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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趙王氏是下定決心要重新做人了，要好好樹立在兒女，在親戚，在扎蘭堡的名聲，別搞得人人都當她是個十惡不赦的惡婆婆似的，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當趙成棟終於坐著車，拖著二房小老婆和孩子們上門來拜年的時候，一抬頭也瞧見了那大紅的綵綢，不由得嘖嘖稀奇。

聽著小兒子的吉祥話，趙王氏還是很高興的，給了芽兒和南瓜一人一個小紅包。趙老實也勉強擠出了絲笑意，心中卻大是鄙夷，難道不提給錢，你們就不拜年了？一群沒良心的東西。

「看什麼呢？」冷不丁楊小桃瞧著他那眼光不忿，撞了他一拐子，趙成棟一下回過神來。

還有，她這有了身孕，等時候再長一些，定是不好服侍趙成棟的，到那時，趙成棟可不得乖乖進她的屋子？

正在那兒猶豫，卻是趙老實越聽越惱火，一把將布全都抱了起來往裡收，「這是人家送了謝謝我們生養你哥的，你也生養了你哥？」

「就是啊，娘，那就給我們了啊。」趙成棟見有便宜可占，那是不佔白不佔。

楊小桃嘴一撇，「你母親還真大方，人家窮得連衣裳還沒得穿的，她竟弄了這麼個玩意掛牆上，這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

楊小桃和柳芳都在那兒看那布匹，覺得料子著實不錯，便上前湊趣，「既然是大哥爭的光彩，這兩匹布婆婆您就給我們吧，讓我們拿回去也光彩光彩。」

老夫妻面面相覷，很是和-圖-書吃了一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不是。」柳芳臉上堆著笑，那又怨又妒的眼光卻掃過楊小桃銀紅色新衣遮掩下的小腹，「就這些料子，留著給妹妹多好？等你那孩子生出來，夠做多少身的小衣裳？」

柳芳如此一想，倒讓自己克制了下來，面上絲毫沒有動氣，反而微笑了起來，「咱們在家門口閑話算什麼回事？我去敲門，咱們趕緊去給公公婆婆拜年才是。」

她喜滋滋地想著，連縣太爺都這麼給面子了，今兒這個年，肯定能過得特別好。

趙成棟不以為意，反倒興緻勃勃地議論起來，「等哥以後再中了進士放個官，那想來送禮的就更多了，咱們家可更要興旺發達起來了。」

不過既然趙老實把東西都收了，她當然也就不能再反悔了，這個面子她也要給老伴的。若是從前大家住在一起時那就未必，可是現在畢竟是分了家，趙王氏就算沒有完全意識到，她也在不知不覺間，對自己的老伴的態度在悄然地發生著改變。說到底，趙老實才是在晚年將要陪著她的人。

趙成棟之前聽她二女閑言碎語地又拌嘴，便有些不悅地皺眉，可最近這段日子柳芳卻是出了奇的好說話，每每看著就要吵起來了，總是她先退一步，讓楊小桃也不得不偃了旗息了鼓。還有家裡家外，都是柳芳在幫忙操持，著實讓趙成棟少操了許多心。畢竟是年歲長一些，hｔｔｐs://ｍ•hｅtｕboｏｋ.cｏm•ｃｏｍ更加懂事些。

可還沒等到她暗示幾句，趙成棟卻大驚小怪地問起八仙桌上新收的禮物和門口的大紅綢子來。

看得趙成棟未免有些心猿意馬起來，說起來，也好些時沒進她那屋了，這柳芳只要好生拾掇起來，也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的。

趙王氏嘴角抽搐幾下，這老頭子怎麼年紀一大，脾氣也漸漸孤拐起來了？就是不願意給也別說這話啊，讓成棟多不好下台？

可憐她和趙老實，今兒過年連件新衣裳都沒混上，身上穿的還是去年過年時章清亭給做的新衣，幸好她當時一人給做了兩套，趙王氏生性節儉，去年只穿了一套，這一套收著沒怎麼穿過，今年才敢拿出來丑。

「這麼好的料子，我還用不上，倒是現成的就可以給你的芽兒了，反正都是掛牆頭的，想來婆婆也不會太放在心上，一會兒去求求，定是能給你的。」

而老伴又一味偏袒，不聞不問，還隱隱又有賣弄之意，趙老實當下就老實不客氣地泄了底，「人家那也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要不，誰瞧得起我們這莊戶人家？」

楊小桃心下不忿，可門已經開了，她再要撒氣也不能在這樣的時候發作，於是也勉強打著笑臉，迎上前去。

瞟一眼楊小桃，與柳芳比起來，算是各有千秋的美，只是楊小桃剛剛有了身孕，那孕吐反應頗大，臉色蠟黃得縱然用再厚的脂粉也掩飾不住。心下不禁生起些和-圖-書嫌棄之意，再看柳芳卻是越看越順眼了。

