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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烈指了指那匹獅子驄的睫毛道：「睫毛全都打圈兒了，尾部也開始落毛，用不了太久它的全身都會落毛，應當是吃了有毒的野草。」

拓跋烈聽到她這句話頓時怒從心起：「丫頭，你說什麼？」

龍淵和拓跋烈雙目對視都流露出淡淡的微笑，心中卻都隱然生出警惕之心。龍淵暗暗道：「這拓跋烈絕非是一個普通胡國商人那麼簡單。在這種微妙時刻，他來到東都難道當真是為了經商？」

拓跋烈感嘆道：「這東都和康都一樣全都是表面繁華，其實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說話的卻是那女子身邊的女武士，女武士怒沖沖道：「說你們兩個的，圍著我們夫人的馬做什麼？想偷馬嗎？」

「公子是說，他也是為了這次三大勢力的會談而來？」

龍淵低聲道：「今日你和扎哈爭執之時，我留意到拓跋烈的目光驟然迸射出狂熱的光華，雖然只是剎那之間，卻已經暴露了他對中原江山的野心，這幾百年來。胡人入侵中原的心思從未停止過，現在大康四分五裂，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此時肥羊已經烤好，扎哈站起身來，在銅盆中洗凈了雙手，在托盤中拿了彎刀走到肥羊前，卻見他手中彎刀宛如蝴蝶一般穿梭飛舞，轉瞬之間一隻完整的肥羊已經被他分解成數塊。秦暉目不轉睛地盯著扎哈的刀法，卻見他每一刀都把握得恰到好處，快慢適度，出刀沒有半分拖泥帶水。秦暉心中到吸一口冷氣，此人乃是用刀的一流高手，就算自己和他對敵也沒有確然取勝的把握。

狄驚雷雖然為人粗枝大葉，可是大事上從不糊塗。他緩緩放下酒碗，暗自提醒自己，今晚飲酒一定要適度，務必保持頭腦的清醒。

兩人取了馬匹，一起向大佛寺策馬行和*圖*書去，大佛寺位於東都城北，距離他們居住的鴻雁客棧大約有六里的路程，北區乃是貧民聚居的地方，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低矮簡陋的民房，和他們居住地方的繁華模樣大不相同。

那女子向兩人歉然笑道：「抱歉，她們幾個平日里被我寵壞了，得罪之處還望兩位多多海涵。」

拓跋烈擊了擊手掌，已經有胡女將盛放在銅壺中的白玉漿呈上，那胡女為每人面前倒上了一碗白玉漿，酒色看起來仍然是奶色，跟尋常的馬奶酒似乎沒有任何分別，可是一股濃烈的辛辣之氣撲面而來，味道之中隱然還帶有一股腥臊的氣息。

翌日清晨，狄驚雷和秦暉分別出去辦事。龍淵換上嶄新的藍色長袍，緩步走出鴻雁客棧，出門時正遇到拓跋烈，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道：「好早！」

龍淵和拓跋烈都是一怔，轉身望去，卻見五名女子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幾乎同時被正中的女子所吸引。

龍淵充滿好奇道：「我看它精神得很，拓跋兄從何處看出它生病了？」

龍淵點了點頭道：「能像拓跋兄所想，當然最好不過！」

拓跋烈右邊的胡人忽然道：「那雁門關本來便是我們胡人的土地，釀出的酒味自然相同。」

卻見那女子二十歲左右年紀，身材高挑，黑色長發挽成男子般的髮髻，身穿黑色武士服，瓜子型的俏臉輪廓時分完美，五官宛如精心雕琢出的一樣，美眸之中充滿睿智的冷靜之光，櫻唇紅艷，弧線優美，濕潤而不失去豐澤。

狄驚雷道：「再烈的酒我也喝過，什麼白玉漿，我還真未聽說過哩。」

龍淵看到這女子談吐文雅，舉止高貴，心中頓生好感，微笑道：「其實也怪我們兩個，看著姑娘的馬兒神駿htｔｐs://m.ｈｅtuboｏｋ.ｃoｍ.coｍ所以多看了一眼，所以才遭到你們的懷疑。」

