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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秀拿了兩個軟墊墊在他地身後。讓他能夠斜靠在床頭。虛無我道：「我死後……你們不可在……南郡久留……」

「相國安好？」龍淵這四個字一點點擊中了虛無我的內心，虛無我止不住淚水，一面搖頭一面道：「臣以為……今生今世……再也無顏見到陛下……」

虛慧妍留在那裡和藍紓秀並肩站著，兩人內心中的感覺大不相同，虛慧妍充滿了感動又充滿了擔心，她為龍淵肯親自前來而感動，又為龍淵是否肯原諒爺爺而擔心，而藍紓秀心中充滿的全都是好奇，不知這位昔日的大康國君和虛無我這位三朝元老，同時又是大康地罪臣說什麼？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虛無我和自己的父親藍循一樣都等於背叛了大康，可是虛無我的孫女兒，自己的妹子卻都嫁給了龍淵，這件事難道只是一件巧合，仰或是他們這兩位老臣子心中出於對大康虧欠的緣故？

龍淵笑了起來，此時他們兩人已經進入內宅，來到虛無我的寢居之前，有了藍紓秀的引領，龍淵地行動自然暢通無阻。

那丫鬟附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藍紓秀點了點頭道：「還是我去吧！」

藍紓秀微微一怔，正要斥責這裁縫大胆無禮，可是看到他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低聲道：「勞煩藍小姐引路，我去見見慧妍！」

虛無我道：「他若是知道你仍然活在世上……以他多疑地性情一定會遷怒於我們虛家。你留在這裏。反倒是害了……」下面地話他雖然不說。虛慧妍也已經明白。

室內除了昏迷的虛無我，就只有藍紓秀這一個外人，藍紓秀將他們兩人的情話聽得清清楚楚，芳心中又是羞愧。又是好氣。龍淵這個傢伙難怪能夠俘獲虛慧妍如此出眾女孩兒地放心，一張嘴巴就好像塗了蜂蜜一般那麼甜那麼膩。想想芷霖那個ｈtｔｐs://ｍ•hetuｂｏｏk•coｍ•ｃom小丫頭如此單純善良，自然經不住他這張嘴巴的甜言蜜語，很幸福這三個字或許沒有誇張。

藍紓秀來到前廳，發現虛翰良正站在那裡挑選壽衣地布料，看到藍紓秀，他趕忙道：「紓秀。你幫我看看！我還有事情去準備。這裏就交給你了！」說完他便離開了前廳。

龍淵道：「你身受三代隆恩，高居相國之位，不知為國分憂，不知為民解難，大康存亡之際，卻只顧一己之私，乃是誤國大罪！」

虛無我無力地睜開雙目。他劇烈地咳嗽著。乾枯地手掌捂住嘴唇。身體發出一陣陣戰慄。虛慧妍含淚輕輕為他捶著瘦削地肩背。

虛慧妍看到藍紓秀領著一名男子走了進來，單從他的身形就已經認出龍淵來了，他果然來了，美眸之中蕩漾著感動的淚光，龍淵在門前站定。微笑看著虛慧妍，虛慧妍眼圈兒先是紅了，然後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撲入龍淵寬闊而溫暖的懷抱中，低聲啜泣起來，龍淵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傻丫頭，哭什麼？我來了，有任何事都有我幫你！」

藍紓秀內心猛然一驚，虛府上下除了虛無我、虛翰良父子以外就只有她知道虛慧妍的身份，這裁縫因何會知道？他究竟是誰？芳心中頃刻間轉了千個萬個念頭，卻只有一個朦朦朧朧的印象，她咬了咬櫻唇，卻見龍淵已經將衣料交給站在牆角地另外一名裁縫，微笑著向她眨了眨眼睛。

或許是感受到龍淵手掌的熱力，虛無我花白地眉毛動了一下，他緩緩睜開雙目，首先看到的是龍淵那雙充滿睿智的深邃雙目，銳利地目光彷彿直視到他的心裏，虛無我乾涸的嘴唇沒來由顫抖了一下，他用力抓住龍淵的大手，喉結一上一下不斷蠕動著，兩行混濁的淚水和*圖*書沿著溝壑縱橫的面龐緩緩滑落。

