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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博文深深給她鞠了一躬，方才離開，只是在臨走之前交待了一句話，「老闆娘若是要回鄉的話，可別忘了去看看那位救了杜先生他們的道姑。那是個世外高人，和玉茗兄弟系出同門，說不好日後還可以幫上不小的忙。」

此言一出，晏博齋更加緊張了。腦子裡飛速地盤算著，趙成材到底犯了什麼案？難道是他招供自己並非毒殺燕王舊黨之事？

晏博齋此言一出，自悔失言，頗覺有些丟臉的左右一掃，「一群沒用的奴才，帶路，去庫房。」

晏博文瞬間明白了過來，可想清楚事情始末卻是漸漸白了臉。思忖了好一會兒，他終於下定最後的決心了，「請將這件事交給我，好么？若是今日他還能回到晏府之中，我必然能在明天日出之前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待。」

「本屆會元趙成材當庭供認，他與一樁案子有牽連，不敢蒙蔽于朕，故此自請取消此次殿試資格。所以朕，允了。」

保柱看得似乎情況不大好，急得汗都出來了，「夫人，大爺這到底是要幹嘛？您得想個法子，快點攔著他呀，趁他這會子去殿試了，要不，咱們把春梅姑娘的屍首抬出來，另擇地方安葬？」

晏博齋真真是有苦難言，那個該死的鄉巴佬究竟在給皇上的卷子上寫了什麼？他比誰都想知道。

晏博文自嘲地一笑，「出了這樣的醜事，哪裡還有臉去找旁人？你放心交給我吧，若是我處理不當，你們該怎麼辦，就和-圖-書怎麼辦只是在我處理完之前，能否將此事暫時隱瞞，不要告訴他人？」

晏博文這下子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那你的意思是……」

旁人瞧見晏博齋的臉色不好，關切地低聲詢問：「晏大人，你這是怎麼了？」

章清亭手指輕敲著桌子，「春梅有了身孕，才剛剛兩個多月，你哥應該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就不會隨意地把春梅的屍首棄之荒野了。想來成材面聖的時候，不會提及別的，他只須承認春梅屍首上的那把匕首是他的，再將她的屍首交上去，你想想，後果會是怎樣？」

皇上倒是一點也不著急，繼續認認真真地看完每一份試卷，然後開始圈點名次。錄了三甲進士六十名，賜同進士出身。二甲進士七名，賜進士出身。一甲進士三人，賜進士及第。爾後賜中進士者「聞喜宴」，由司禮太監引導著一眾新科進士披紅挂彩，到京城之中跨馬遊街之後，入皇家園林赴宴。

什麼？晏博文驚得都快跳了起來，「你是說……說他把事情栽贓到了趙大哥的頭上？」

皆以為本場殿試要給攪黃，皇上會氣得拂袖而去的時候，天子卻又依然坐穩了朝堂，繼續一個一個翻閱著貢士們的試卷，讓群臣不知道他的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葯。

皇上只是輕描淡寫地一揮手，「抬出去。」然後把他們的試卷另作標識。

隨後，他的人便如旋風般m.hetubook.com.com趕了過來，「可出大事了。」

這就要來了么？晏博齋兩腿都不覺有些戰慄起來。

此言一出，殿下一片嘩然。誰的心裏都在想，難道這個趙成材傻了么？你就是要投案自首也得等到個無人的時候啊，這麼大張旗鼓的來投案，還投到御前，那不是純粹的老壽星上弔，自尋死路？

那該怎麼辦？饒是晏博齋素來自恃足智多謀，此刻也急出滿頭大汗，不知何去何從。

只是苦了這些新科貢士們，一個個苦著一張臉，就連中了狀元的，臉上也未必敢帶出三分喜氣。這一屆的狀元，果然是不好當。

難道這滿天的雲彩就這麼散了么？正當貢士和朝臣們想要趕緊離開之際，有一個禁宮侍衛急急入內稟告。

就這樣，時間靜靜地流淌，處理了趙成材的皇上似乎又一點一點地恢復了平靜。可是下面有個人，已經被冷汗濕透了衣襟。

時候不長，喬仲達十萬火急命人用快馬送出信來，「趙先生被皇上打下天牢了，連他在太醫院的住所也全部被查封，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皇上似笑非笑地掃了下面眾人一眼，那目光所及之外，人人自危。等大伙兒的心都提得足夠高了，皇上才不緊不慢地開了腔。

該怎麼辦？章清亭靜下心來認真地想了想，隨後吩咐保柱，「快去把阿禮請來，記得，可要悄悄兒的，一點旁人都不要驚動。」

是不是揭發了他在燕王廢園的舊事？那和-圖-書皇上怎麼不當庭處置他呢？再說，他還有趙成材寫的那紙證書在手中，他又怎麼敢胡亂背叛自己？

群臣漸漸散去，晏博齋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回了府。他不知道，有個小太監一直悄悄注視著他的行止，等他走了，趕緊進去回稟了。

