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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原道：「謝先生對未來怎麼看？」

梁靖嘆了口氣道：「老毛病了，一到初春便喘個不停，年輕時還不覺得，可是人老了就禁不起折騰了。」

不等他跪下，梁靖便一把拖住他的手臂道：「丘朗，這裏沒有外人在，你我之間不必拘泥禮節！」

伏原嘆道：「謝先生說得不錯，如果不是因為他心虛，這次的事情不會進展的如此順利，不過……」伏原笑道：「拋開諸多地因素不談，主公的人才樣貌可都是上上之選，藍循找了這麼一個女婿也算得上是心滿意足。」

趙無涯頗有些哭笑不得，嘆了口氣道：「伏先生這又是何必，咱們兩家既然已經結親，有些事情還是能讓就讓。」

陳武陽和汪福隆也同時點了點頭，他們也有同樣的看法，只有駱東來一個人仍然繼續喝酒吃肉，好像眾人的談話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梁靖在心中暗罵：「藍循啊藍循，你竟敢如此辱我！」屈辱感固然是一個原因，可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感到危機，藍氏和龍淵的聯姻只是表面，藍循如此看重龍淵，絕不是因為龍淵曾經是大康昔日的皇帝，藍循既然敢搶奪他的土地，就不會對這個廢帝有所顧忌，如今地龍淵早已不是昔日那個傀儡皇帝，梁靖曾經多次在他的手下吃虧，對龍淵的實力相當清楚，藍循想必是也看到了龍淵的實力，所以才會邁出和親的一步。而龍淵和藍循的聯盟已經成為中原最強大的一支力量，梁靖甚至擔心藍循會不會對自己倒戈相向。

爐火熊熊，幾人圍在桌前品著白水羊肉，喝著關中高粱酒，很快都有了幾分醉意。

兩名宮女驚慌失措道：「大王，已經讓人去宣了！」梁靖正要發火，此時丘朗卓爾不群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觀星台上，梁靖按捺下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的怒火，向丘朗遠遠點了點頭。

伏原和陳武陽離去之時，只有趙無涯將他們送到門外，至於藍洛那幫人已經毫不掩飾對伏原的不滿，沒人願意相送。伏原笑眯眯向趙無涯拱了拱手道：「趙大人不必相送，早些回去吧，省的別人說閑話。」

伏原哈哈大笑，汪福隆將兩人請入酒墟之中，走入酒墟，伏原和陳武陽這才發現今次前來的並不僅僅是他們兩個，靠近西窗的八仙桌旁還坐著兩人，一人是謝庸，一人是駱東來。

伏原笑了起來：「謝先生以為藍循怕主公嗎？」

謝庸樂呵呵道：「伏老弟別來無恙？」

眾人同聲大笑，飲完之後，陳武陽問道：「謝先生怎會來到關中？」

汪福隆笑容可掬地站在十八里鋪門前，頭頂酒墟的旗幟在夜風中獵獵作響，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爽朗的笑聲，汪福隆道：「有朋自遠方不亦樂乎，兩位老友，汪某在這裏恭候多時了。」

陳武陽和伏原對望了一眼，伏原忍不住斥道：「汪福隆啊汪福隆，無論是我在芙城還是後來追隨了主公。哪次你去做生意，我都將你當上賓相待，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和武陽來到這裏已經五天，你身為地主居然做起了縮頭烏龜，直到今日方才出現。」

伏原和陳武陽這才明白為何這名小童會找到自己。原來是汪福隆的指使。他們兩人在巴蜀之時和汪福隆曾經多次見面，伏原早在楚裂天麾下效力的時候就和汪福隆打過多次交道，他笑道：「汪老闆在哪裡？」

那小童甜甜笑道：「我雖然不認得兩位，可是我家主人卻是認得兩位地。」

陳武陽道：「性情不同勉強不來。我覺著伏先生這樣很好！」

伏原罵道：「我們千里迢迢地來和*圖*書到這裏，你就請我們在這種地方喝酒？真是小氣到了極點。」

丘朗從梁靖陰鬱地臉色已經猜到他心情不好，他前日方才回到南郡，幾次想要覲見，都被梁靖推說身體有恙而拒之門外，今晚不知為何又主動讓人將他宣到這裏，丘朗也聽說了龍淵和藍氏聯姻之事，心中隱然猜測到，梁靖突然讓他前來，十有八九和這件事有關。

