏了幾個大錢給他，謝過他的辛苦，才隨著妹子們進屋，「出什麼事了？」

章清亭不禁微惱，心中暗罵，死丫頭，就這麼急著想嫁人么？讓李家人看著成什麼樣子？幸好旁邊還有個方明珠，顯得沒那麼突兀。

章清亭會意，收斂了神色和他下車，不悅地瞟了妹子一眼，可沒來得及她出言指責，張小蝶和方明珠便猶如見著救星般圍攏上前，刻意壓低的聲音里透著掩飾不住的和圖書慌張，「大姐，姐夫，出事了。」

趙成材施禮謝過，和章清亭告退出來，進了大牢。

「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現在天也晚了，你們也嚇得不輕，快去歇著，小蝶，領明珠回你屋去。對了，你們晚飯吃了沒？若是沒吃就去把飯吃了，再去好好睡一覺，等明兒一早，還好多事要你們做呢，不養好精神可不行。」趙成材安慰了兩個妹子幾句，把她們都送去休息了。

及至從李家出來，已經是月明星稀了。吃了中飯又吃晚飯，李家人當真是異常殷勤。章清亭相處了一陣，感覺他們家人還是比較好說話的。

他們家已經成了被告，必須得避嫌。趙成材明白，只問了一句，「告狀的是死者的家人么？他們都是哪裡來的人？」

「他真的殺人了？」

這就是了，趙成材暗沖娘子挑個大拇哥，果然是料事如神，看來李家已經基本允了，只等大比過後再作定論。

李家老爺夫人都很精明，但對子女媳婦都不算嚴苛，只要大體上不錯，他們也不怎麼挑剔。依張小蝶那個憨憨的性子，若是再懂得說幾句甜言蜜語，想來要討公婆歡心還是很容易的。

趙成材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章清亭冷哼，「他？他恐怕還沒這麼大胆，他也不知道阿禮從前就是殺人犯啊。」

章清亭只覺血往腦門直衝，兩個太陽穴都突突直跳，「家裡出這麼大事，你們怎麼不早些來說？」

夫妻二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