拓跋烈從扎哈手中接過分解好的羊腿親手奉送到龍淵的面前，龍淵雙手接過，微笑道：「相信這烤羊的味道一定鮮美非常！」

狄驚雷道：「這還不容易，他們也住在這鴻雁客棧之中，今晚我便去探探他們的虛實。」

狄驚雷一飲而盡，砸吧了一下嘴巴，這邊拓跋烈也是將白玉漿喝完，笑眯眯道：「這白玉漿的味道如何？」

龍淵又道：「秦大哥，你去查查梁軒宇和虛翰良他們一行的落腳處！」

拓跋烈真誠笑道：「我們胡人向來都把最鮮最美的那部分留給尊貴的客人！」

拓跋烈和龍淵在廟前柳樹上拴好了馬匹，卻留意到一旁也拴著幾匹馬，其中一匹白色駿馬尤為顯眼，拓跋烈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他生活在胡地，對於相馬頗為精深，低聲向龍淵道：「這匹雪夜獅子驄不錯，只可惜病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名女子終於開口道：「聶嵐，不得無禮！」

幾人同時端起酒碗，龍淵喝了一口，只覺著一股辛辣苦澀的味道沿著喉頭滑了下去，仿若有小刀在割裂著自己的喉頭一般，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這白玉漿的味道的確讓人難以下咽。

秦暉目光一凜，冷冷道：「雁門關自古便是大康地領土。跟你們胡人又有何關係？」

兩人談話間來到了大佛寺前，卻見寺廟前人頭攢動，卻是廟裡地和尚正在施粥，等待施粥地百姓隊伍已經排成長龍，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眼神中充滿凄苦神情，龍淵看得心頭一酸，這便是自己地百姓，這便是自己的子民，東都並未經受戰亂便已經如此，其他地方地情況更不知會怎樣惡劣。

那名叫扎哈的漢子面露慚愧之色，緩緩垂和*圖*書下頭去。

拓跋烈笑道：「算了，我堂堂一個男子漢豈會和一個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王兄弟咱們走吧！」

秦暉到吸一口冷氣道：「公子是說，胡人想趁機進犯中原？」

那胡人怒道：「大康立國之前，雁門關內三百里的土地都屬於我們胡國，是你們強霸了過去！」

返回鴻雁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狄驚雷和秦暉都來到龍淵的房內，關上房門，秦暉低聲道：「公子，那個拓跋烈絕不是普通的胡國商人！」

那個名叫聶嵐的女武士垂下頭去，顯然對女主人相當的尊敬。

拓跋烈面色一沉，怒道：「扎哈，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龍淵湊過去一看，果然看到馬尾的地方落了不少的馬毛。

狄驚雷道：「我仔細觀察過他身邊的兩個人，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那個扎哈刀法出眾，我看他的武功應該不在我之下，另外的那名胡人目光銳利，呼吸緩慢悠長，應該是內外兼修的高手。他們兩人都對拓跋烈十分的尊敬，這個拓跋烈在胡人中的地位應該相當尊崇。」