可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跪下磕頭，閻輝祖忙讓人給他們拉住，不讓行大禮，笑眯眯地道：「你們生了個好兒子啊，給咱們扎蘭堡增了光添了彩，這些禮物是本官代表本地衙門送上的，一是恭賀新禧，二也算是嘉獎二老教子有方。」

趙王氏乾笑兩聲，找了個話題，「芽兒，你怎麼還不來拜年？想不想要壓歲錢？」

有了上回張發財送來的東西，再加上從趙玉蘭那兒借來的二兩銀子，趙王氏的心裏可一點都不慌了。

外頭還等著輛車，拖著禮物要去給扎蘭書院的夫子們和那些有功名的人家送禮，趙王氏也不好留，和趙老實一起把人殷勤送出了衚衕口，再轉頭回家，一眼瞧見那門楣上的大紅綵綢，就覺得倍兒有面子。

瞧瞧她們一個二個，全都插金戴銀，打扮得花枝招展。這是來比美，還是來炫耀啊？

那可不行，趙王氏還不知趙成材什麼時候回來，這兩匹布她還想自個兒留著用呢，可小兒子說了這話，她又不好意思駁回。

誰也沒想到，這大年初一的一大早，第一撥上門的不是親朋好友，卻是鬍子花白的縣太爺，敲鑼打鼓地帶著衙役們上門來了。

趙王氏聽得不悅，卻又略帶幾分賣弄地道：「那是縣太爺一早送來的。」

二人正忙活著，卻見門外已經有訪客上門了，「恭喜恭喜，新年大吉。」

吃食除了除夕夜裡，老兩https://m.hetubook.com.com口用了一少部分，其餘的好東西，她都收拾好了，一點沒捨不得吃，全想著留著孩子們回來。

玉蘭總是沒婆家了，趙王氏也不拘那些禮了，讓閨女初一帶阿慈先去給孫家二老拜個年就回來吃飯。還有牛姨媽那兒，畢竟妹子就一個人在這裏，趙王氏也去請了她，讓她也一起過來熱鬧熱鬧。

兩個女人都是我的，趙成棟心裡頭得意，他愛跟誰就跟誰，這個可不是你楊小桃能管得了的。

趙王氏樂開了花，老臉只覺光彩萬分，正張羅著要好好謝謝人家，但閻輝祖只喝了口茶便告辭了，「還有其他人家要去，委實不敢多留。」

新年的爆竹剛剛響起，扎蘭堡的趙王氏就從溫暖的炕上披衣起來忙碌。

柳芳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升了起來，這死女人一有機會就拿她的芽兒說事，哼，不要以為你有了身孕就了不起，是男是女還未可知呢，咱倆可是平起平坐，就算你生個兒子，我的南瓜可是老大，一輩子都能壓著你一頭。

如此一想，他甚至放下了挽著楊小桃的手，自己走上前去。又不是正妻，他哪有那麼多面子要給的？

趙老實見小兒子一家趕在中午吃飯的點才進門就有些不喜，見他們進了門，又不拜年又不問好，反而說起這些事情，心下就更不痛快了。

難道就別人會做好人，她趙王氏就不會么？那是絕不可能的，她這個精明能幹的人，只有她不想做的，怎麼有她做不到的？

他老實人和*圖*書說話不會轉變，這一下子可把趙成棟臊了個大紅臉，連楊、柳二女也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拜年，都來拜年，祝爹娘健康長壽，吉祥如意。」趙成棟一眾人等這才回過神來，過來拜年。

楊小桃一下就冷了臉，這大紅的綢子怎麼看都是女孩子用的衣料，她這分明是存心咒自己生不齣兒子。

楊王氏一早已經跟趙老實回族裡拜過年了，他們還緊趕慢趕著回來，生怕這小兒子回來了見不到人。卻不料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直到飯菜都燒熟了才晃晃悠悠地回來，這樣明顯就是回來吃白食的行徑多少讓人還是有些意見的，再瞧見楊、柳二女，那氣就更是不打一處來。

他一聲令下，旁邊衙役早就把大紅綵綢紮起的花給趙家大門掛上了。其實最好的禮物也無非是兩匹綢緞了，但因是官府的賞賜，就顯得格外體面起來。

今兒是大年初一，大兒子回不來，小兒子總要回來拜年吧？還有些親朋好友們，萬一上了門，總得要招呼的。

趙老實難得看這些天老伴又恢復了精神，他心下也是高興的。少年的夫妻老來的伴，縱是趙王氏有再多錯處，畢竟是給自己生兒育女，又陪伴了他大半生的媳婦，這份感情早就日積月累地滲進骨子裡了。

其實趙成棟心頭近來對柳芳的印象真是不錯。此時看她抱著南瓜上前叩門，一身石榴紅的新衣勾勒出風韻玲瓏的身軀，烏鴉鴉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頭上幾件新添置的金首飾點綴得更加妙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