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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憑什麼？」楊小桃立馬也圍上來搶。

「你這孩子真是豪氣，以後肯定能做大買賣。」

趙王氏見到兒子的時候，就見他跟個財主老爺似的，吃得紅光滿面端坐廳中，左邊站著楊小桃，右邊站著柳芳，殷勤伺候，而兩個丈母娘也是對他一個勁兒的阿諛奉承，極是享受。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趙王氏怒了，抬手就拍了兒子後腦勺一記，「你這才分家幾天，怎麼就干起了敗家的勾當？」

趙成棟本有些不悅于娘說話的語氣，再一想，說不定是娘有體已給他，忙不迭地換了笑臉跟上去，「娘，什麼事？」

「噯呀，娘，我都這麼大了，自己日子怎麼過，您讓我自己說了算行不行？」趙成棟近來無法無天慣了，聽見娘嘮叨幾句就極不耐煩，覺得很是刺心，「咱們都分家了，您就別管這麼寬了。」

趙成材在京城還不知娘已經淪落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他帶著杜聿寒正在婁府里，與婁家兩位公子攀談敘舊。

「不過成棟啊，你看我們拿這麼多東西回去也不好走，能把你那兒的馬借我一匹么？下回來時還給你。」

府上下人皆認得趙成材，顯得比常客要熱情幾分，也讓杜聿寒心下稍安，沒那麼拘束。

柳芳她娘便道：「就是，也虧她說得出口人心真是個無底洞，沒個足夠的時候成棟啊，你就是吃虧吃在心太軟，手太鬆了，我閨女最是手緊，以後你和圖書可得多聽著她點。」

趙王氏火了，霍地一下站起來嚷，「我那錢不都給你花了么？這辦年總要錢的吧。」

一時見娘拎著兩隻雞來了，他倒一皺眉，覺得小氣，先聲奪人了，「娘您怎麼不多拎幾隻來？過年正要用呢，怎麼不帶雞蛋的？」

趙成棟見娘不吭聲，乾脆把話挑明了問：「娘您來幹嘛的？就為了送兩隻雞啊？」

「就是，可別瞧著孩子們日子過得稍得意些就看不順眼，成棟這才剛起步，哪那麼容易的？就是孝敬點我們也是他的心，您不會連這點便宜也要佔吧？」

還聽著楊劉氏在後頭嘀咕，「這從來水往下流，只有父母多了給子女的，從來沒聽說還管子女要的。」

不過場面話還是要說的，恭維他們不過是一時大意云云，給他們也有個台階下。婁大人還未下朝，本說坐坐就走，可婁夫人見他二人皆中，很是盛情的非留下他們用了午飯，又坐了好一會子才放他們離開。

如此一來，趙成棟覺得，順著楊、柳二女的要求，給她們兩家分點魚肉年貨也算不得什麼了。瞧這錢花得，多有成就感？

她不明白，自己最心疼的小兒子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寧願孝敬旁人也不孝敬她，她可是他的親娘，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親娘啊，她什麼時候吃過他的一隻雞蛋一隻雞？這分了家，人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行吧行吧。」

…和_圖_書…

趙王氏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本不欲張口，可實在是捉襟見肘，沒辦法了，只得低聲下氣道：「你手上有多少錢？借娘幾兩。」

他地位尊崇，能停下來跟他們打個招呼已經算是夠給面子的了。二人忙稱不敢，恭送他進去了，才隨後進府，自有僕役上前來領他們進了待客的書房。

「別說您不在乎這點銀子，就是真是一時短了手，也該找老大去啊，成棟都給你們趕出家門了，怎麼還好意思管他要錢？」

再在街上逛了逛，趙成材估摸著孟子瞻應該回了府才又去的孟府。這倒不是他別有用心，只是孟家那堆女人很是心煩，太過用心機了，說起話來雲里霧裡，應酬她們太費腦子，他又沒帶章清亭，萬一她們問長問短的，說起自己和離之事也不光彩。反不如就去見見孟子瞻，趙成材對這種既有真本事又為人清正的官員還是很敬重的。

杜聿寒起初不知，后聽說是國公府邸便不願去，他還是很有些讀書人的傲骨，也不願讓人誤會是攀龍附鳳、蠅營狗苟之徒。是趙成材再三保證，孟子瞻是個極值得認識之人，才隨同一起前來。

我送個屁，趙王氏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剛到孟家門口，就見有一頂八抬大轎前來，趙成材認得，那是孟尚德的轎子，忙拉著杜聿寒就地等候。

趙成材其實是有一點預感的，這京城官中子弟，條件雖然優渥，但因hetubook.com.com他們總有世襲的職位在那兒等著，再不濟也能捐個官兒，寒窗苦讀自然就甚少能夠狠下苦功。從前在京師廝混在一處，就能多少看出點究竟來。