狄驚雷笑道：「這件事容易，包在我的身上！」

她身上唯一的飾物就是粉|嫩耳垂之上掛著的藍色水晶耳環，氣質神秘中透露著說不出的雍容華貴，暴露在外的粉頸如嬌雪般細嫩潔白，完美的曲線洋溢著別樣的性感。

眾人齊聲大笑起來，拓跋烈道：「北胡寒苦，水源本來就少，且含有苦澀的滋味，釀出的酒水自然也有這種味道。」

龍淵還好，狄驚雷向來直來直去禁不住皺了皺眉頭，這酒雖然很烈，可分明不是什麼好酒。

龍淵仍然記掛著拓跋烈剛才所說的話，低聲提醒拓跋烈道：「拓跋兄，剛才的事情是不是……」

秦暉道：「這白玉漿的味道和雁門關的塞外春差不多，不過味道更為和*圖*書苦澀一些。」

狄驚雷舒了一口氣道：「夠辣，夠烈，只是后味苦澀，算不得好酒！」

龍淵微笑道：「我聽說東都大佛寺的香火特別靈驗，所以準備去上香！」

龍淵淡然笑道：「無論任何時候，這天底下都有貧有富，有強有弱，拓跋兄所在的胡國也不會例外！」

狄驚雷道：「若是他們這時候南下豈不是麻煩？」

一個憤怒的聲音忽然道：「你們兩人鬼鬼祟祟在幹什麼？」

拓跋烈看了看那獅子驄，終於點了點頭道：「姑娘，你的這匹馬兒好像病了！」

狄驚雷聽到他口氣如此之大，自然一千一萬個不服氣，大聲道：「我還不信了！」

龍淵緩緩點了點頭，他向狄驚雷道：「大哥，明日你去查清藍循一方的特使有沒有到達，他們究竟在何處落腳！」

龍淵搖了搖頭道：「不可，拓跋烈無論抱有怎樣的目的，這次前來東都和我們是友非敵。我能夠從胡中聽出他的抱負，他想必也能夠從琴聲中了解我的胸懷。假如他當真是代表胡國而來，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三方和談成功，一個穩定的中原絕不會給胡人以趁虛而入的機會。」

拓跋烈哈哈笑道：「你這丫頭好沒道理，我們只是好奇看看，怎麼就誣衊我們偷馬？」

拓跋烈道：「大佛寺？呵呵，我上次燒香許願還未曾還原呢，走，我跟你一道過去！」

拓跋烈哈哈大笑：「王兄弟說得對極，今夜咱們只談交情，什麼狗屁國事跟咱們有個鳥干係。經商的只要有太平日子過，賺得到銀子便是最開心的事情。」

拓跋烈已然覺察到秦暉和狄驚雷的警惕，臉色卻仍然如同古井不波。他的目光望向龍淵，卻見龍淵仍然如同沒事人一樣，饒有興趣地看著扎哈分解全羊，不由得暗暗佩服龍淵的鎮定功夫。

拓跋烈道：「王兄https://m.hetubook.com.com弟去哪裡？」

龍淵淡然一笑，端起酒碗道：「咱們只是商人，經營掙錢才是本分。什麼國家大事應該輪不到我們過問，今夜只談交情，不談國事！」

龍淵淡然笑道：「胡人南侵短時間內不會實現，大康雖然分裂，可是藍循重兵仍然布防在邊境線上。守住雁門關，便守住了大康地門戶，藍循雖然是個逆賊，可在是大是大非面前他應當可以分得清，如果任由胡人入關，受害的首先是他！」

拓跋烈微笑道：「我之所以未將這白玉漿拿出來，一是害怕幾位兄弟喝不慣，而是因為這種酒只是牧人為了禦寒之用，登不得大雅之堂。」他端起酒碗，向狄驚雷道：「今晚我拓跋烈和幾位兄弟雖然是初次相見，可是一見如故，我也就不跟幾位兄弟客氣，來！嘗嘗我們胡地的白玉漿！」

龍淵笑道：「就衝著這句話，拓跋兄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秦暉道：「照公子這麼說，他們這次前來東都也是以觀望為主，真正的用意是搞清楚中原的形勢！」

坐在拓跋烈左邊的那矮壯敦實的胡人道：「白玉漿是我們胡國最烈的酒，產於北胡嚴寒之地，平日里都是牧民用來禦寒，普通人連一碗也喝不下去，狄兄的酒量也未必能夠喝過三碗。」

想不到那女武士居然不依不饒道：「你們胡人沒幾個好東西！」

拓跋烈道：「若是貧者有其屋，弱者有其地，這天下才會安寧，否則只會動亂不停。」

龍淵點了點頭道：「能夠吹出如此蕩氣迴腸豪氣干雲的胡笳聲，拓跋烈絕不會是一個追逐利益的普通商人。我想，他來到東都的目的或許跟我們一樣。」

拓跋烈暗暗道：「這個叫王遠鎮的少年絕不簡單，今日從琴聲之中便能夠聽出他氣吞山河聲震五嶽的豪邁氣概，一個市儈重利的商人絕沒有這樣的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