秦暉心中暗自好笑，龍淵此次前來果然是為了虛慧妍，而不是為了見虛無我最後一面，想來虛無我當初的誤國行徑仍然讓他有些耿耿於懷。他小聲道：「公子放心，虛姑娘好得很，只是要照顧虛老爺子，這兩日辛苦一些，人也憔悴了一些，不過精神倒是極好，見到老爺子之後，她安心了許多，現在扮作藍紓秀的丫鬟，日夜伺候在虛老爺子的榻前。」

藍芷霖此時站在窗前看著外面，並非是她故意冷遇秦暉，而是因為剛才被龍淵一番折騰，俏臉之上紅潮未退，就連身上的衣裙也有些凌亂，她自然不想外人看到。

虛無我點了點頭。

此時一名丫鬟來到室內，小聲向兩人道：「大人讓小姐過去。」

藍紓秀帶著滿心的迷惑走出前廳，龍淵落後她半步，確信周圍無人偷聽。這才又低聲道：「芷霖這次也來了，她很想見你呢！」

龍淵道：「朕決定從今日起，免去你的官職爵位，有生之年永不錄用，虛翰良不但是你的兒子也是大康的重臣，明知你做錯，卻不知從旁提醒，朕也免去他的官職，終生不得入朝為官！相國……你可有異議？」

藍紓秀詫異地轉過頭去，看到龍淵充滿自信的目光。龍淵和她見面之後的每一句話都讓她感到吃驚，如果芷霖跟在他的身邊能用這三個字形容，不可不謂她的幸運。可是很幸福這三個字又有哪個女人可以真正得到。向來溫柔嫻淑的紓秀居然少有的說出了一句刻薄話兒：「這句話只有她親口對我說才算！」

龍淵點了點頭，感嘆道：「日夜照顧想必她辛苦得很。」秦暉道：「今晚送壽衣的布料過去，公子準備前往虛府嗎？」

龍淵低聲道：「她是藍循的女兒，有些話在她面前不方便說。」心中卻是偷笑不已。和圖書

秦暉一頭霧水地問道：「我還沒有見過主母呢！」

藍紓秀咬住櫻唇，用力點頭，兩行晶瑩的淚水已經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陛下……」虛無我帶著哭腔悲聲低語著。

雖然心情起伏，可是藍紓秀在表面上卻沒有任何地變化，唇角保持著矜持地微笑，美眸卻在悄然留意著周圍的動靜，她明白龍淵此時出現在南郡絕不方便暴露身份，自己應當儘可能地配合他，她輕聲道：「我妹子好嗎？」

藍紓秀也一直沒有離開虛無我的左右，在她看來虛無我不僅僅是一位可敬的長者。更是她地救命恩人，如果不是虛無我，她一定無法擺脫梁軒宇的糾纏，得到清凈的生活，而虛無我的即將辭世，又讓她的未來突然變得暗淡起來。

龍淵將他瘦削的手掌合在雙手之中，看著他的目光中只有同情，沒有仇恨，這顆曾經雄踞于大康政壇的風雲人物，此時已經是搖搖欲墜，他的生命宛如風中的殘燭，再也無力支撐下去。

虛無我想說話，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他想起身在龍淵面前跪拜謝罪，卻無力做到。

虛無我又轉向藍紓秀道：「紓秀。你雖然不是我親孫女兒……可是……老夫……老夫……卻當你是嫡親孫女兒一樣……」

虛慧妍和藍紓秀都沒有想到龍淵進去后突然說出這番話來，可是隨後就聽到虛無我如釋重負的回答道：「臣知罪……」兩人頓時明白，龍淵之所以這樣數落虛無我的罪過，乃是在他臨死之前，讓他毫無牽絆的離去，將過去的罪孽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又同時為龍淵的智慧與寬容叫好。