伏原樂呵呵道：「天知道他在想什麼？」

謝庸道：「局勢的事情你和諸葛運春都比我看得透。我說出來也只是徒增笑而，不過公子這一手地確漂亮，梁靖那個老傢伙現在心裏一定不會好過。」

陳武陽道：「他自然心滿意足了。主公答應他不會和胡人前後夾擊他，讓他去了一塊心病。」

汪福隆始終笑眯眯的陪著，仔細傾聽，但是不發表自己的意見。

此時前方一名小童打著燈籠迎著他們走了過來。看到他們。遠遠站在那裡候著。等陳武陽和伏原經過之時方才恭恭敬敬道：「敢問兩位可是巴蜀來地遣婚使臣伏大人、陳大人？」

汪福隆依舊笑眯眯道：「伏兄勿怪，福隆原本就是生意人，自然要權衡利弊，確信沒有任何危機才敢現身。有道是無商不奸，伏先生仔細想想便不會怪我了。」

無論別人怎樣說，汪福隆還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樣：「地方雖然簡陋，酒菜卻是關中第一，你們馬上就會嘗到真正的美味！」

兩幫立場不同、利益不同的人坐在一起喝酒，其最終的結果只能是不歡而散。

伏原笑著搖頭離去，陳武陽快步跟上，等到遠離趙無涯之後，陳武陽方才低聲道：「伏先生剛才表現的寸步不讓，其實對藍氏兄妹，咱們好像不用那麼強勢。」

陳武陽知道謝庸對蘇紅袖如同親生女兒一樣。微微一笑道：「這hｔtｐs://ｗｗｗ•ｈｅtubｏok•com•ｃom次謝先生一定要多住些日子了。」

伏原和陳武陽都沒有見過這名童子。相視一笑。陳武陽饒有興趣道：「你認得我嗎？」

梁靖不禁笑道：「你這小子何時當起大夫來了？」

伏原道：「趙大人難道看不出今晚他們是藉著這樁婚事來欺負我們嗎？」

那小童指了指前方燈火搖曳的酒墟：「前方的十八里鋪。汪先生已經準備好了酒菜，只等兩位大人的大駕。」

謝庸道：「一個人若是偷了別人的東西，雖然嘴上強硬，可終究還是心虛地。」

謝庸笑道：「公子宅心仁厚，娶了藍家小姐。日後藍家的罪孽就減輕了不少，他日藍循兵敗，藍氏幾百條人命應當可以保全，藍循打得好算盤。」

丘朗起身站在梁靖面前，關切道：「大王的身體好些了嗎？」

伏原笑道：「今時不同往日，有聯姻這件事作為依仗，咱們自然不用怕他們什麼，巴蜀的面子是斷斷不能丟掉的。若是有絲毫示弱，等日後回到梓潼，少不得會被主公一通訓斥。」

謝庸道：「我和老駱兩人去了一趟西域，前些陣子聽說紅袖生了，所以特地打算趕回巴蜀探望他們母子。」

伏原嘆了口氣道：「這就是我不高明的地方。真正地智者和別人在一起要讓人感到如沐春風。而不是像我這般咄咄逼人。過於外露。」

「關中商人汪福隆！」

「怎會，怎會呢？」趙無涯雖然口中這麼說，心中卻明白藍循、藍芷雲這些人對雙方和親一直抱有反對態度，正因為如此伏原和陳武陽兩個遣婚使自然受到他們的敵視。

想到這裏梁靖不禁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怒道：「丘朗怎麼還沒有來？」

丘朗快步向前，向梁靖行跪拜之禮道：「臣丘朗參見大王。」

駱東來端起酒杯總算說了一句話https://m.hetubook.com.com道：「大伙兒這麼久沒見一起幹了這一杯，喝到肚子里才是真的！」

陳武陽笑了起來：「伏先生大才。跟你在一起。我地腦子始終有種不夠用地感覺。」