晏博文當即追問：「難道他有什麼有利的證據么？」

章清亭聽得心中一動，這話又是何意？

皇上看著下面眾人的反應，微微一笑，「不過趙成材又說，他不是兇手，只是為人利用。此案實情如何，他求朕親自審理。刑獄不清，則社稷不明，朕決意接他這個案子。諸卿如有與趙成材交好，或是知曉朝中一些不為人知的蛛絲馬跡的，不妨密報于朕。若是能據此破案，當論功行賞。」

章清亭苦笑一聲，他都上了金鑾殿，還有什麼可以攔著的？她深深吸了口氣，平穩住自己的心情。趙成材把東西讓保柱送回來，是對自己最大的信任。他不是個莽撞之人，既然敢做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有其可以一試的把握。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可能配合他，確保他的全身而退。

章清亭深施一禮，「謝謝關心，只是現下既已上奏天聽，亦不是誰能做得了主的，且耐心等消息吧。」

作為朝臣，雖然見到皇上發脾氣的樣子也很緊張，但還不至於驚嚇到他這樣的地步。晏博齋平素也不是個沒膽量的人，怎麼今日如此反常？

皇上聽完彙報後點了點頭，終於開始發hetubook.com.com話了，「在此之前，有件事得給各位愛卿說道說道，是關於本屆會元趙成材的。」

章清亭看完了保柱跑得氣喘吁吁給她帶回來的東西，當下面沉似水，連手都微微地顫抖起來。這個傻秀才，他真的豁出去了。

如若果真是那樣的話，皇上要親自徹查，自己該如何應對？尤其是皇上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竟是要他走上前去坦白交待么？

章清亭慎重地點了點頭。

章清亭搖了搖頭，「他沒有栽贓，但此時，成材應該在金殿之上，向皇上奏明此事了。」

金殿之中，眾人全都嚇得噤若寒蟬。誰也不知道那位新中的會元到底做了篇怎樣的文章，竟然惹得皇上龍顏大怒，當庭便將他打入了天牢。

除去了一個貢元，剩下的二百九十九名貢士還得在此苦苦支撐。嚇得汗如雨下算是輕的，有那膽小之人，支撐不住暈厥過去的也有好幾個。

不對，皇上如此的工於心計，怎麼用這樣的辦法？此事就算揭穿出來，自己又沒有利用燕王舊黨幹什麼謀反之事，皇上有什麼理由殺了自己？

他迫切地想要進到最裡面的密室里，好好地想一想，到底該怎麼辦，卻不料密室里早有人等著他了。

章清亭面色肅然，「他應該是想破釜沉舟，藉由此事與你哥一鬥了。」

晏博齋神思恍惚地回了府，進門的時候還不小心被門檻絆了個趔趄，差點摔著。幸好一旁的下人扶住，可他眉頭一皺，習慣性地喊道：「邱https://m.hetubook.com.com勝，明兒把這門檻鋸低些。」

皇上頗為玩味地一笑，「眾位愛卿不必著急，大可以回去慢慢想，想清楚了可要快點來稟奏，否則等朕親自查出來了，那可就再不留情。」

下人莫名，從來可沒聽說有人拿門檻出氣的，再說，邱管家都卷包袱走路了，上哪兒找人去？

保柱領命而去，不多時晏博文過來，還自詫異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章清亭卻連保柱都讓退了出去，關了門才打開趙成材給她的東西，「這是朱氏身邊一個名叫春梅的丫頭隨身的玉環，她也是你大哥新收的小妾，成材被關押的時候二人共過患難，所以臨別贈了他這枚玉環。就在昨夜，她剛剛被你哥殺了，兇器用的卻是成材送給她的匕首。」

晏博齋從來沒覺得時間這麼難熬過，簡直是度日如年。

又或者趙成材並非是告這個狀，而是他和皇上合夥演的一齣戲？目的就是讓群臣們相互猜疑，揭發出各自的隱私？就以趙成材突然中了會元來說，這也是不無可能的。

章清亭猜到他要幹什麼了，只是嘆息，「若是太過為難，要不要請喬二爺來，給你找幾個幫手？」

他的尾音猛地拔高，然後乾淨利落地起身離開，只留下一個威嚴而凌厲的背影。惹得群臣更加的心驚肉跳，卻是連議論都不敢妄置一句。

皇上在御書房裡聽到消息，拿著一個小小的鼻煙壺在手中把玩了許久，彷彿下定決心般自言自語句什麼，卻沒人聽得清。只是眼中眸光堅定，似已做出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