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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循目光一凜，忽然轉向趙無涯道：「你以為可能嗎？」

伏原笑著點了點頭。

紓秀雖然早已聽說過這個消息，可是現在親耳從虛無我的口中聽到方才確認這件事地真實性，唇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想不到我妹子終究無法逃過這種命運。」當初她代替藍芷霖嫁入梁氏，目的就是為了讓芷霖逃過這不幸的命運，想不到最後芷霖仍然走上了自己的老路，淪為父親政治上地一顆棋子，這讓紓秀感到傷心。同時對一直尊敬的父親產生了一絲不快。

虛無我心中暗自冷笑，只要梁靖和藍循沒有將首要打擊的對象瞄準龍淵，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滅掉蕭氏？只怕那時候龍淵羽翼已豐，到頭來，梁靖只是空想罷了。

紓秀為他掩好被褥，小聲交代侍女要留意老人家的動靜，這才離開準備去給虛翰良寫信，又有人前來稟報說兵馬大都督丘朗前來探望虛老爺子地病情。

藍芷霖離開之日定在二月初六，出乎意料的是，女兒出嫁之日，藍循並未出城相送，送藍芷霖離開天水城地是她的哥哥藍洛和姐姐藍芷雲。

紓秀聽到他如此說話，鼻子一酸，美眸中湧出晶瑩的淚花，小聲道：「爺爺吉人自有天相，上天應該可以看得到……」

伏原和陳武陽也在隊伍之中，兩人落在隊尾處，笑眯眯看著周圍的情景。好像眼前一切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一樣。伏原在人群中找到謝庸和駱東來地身影，微笑著抱拳向他們告辭。其實之前謝庸也已經決定要前往巴蜀，只不過不好和伏原他們同行。

趙無涯靜靜候在藍循的身後，低聲道：「大將軍不打算去送送小姐？」

紓秀秀眉微顰，以老爺子眼前地情況是不方便招待客人的，她小聲m.hetubook.com.com向那名侍女道：「讓大都督去花廳等候，我馬上過去見他。」

趙無涯誠惶誠恐的垂下頭去：「屬下不知……」

虛無我察覺到紓秀憂傷的情緒，低聲道：「龍淵胸懷廣闊，人才出眾，你妹子嫁給他也算得上一個很好的歸宿。」

梁靖當然明白他在可惜什麼，就算他和藍循答應，龍淵也不可能接受大康四分五裂的事實，只要他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棄收復失地，一統江山的想法，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梁靖昔日的雄心在不只不覺間已經減弱了許多，他甚至產生過這樣的想法，如果能夠維持眼前的局面也未嘗不是一件大好事。

伏原笑道：「看重的是他女兒罷了！」雙目轉了轉又道：「真是奇怪，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前來相送。怎麼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紓秀柔聲安慰他道：「爺爺身體硬朗得很，只要稍作調理，一定可以健壯如昔。」

丘朗將帶來的禮物，放在几上，輕聲道：「聽說老相國身體不好，所以丘朗特地前來探望。」

紓秀越聽越是糊塗，難道虛慧妍根本就活在這世上？聽老人家的意思，她不但活著而且還似乎已經成親，嫁入了巴蜀。

梁靖低聲道：「藍循這老狐狸，戰事還未開始，他便已經先為自己考慮了，讓我如何能夠信任他？」

因為有了上次紓秀前往楚國被伏擊的經歷，所以這次藍循派出護送女兒的人馬顯然加強了許多，唯一相同的就是這次仍然由趙銳虎充當護衛統領。這支達到五百人地護衛隊緩緩走出天水城的時候，吸引當地的百姓爭相前來觀看。

紓秀含淚點頭。

等到梁靖離開，這邊紓秀方才端著清茶進來。

虛無我道：「現如今的天下，hetubook.com.com分裂早已成為定局，最強者當屬藍氏和你，蕭氏曾經為三強之一，可是經歷這連番劇變之後，已經逐漸衰落，無力與你們兩家抗衡，龍淵這兩年苦心經營，巴蜀已經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雖然短時間內仍然不可能忘及你們的項背，可是他的潛力卻是不容置疑。」

梁靖目光一動，低聲道：「你是說。我先聯盟藍氏消滅蕭氏，然後繼續和藍氏合力滅掉龍淵？」

趙無涯嘆了口氣：「希望此次和親可以換來兩家的長期和平。」

看到婷婷走入花廳宛如出水芙蓉般清純可人地紓秀，丘朗的雙目不由的一亮，他微笑起身道：「紓秀姑娘，別來無恙？」

虛無我搖了搖頭，他對自己的情況最是清楚，低聲感嘆道：「過去在大康之時，我忌憚蕭逆寒的權勢，時常稱病不去上朝，等來到南郡，我又覺得愧對於先王，所以繼續稱病，現在已經不用裝了，上天也看不過去我的那些手段，準備隨時收我過去了。」

虛無我道：「龍淵地實力誰都不可以忽視。不過想要對付他，須得等到消滅蕭氏之後，只有那樣你們方才沒有後顧之憂。」

紓秀默默站在庵堂中為遠方地父親和妹子祈福，雖然她身在南郡。可是心中始終牽挂著遠方的藍氏，如果沒有藍氏，她便無法活到今日，在她心中只有感恩，而無半分抱怨。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梁靖這才起身離去。

藍循的唇角浮現出一絲難耐的苦笑：「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是一個好父親，今天我方才發現，自己不是……過去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陳武陽望著策馬行進在隊伍最前方的趙銳虎，低聲道：「五百人護送，看來藍循十分看重這次ｈｔｔｐs://ｗww.hｅｔuｂooｋ•ｃom.coｍ地和親。」