梁靖很憤怒，在得悉藍循答應龍淵和親的要求之後，他一顆心便處於風雨飄搖之中，雖然和藍循在富麓城有過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並定下開春合力進攻蕭氏的大計，可是藍循和龍淵之間地突然親近讓他仍然有些措手不及。早在龍淵放出向藍芷霖求婚之時，梁靖便已經有所覺察，不過他認為，藍循十有八九會拒絕龍淵的這次求親，而藍循卻沒有如他所願。

伏原道：「可是我聽先生的意思。好像是在說藍循怕主公啊！」

伏原點了點頭，拍了拍趙無涯的肩膀道：「趙大人年輕有為，只可惜……」他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伏原和陳武陽當真是又驚又喜，兩人慌忙上前向謝庸見禮。伏原和謝庸之間可謂是相交莫逆。過去他們分別在楚裂天和鐵中豪的陣營之中，歷經波折之後。現在兩人終於站在了同一立場，雖然謝庸明裡不願在龍淵的手下效力，可是每當龍淵遇到麻煩的時候，他總會傾力相助絕不退卻。

謝庸瞪了他一眼道：「所有人中就數你最有錢，不算在你賬上難不成讓我這個窮老頭幫你結賬嗎？」

伏原微笑道：「算了，反正我們過兩日就要離開天水，再不用看他們的臉色。」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不知藍大將軍可定下來何時送藍小姐過去？」

丘朗微笑道：「大王春秋正盛，想來只是國事繁重，心緒不寧的緣故，過些日子就會恢復如初。」

梁靖的雙手狠狠在石欄上拍了一掌，他想到孫兒梁軒宇先前的求親對象也是藍芷霖，可藍循卻將義女紓秀許配給了他們梁家，如今比較方知，藍循是如此的厚和*圖*書此薄彼。

伏原道：「這一來中原的局勢變得更加複雜了，藍氏和梁氏聯盟，藍氏和我方和親。真正被孤立的只有蕭氏了。」

謝庸是唯一一個喝茶地人，若是比拼酒量，他肯定立於不敗之地，他喝茶的樣子倒是和品酒無異，輕輕抿了一口熱茶道：「藍循答應將女兒嫁給公子，當真是一件大好事。」

伏原道：「好什麼？」

謝庸啃了一口羊肉道：「他縱橫沙場幾十年，什麼兇險的場面沒有見到過，怕過誰來？」

汪福隆笑道：「咱們今晚老朋友匯聚一堂，好好喝一點，好好聊一聊，都敞開了喝，全都算在我的賬上。」

謝庸道：「公子果然是高瞻遠矚，恩怨分明，和藍循只是關起門來地私怨，可是胡人卻是外敵，就算沒有和親這件事，公子也不會和胡人聯手對付藍氏。」

謝庸點了點頭道：「這次會長住一陣子。打算到回龍溝好好欣賞一下春天的景色。」想起回龍溝的美景，謝庸雙目之中流露出神往之色。

梁靖獨坐觀星台之上，渾濁地雙目獃獃望著正北方，他保持這樣的姿勢已經有整整半個時辰，兩名宮女遠遠站在觀星台的角落，這種時候，沒有人敢打擾梁靖的沉思。

伏原大笑起來。

趙無涯當然明白伏原想說什麼，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伏先生和我的志向不同，咱們誰也不用說誰。」

謝庸微笑道：「政治上的事情原本就如同過家家一樣，今兒好了，明兒又翻了，眼前看到的未必作數。」

趙無涯低聲道：「已經讓人去看日子了，這兩天就會有明確的結果。」

「你家主人是哪個？」

眾人頓時明白，謝庸是在指藍循，藍循強行霸佔了關中地土地，又奪下康都。對龍淵而言，對整個大康而言，無論藍循今時今日的勢力再大。他仍然只是一個竊賊罷了，心虛肯定是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