虛慧妍有些擔心的拉住龍淵的手臂，龍淵卻向她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害怕。

好在龍淵意識到了這一點，摟著秦暉的肩膀離開了房間，來到隔壁耶律峰的房間內。

虛無我道：「紓秀wwｗ•heｔuｂook•coｍ•ｃｏm……我聽說……你爹……他要去流花城……我死後，便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護你……你去……去……」

藍紓秀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尷尬的很，好在龍淵和虛慧妍體諒到她的處境，很快就分開，龍淵緩步向虛無我走去。

藍紓秀此時的心情實在可以用驚心動魄這四個字來形容，她無法想象，以龍淵的身份竟然敢深入梁氏腹地，此人的膽色可不是一般的大。這兩日她和虛慧妍無所不談，可是虛慧妍的話語之中並未流露出關於龍淵地半點消息。是以她很難想象龍淵會突然出現在虛府，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敲門的是秦暉，得到龍淵抵達南郡的消息，他第一時間過來求見，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己打擾了主公的好事，進來后，恭恭敬敬向龍淵行禮道：「秦暉參見公子！」

虛無我多數的時間都處在昏迷之中，虛慧妍自從抵達南郡之後，便始終留在他的身邊照顧，以此補償自己平日不在爺爺身邊的歉疚之情。

龍淵坐在榻前，望著形容枯槁的虛無我，心中感慨萬千，他許久都沒有說話，靜靜端詳著虛無我，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方才將大手輕輕覆蓋在虛無我的左手之上。

那裁縫接過衣料，一雙深邃的雙目卻盯住藍紓秀道：「這麼重大的事情是不是要經過虛老爺子的同意？」

虛慧妍含淚搖了搖頭道：「慧妍哪裡都不去。就在爺爺身邊陪著您老人家。」

她口中的大人乃是虛翰良，藍紓秀輕聲道：「什麼事情？」

虛無我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將她們兩人地手放在一起：「你們都是好孩子，上蒼待老夫何等恩寵。送給我兩個如此可愛孝順的……的孫女兒……可老夫……卻……卻不懂得珍惜……」說著說著竟然老淚縱橫，他心中想說的並不是這件事，而是他想著自己身受三和_圖_書代皇恩，非但沒有為大康盡忠，反而犯下誤國大罪，泉下有何面目去見列位先皇，內心中唯一的安慰，便是自己的這個孫女兒嫁給了龍淵，也算是對舊主唯一的補償。

耶律峰掩上房門，龍淵和秦暉來到桌前坐了，迫不及待道：「慧妍這兩日怎樣了？」

龍淵早已下定決心前往虛府，雖然他對虛無我的生死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可是虛無我畢竟是虛慧妍的爺爺，于情于理自己都應該去探望一下他，在他臨死前給他一個安慰。

過了許久。虛無我地咳喘方才過去。他搖了搖頭道：「我不成了……」一手握住虛慧妍。一手拉住藍紓秀。混濁地雙目中流露出無限憐惜。

虛慧妍早已猜到了爺爺的想法。可是她此時並不知龍淵是否已經來到了南郡，更沒有把握，龍淵是否願意前來見他老人家。

藍紓秀看到他說的辛苦，含淚道：「爺爺放心，紓秀會去流花城找爹爹！」

藍紓秀點了點頭，緩步走到布料前。專心致志的看了看布料，從中挑選出合意的料子，交給裁縫道：「儘快做出來，午夜之前一定要將壽衣趕出來。」

龍淵按住他的肩頭，低聲道：「虛無我，你可知罪？」

虛慧妍含淚點了點頭。龍淵捏著她的下頜讓她抬起頭來，伊人這段時間的確憔悴了許多，蒼白了許多，他充滿憐惜道：「就算是為了老爺子，也要顧著自個兒的身體，累病了我會心疼的。」

龍淵點了點頭：「很幸福！」

虛無我多日困擾在內心之中的負罪感全都化為感動，他含淚道：「老臣不敢……」他縱橫官場數十年，龍淵這番話的深意他自然明白，虛翰良並不是為官之才，讓他遠離政治更是一件好事。龍淵表面責罰了他們父子，實際上等於原諒了他們。知道龍淵終於寬恕了他的罪孽，虛無我整個人鬆弛了下去，彷彿時刻都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