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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臉色肅然，章清亭趕緊一骨碌從炕上下來了。這前夫雖然現在有時也好開開玩笑，但這般神色，卻絕計是有大事發生了。

不過你還別說，撇開旁的不算，單論喬仲達這條件，倒真是不錯。

杜聿寒沒經過這種事，鬧了個大紅臉，本欲推辭，但趙成材都帶頭謝過了，他也只能隨和點跟著一起謝了，出了門才低聲問：「這要弄個小姑娘回去，娘子不生氣才怪。」

這確實是真的，連趙成材都佩服孟子瞻，按說他完全可以不管這檔子閑事，甚至落井下石。畢竟晏博文殺了他的親弟弟，這個手足之仇也是不共戴天的。卻不料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實在是不容易了，「孟大人胸襟廣闊，是非分明，實在是真君子。」

章清亭知道趙成材他們今兒上了這兩家府中，多半是要留飯的，所以回來晚了，也不過多擔心。她更加關心的是，自己今天牽的紅線進展如何？

趙成材呵呵直笑，「人家送你是一回事，你擱在哪兒用又是另一回事了，你要怕有流言蜚語，擱你大舅子那兒不就完了？」

亡妻過世多年，也未再娶，固然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但以他的錢財地位，納幾個小妾總行吧？他卻一個都沒有，雖說從前也傳聞有不少風流場上的紅顏知己，但那明顯不過是掩人耳目，各取所需。真是個負責任的好丈夫、好父親。

趙成材明白始末后先謝過孟子瞻，再告訴那小姑娘，「你要和圖書找的少爺，也就是晏博文已經來了京城，就在京郊，我晚上就帶你去見他可好？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爺您記得祝嬤嬤的生日么？」

「十一月初五。」

靈雙怯怯地看了晏博文一眼，又看了趙成材一眼，想想還是按著嬤嬤的吩咐要問幾句話，「那……那少爺，您能給奴婢看一下夫人的戒指么？」

孟子瞻知道，趙成材中了舉，是遲早要來京城的，便一直隱忍不發，可沒想到趙成材來得這麼巧，便特意把他引來與這小姑娘相見了。

喬仲達？他跟小姑？章清亭皺起了眉，不可能。

「嫂子！」趙玉蓮紅著臉把話岔過去了，「這天冷了，旺兒和小豆芽有時念書寫字總是腳冷，紅姐說要教我捻羊毛給他們織雙襪子，今兒正好有空，我先去了啊，回頭再給喜妞也織一雙來。」

章清亭撇嘴，這些人傳話還傳得真快，她想了想，就讓人知道趙玉蓮要擇婿也好，說不定賀玉堂一動這心思，就會來提親了。可跟這麼個小不點，要怎麼解釋呢？

喬仲達的生意在京城，怎麼可能陪玉蓮回家去？玉蓮若不回去，姨媽和旺兒怎麼辦？難道讓他們留在京城？

趙成材心中暗嘆，果然是世態炎涼，上回只是個布衣秀才，難怪人家不甚上心，現在是舉子，就高看了一眼，若是進士，那恐怕又另當別論了。說來說去，還是自家娘子英明。

「她們年紀雖小，但也粗通文和-圖-書墨，二位初來京師，又要備考，想來課業繁重，留她們在身邊磨墨剪燭，也是好的。」

「小胖哥哥說，你要蓮姨嫁人，大人們都說，嫁了人的女子就要跟著那個男的走了。」

「夫人的生日是哪一日，少爺知道么？」

晏博文的臉青了，「你是說……」

在街上逛了半日回去，章清亭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審問起小姑了，「賀家大爺這個人如何？他家還有個弟弟，也是個豪爽之人……」

「可以。」晏博文立即從脖子上解下一根細繩，他怕弄掉了，是以日夜都懸在頸間。

章清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今兒可沒說帶她走啊？」

……

她想了想，盡量委婉地跟他講道理，「小豆芽，姑娘大了本來就是要嫁人的，就像你長大了，也是要娶媳婦的呀，嬸子知道你喜歡蓮姨，可是你不能因為自己喜歡，就不放蓮姨嫁人。要不，等蓮姨老了，沒有相公疼，也沒有自己的孩子孝順，孤零零一個人，多可憐？你要是真喜歡蓮姨，應該祝福她嫁個好人家才是好孩子呢。」

哦，喬敏軒點點頭，轉身走了。可走到門口，突然又折了回來，「嬸子，那你說，可以讓蓮姨嫁給我爹么？反正我也沒有娘，讓蓮姨做我的娘好不好？我爹夠大的吧？」

「嬤嬤命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從懂事起，每年我生辰的三月廿十，要去天一神廟點長明燈時，便會替嬤嬤點一盞。所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每年的生日都是和我的一起過。我要嬤嬤答應我，要陪我一直到她長命百歲。」