「我問你，你馬場的馬怎麼短了這麼多？」趙王氏其實在見著那丫頭小廝和滿院子的魚肉，還有家裡新添置的不少東西就猜出了幾分，可她不願意相信，還是要問個究竟。

趙成棟不以為然地咳了一聲，「這有什麼？賣了唄，這年下家裡花用大，不靠那個上哪兒生錢去？」

這時柳芳也集體對外了，她也不願意借錢出去，「婆婆，您要是說一時手短，差個二三百文的，咱們也湊湊也就給您了，可這一張口就是十兩，讓我們上哪裡變去？難不成又為了這個賣馬，那您更該罵了。」

「哎喲，親家母，您這話可說得太好笑了。」外頭楊、柳兩家幾個女人可全都趴外頭聽得清。

趙成棟樂得大方，「這有什麼好爭的？一人先拿一隻吧，等回頭有多的再說。」

眼見二人要爭起來，柳芳卻上前換了話題。她在賣馬當中得了好處，現在覺得口舌之爭都沒意思了，拿到東西才是正經，「相公，既然這雞你母親還要送的，這兩隻就給我娘吧？」

畢竟有外人，趙王氏不好撒氣，瞥了一眼楊、柳兩家親家母，「成棟，你給我過來，我有事找你。」

趙王氏突然很想哭。

當下趙王氏腳一跺，扭身就往外走。趙m.hetubook.com.com成棟見此，更以為娘是故意借錢的，還追著加了一句，「娘，您明兒可再送幾隻雞和雞蛋來。」

這回婁家二位公子卻是雙雙落了第，見了兩位新出爐的舉人，自覺低人一頭，甚是慚愧。

楊小桃也不信趙王氏是真的沒錢了，當下嬌滴滴上前來，「婆婆您從前跟著大哥他們時花用慣了，這十兩銀子對您來說不算什麼，可對我們來講就不是小數目了，一時也實在湊不出來呢是不是啊，相公？」

她生平最是要強，甚少跟外人借錢，不妨這麼一回跟兒子張口，卻給人偷聽了牆腳。現在話已出口，待要收回卻是不易了，只得硬著氣問：「成棟，娘是跟你借的錢，你就說吧，借不借？娘也不要多，十兩銀子便罷。」

「我閨女手才緊呢。」

趙成棟一聽就不樂意了，「娘您找我要錢幹嘛？」

「這說得什麼話？娘您就是拿一匹又如何？相公才不會那麼小氣呢，咱們也不要好的，要一頂小的就行了。」

孟尚德在轎中就看見他們了，讓轎子在他們面前停了一停，笑著打了個招呼，「恕老夫託大失禮，就不下來了，一會兒到書房來見吧。」

「還是成棟最大方。」

趙王氏一哽，這讓她如何作解？難道說趙成材不給錢她了，反把錢孝敬他岳父了？若是無人之時還好說，可現在楊、柳兩家都虎視眈眈的呢，她要說了，才更加惹人笑話了，現在真真是打落牙齒，只能往肚裏咽和-圖-書。

趙成棟在家這些天可過得舒坦呢，賣了幾匹馬，成天在家啥事也不幹，吃香的喝辣的，左右都有人伺候，簡直快活似神仙。

「就是。」趙成棟聽家裡這麼多人一說，也不相信趙王氏真的是來借錢的，以為她是看著自己辦了年貨，買了仆佣，不高興才故意找茬，「娘，您就別難為我了。您手上還有哥的月錢呢，哪裡就短了錢用？他從前是秀才，現在是舉人，怕不得又漲了些吧，何必故意來折騰我呢？」

趙王氏給噎得無語，她哪有錢再給他？可仍是苦口婆心地說教著，「你就是賣馬，也少賣一點，等日後有了多的再賣也不遲啊，你瞧瞧你家裡，放著兩個女人不用，還買的什麼丫頭小廝？還這一屋子東西，有必要麼？」

楊、柳兩個親家母夾槍帶棍的，說得趙王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下惱怒異常，憑什麼自家兒子不孝敬自己，反倒孝敬這群人？

隨著一步步逼近家門，趙王氏的心情也愈加沉重。身上統共只剩下幾十文錢了，這個年，她要怎麼過？

趙王氏氣得怔怔地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掏心掏肺地為小兒子好，居然就換得這個結果？

趙成棟不高興了，「我怎麼敗家了？難道我守著馬場就不過日子了？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靠著馬場當然要賣馬過日子，這又算得了什麼？等年後生了小馬不一下就回來了？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么？要不您給我錢花用，我保證不賣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