梁靖默默點了點頭。

昔日心中慈愛的父親，卻因為政治地利益而先後將紓秀和她出賣，想到出賣這個字眼，藍芷霖的唇角流露出一絲凄涼的笑意，龍淵這個名字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她雖然聽說過無數次關乎於他的傳奇，可是在她看來，龍淵和自己無關，如果不是政治的原因，也許今生今世她不會找到與他的交集，她之所以如此痛快地答應了龍淵的求婚，主要是因為她已經厭惡呆在這裏，厭惡日復一日的充當父親政治上的籌碼。

虛無我喘了口氣道：「蕭氏必亡，藍氏、梁氏、龍氏三家必成鼎足之勢，如果天下能夠維持這樣的現狀，你們都能接受這樣的現實事情也就好辦了許多，只可惜……」

虛無我看著梁靖，心中不覺生出幾許同情，這位老友雖然也是一代梟雄，只可惜後代之中卻無人為繼，不可不謂之莫大的悲哀。

陳武陽道：「大概是他心裏不好過，害怕別人看到他傷心的樣子。」

丘朗連忙擺手道：「既然已經睡去，就不要打擾他老人家了。」其實他這次前來虛府的主要目的並非是探望虛無我，而是為了見見紓秀，自從上次丘朗和紓秀相識，不知不覺間已經對這個秀外慧中的少女產生了強烈的好感，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紓秀對他這位大都督好像並沒有什麼興趣，每次相見都是保持著相當的距離，讓他產生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紓秀微微一怔，知道虛無我生平最疼的就是那個名叫虛慧妍的孫女兒，可是她也知道虛慧妍早在康都之時就已經病故，難道老人家因為病重頭腦糊塗了，所以才誤將自己當成了她，當下握住虛無我乾枯地手掌道：「爺爺，我回來了ｈttps://ｍ•ｈｅtｕbｏoｋ.cｏｍ.ｃoｍ。」

虛無我笑道：「你這丫頭說是去煮茶，可為何現在才進來？」

虛府雖然很大，可是虛無我身邊並沒有太多的親人。虛翰良在去年被梁靖調往北方臨水城，如今府邸之中只剩下虛無我和紓秀這一老一小兩個，所以發生任何事，家裡的下人都會第一時間向虛慧妍稟報。

此時藍循正站在天水南門箭樓之上，凝望著逶迤南去的車馬，內心充滿沉重和痛苦，他忽然發現自己失敗到了極點，作為臣子。他無法流芳百世，作為父親，他一樣無法稱職，甚至連女兒地幸福都無法給與。

梁靖繼續求教道：「以你來看，日後我當如何處置和龍淵之間的關係？」

梁靖微笑道：「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在滅掉蕭氏以前，我必須要跟龍淵做朋友。」

「真是不巧得很，相國大人剛剛睡去了，要不要我去叫醒他？」

虛無我老淚縱橫，用力握住紓秀的手掌，過了一會兒方才有力說出話來：「慧妍……他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巴蜀的日子過得習不習慣？」

「假如可以結束，我希望一切到此為止。」藍芷霖默默想到，希望一切都隨著她嫁入巴蜀而風平浪靜。可是遠離關中的同時，是不是可以遠離憂傷和惆悵？她沒有把握，沒有一絲一毫地把握。

虛無我道：「龍淵絕非常人。很多事情未必可以瞞得過他的眼睛。」

紓秀慌忙沖了出去，卻見那侍女臉色蒼白，嘴唇顫抖不停。好不容易方才穩定住情緒。顫聲道：「老爺他……他吐血了……」

紓秀淡然笑道：「託大都督的洪福，紓秀這段日子過得還算逍遙自在。」

虛無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這一生做錯了很多事，現在想要補償，卻已經是有心無力……紓秀，你幫我寫封信，讓翰和*圖*書良即刻返家，若是晚了，只怕他連我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虛無我接過她遞過來地清茶品了一口，低聲道：「你爹爹已經將芷霖許配給了龍淵。」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後悔！」藍芷霖在母親的靈位前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淚水宛如珠串般滑落，如水月光。勾勒出藍芷霖絕美的輪廓。彷彿為她的嬌軀披上一層銀色的薄紗。她自小好強，可是自從紓秀替她嫁入梁氏之後。她方才發現，自己只不過是風雨中飄搖的一葉孤舟，命運全然不由得她所掌控。

紓秀快步向虛無我的房間走去，走入房內，卻見一名侍女正端著鎏金痰盂走了出來，痰盂之中全都是鮮紅色的血水。

藍循搖了搖頭：「徒增悲傷！」既然傷心何必相見？

虛無我說了這麼多也有些累了，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虛無我方才清醒了一些，終於意識到眼前是紓秀而不是慧妍，他難以掩飾目光中的失望，苦笑道：「爺爺老糊塗了，連孫女兒都分不清楚了，看來……我撐不了幾天了……」

紓秀溫婉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真正的幸福是面對命運可以做出自己地選擇，無論龍淵為人怎樣，我相信這件婚事都不是芷霖的選擇。」

虛無我半靠在床前，雖然止住了吐血，可是整個人仍然虛弱無比，面如金紙，氣息奄奄，看到紓秀進來，朦朧之中竟然以為是孫女兒回來了，顫巍巍伸出手去，無力道：「慧妍……你……你總算回來看我了……」

紓秀剛剛將燃香插入香爐之中，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侍女的驚呼之聲：「小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紓秀笑道：「看到你們商量國家大事。我這個小丫頭自然要迴避一下，否則豈不是太沒有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