小姑娘喜極而泣，「少爺真的來了么？我叫靈雙，趙先生，您真是好人，孟少爺，您也是好人。」

上無公婆需要侍奉，中無兄弟姐妹需要應酬，下面就是多了一個小豆芽，但也是個好孩子。

「小豆芽，你幹嘛？」章清亭莫名其妙。

靈雙接過戒指，從懷裡掏摸出一個小荷包來，那裡裝著一隻金手鐲，在兩端也各鑲著一顆紅寶石。

「我娘耳朵下沒有痣，卻是下巴上有粒小痣。」

喬敏軒一臉苦大仇深地看著她，忽地衝上前用力地打了她一下子，「你是壞人，我不許你帶蓮姨走。」

跟著來到晏博文的凈室，章清亭這才注意到，屋子裡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瞧著有些眼熟，那丫頭一見她就請安，再一想，記起來了她也不問，就等著聽她說正經事。

「何事？」

等及走時，孟府給二人送上不少禮物。這回的東西雖少，可比上回趙成材走時收的東西要值錢和高檔多了。孟老夫人還特意打發人送了一套小孩子戴的長命鎖等金玉之物。

那你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這姑娘家的心事最難猜，章清亭也沒個准數，想想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逼問賀玉堂，最好他能主動開這個口，那就好挑明了說了。

思來想去，章清亭還是搖了搖頭。不現實。

「那我現在就問我ｈtｔps://m.he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oｍ爹去。」喬敏軒興高采烈地又跟只球似的跑了。

孟府準備的晚宴自然是豐盛而又客套的，孟尚德有意拉攏兩位未來可能的青年助力，對他們還算是青眼相待，一頓飯賓主盡歡。

杜聿寒這才作罷。

因為兩人都有份，所以連孟老爺也未曾留心，還以為兒子是送兩個未來的妾室給他二人，但笑不語。

關了門窗，趙成材指著晏博文，「靈雙，這位就是祝嬤嬤要你找的人，晏博文晏少爺。」

可人家看不看得上趙玉蓮呢？就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了，還有個最現實的問題擺在那兒。趙玉蓮若是果真跟了他，那牛得旺怎麼辦？就算是他可以跟著趙玉蓮在京城安家，牛姨媽也不能習慣呀？畢竟人年紀大了，還是故土難離的，要不牛姨媽也不會捨得與兒子分離，在家裡保住那唯一的鋪子了。要是牛姨媽和牛得旺回去，趙玉蓮一人在京城裡，恐怕她也過得不能安心。

孟子瞻淡淡一笑，讓心腹書童領著靈雙先下去，「一會兒我就把她正大光明送給趙先生，再派人送你們回去。不過，我也有件事要拜託趙先生。」

再看他自身，處事通透圓滑，為人溫潤儒雅，更兼精明強幹，睿智闊朗。尤為難得的是，此人對感情非常專一。

可要怎麼暗示他一下子呢？章清亭正在那兒費神琢磨著，忽地，一個穿得圓滾滾的小包子跑了進來，怒目而視。

呃……這下輪到章清亭被噎住了，「這個，得你爹同意才行hetｕｂook•ｃoｍ.cｏｍ，你說了可不算。」

靈雙哭了，她終於確信了，「您真的是少爺，這是嬤嬤說，世上只有您一個人知道少爺，您要為嬤嬤，為老爺夫人報仇啊。」

章清亭越想越覺得此人不錯。

靈雙很是認真地比對了兩樣首飾，待看到那內側都有一模一樣的小小「壽」字時，終於放了些心，卻又問：「夫人哪邊耳朵下有顆黑痣？」

喬敏軒一下子被她問住了，皺著小眉頭想了半天，「那我長大了娶蓮姨好么？」

噗哧章清亭樂了，卻見小傢伙臉色更沉，忙收斂了神色，盡量正色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只是你也太小了你才幾歲，蓮姨幾歲？等你長大了，蓮姨都老了，你呀，以後會娶跟你年紀差不多的姑娘。蓮姨呢，也得嫁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男人才行。」

臨出門的時候，孟子瞻讓人領了兩個小丫頭過來，靈雙是送給趙成材的，另一個年紀相仿，名叫雅竹的小姑娘卻是送給杜聿寒的。

撩開她的門帘，趙成材卻不進來，只招了招手，「過來，有正事。」

再說了，那只是喬敏軒小孩子家的一廂情願而已，喬仲達怎麼可能同意？以他的條件，怎樣的好姑娘找不到？恐怕也看不上自家小姑吧。

這下喬敏軒更糾結了，咬著小手指頭使勁想該怎麼辦。章清亭實在是快憋不住笑了，得趕緊打發他走，「你且出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來跟嬸子商量，行么？」

正在這兒胡思亂想，卻聽門外說話和腳步聲響，趙成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