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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循嘆道：「看來我的確不是一個好的當家，富饒的關中在我的手上居然成了這副模樣……」

藍循不解道：「這裡是你的家啊！」現在梁靖已經死了，顯然紓秀是不會再返回南郡，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身邊，可是轉眼又要離去，卻不知巴蜀有什麼值得她去牽挂。

謝庸道：「這次我是奉了公子的命令前往宣城，途徑這裏順便看看你，想不到竟然出了這種事」

謝庸嘆了口氣道：「藍循重兵輕農，此時早已埋下禍根，發生今日的事情的確並不稀奇。」

汪福隆苦笑道：「殺雞取卵，藍循這一下關中的商人全都得罪殆盡，這裡是呆不下去了。」眼看多年的基業被搶劫一空，任何人心中都會生出怨恨，汪福隆見到謝庸，自然將心中的不滿吐露出來。

藍循卻明白紓秀絕不會是走一走看一看那麼簡單。在自己的子女之中，紓秀外柔內剛，實則是最有主見的一個。藍循暗自苦笑，低聲道：「幫我照顧好芷霖。」知女莫若父，藍循從種種跡象已然猜到紓秀和龍淵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那種關係。

藍循道：「這些事情哪裡輪得到你操心。我相信眼前的旱災只是暫時的，而且今晚我宴請那些商人，他們全都表示要捐款捐物。關中多富商，有了他們的捐助，想必情況很快就會好轉。」

汪福隆道：「這次他搶走了我們的血汗錢，也只不過能夠應付一時，我就不信，單靠搶劫我們就能夠把這次的飢荒扛過去？」

※※※

藍循自然明白紓秀打得么主意，心中更是嘆息。難怪說女生向外，自己的這兩個女兒不知被龍淵灌了什麼迷魂湯，打心底站在他的那一邊，恨不能勸說自己馬上俯首稱臣方肯甘心。藍循搖了搖頭：「我的秉性只怕是改不了了！」一句話就將和-圖-書紓秀下面想要勸說的話語擋了回去。

施光然沒想到藍循會這樣說，一時間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應答，神情尷尬到了極點。

藍循對於自己今晚的表演頗為得意，向藍洛吩咐道：「這兩日給我盯緊了這些奸商，他們倒賣我的儲糧這麼多，現在該是回報我的時候了。」

汪福隆轉身望去，卻見到久未謀面的謝庸樂呵呵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汪福隆又驚又喜，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過去，握住謝庸的手臂：「老哥哥，你何時來得？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趙無涯目瞪口呆，想不到藍循竟然如此極端。還想勸說的時候，藍循已經轉身去了。趙無涯心中這個鬱悶啊，藍循從心底就瞧不起這些商人，他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困境。本來自己提醒他是為了適當地壓榨一下這些商人，擠出一些錢糧幫助關中渡過困難，可是並沒有要將這些商人趕盡殺絕。藍循卻是要將這些商人手中的財富榨取個乾乾淨淨。事情如果當真按照藍循的意思發展下去，恐怕沒有商人再敢留在關中了。趙無涯望著藍循遠去的背影心中暗嘆，大將軍的眼光終究還是短淺了一些。

藍循的目光落在趙無涯身上。這件事如果不是他的提醒，只怕現在自己還要被蒙在鼓裡。他微笑道：「還是你有辦法。」

藍循微微一怔，馬上醒悟初六豈不就是後日？他低聲道：「為什麼這麼急？」

紓秀輕聲道：「爹，縱雪已經許了人家了！」

藍循口風卻是一變：「不過……這件事我不想繼續追究，商人逐利原本就是自然的事情，關中正逢多事之秋，我也沒有精力去懲罰你們，誰能夠給我一個不殺你們的理由？」

紓秀道：「我打算初六返程……」

施光然顫聲道：「小的……m.ｈeｔｕbｏｏｋ.ｃom.cｏm小的願將關中田產盡數捐出……」拿錢買命天經地義，藍循將話說到這種地步，商人已經全都明白了。難怪說宴無好宴，藍循還是想找他們要錢要糧，要讓他們吃進去多少吐出來多少，甚至更多。

汪福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低聲罵道：「強盜！」拉著謝庸的手臂就在院落中坐下。經過這番洗劫，家裡竟然找不出兩把像樣的凳子，只能坐在魚塘旁的圓石之上。

趙無涯不忘提醒藍循道：「大將軍，對那些商人雖然要懲戒，可是一定不要逼得太緊，給他們留一些餘地……」

藍循登時覺著這句話不入耳，濃眉皺了起來，不屑地哼了一聲：「他們算什麼東西？一群蛀蟲罷了。讓我給他們留餘地，做夢！這次我一定讓他們傾家蕩產！」

「我還有一些事。」

紓秀美眸忽閃了一下，柔聲：「爹爹為民生奔波，女兒心中明白呢。」

謝庸笑道：「你的大門都破了，誰想進來都可以啊！」

藍循望著縱雪的背影道：「縱雪這丫頭倒是不錯，紓秀，你看你大哥和她……」

藍循冷笑了一聲：「你們自己的屁股干不幹凈，自己心中明白，只要我追查下去，恐怕你們頸上的這顆腦袋都保不住……」話音未落，施光然已經率先跪了下去，又有幾名膽小的商人隨之跪下。

謝庸道：「魚水相依，藍循只怕沒有意識到這個關係。離開魚兒的水源，最終只會成為一潭死水！」

汪福隆道：「我保證，他很快就會品嘗到自己一手釀成的苦果！」

謝庸知道他心中怨恨，開解他道：「錢財原本就是身外之物，你也不必過度介懷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憑藉你的人脈和頭腦，很快就可以將失去的東西拿回來。」hetubook.com.com

紓秀輕聲道：「爹爹，不知有什麼是女兒可以做的？」

環顧汪府四周，謝庸低聲道：「空空蕩蕩，當真是遭到了一場打劫。」

藍循笑著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坐下，自己則來到一旁的石凳前坐下。想起紓秀來了一些時日，可是自己因為忙於繁雜的事務，很少顧得上陪她，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歉疚，咳嗽了一聲道：「這些天，我一直忙於抗災的事情，反而顧不上招呼你們了。」

謝庸微笑道：「公子一直都很賞識汪老闆，你去巴蜀，他一定會雙手歡迎。不過依我看，汪兄還應當多做一些事情。」

謝庸剛一來到關中就聽說了藍循對商賈下手的消息，頓時料到汪福隆難逃此劫，看到他性命無憂，這才放下心來。畢竟兩人之間有著十多年的友誼，交情匪淺。

汪福隆從鼻息中冷哼了一聲，身後卻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汪老闆好像心氣兒不順吶！」

汪福隆想都不想就開口道：「巴蜀，我可不想辛苦得來的財富再被別人搶去！」

※※※

藍循的心情並沒有因為趙無涯的插曲而破壞，回到後院，經過花園的時候，看到紓秀正在和縱雪坐在月下聊天，唇角不禁浮現出一絲慈和的笑容，緩步走了過去。

汪福隆望著空蕩蕩的院落，圓圓胖胖的臉上流露出幾許無奈幾許嘲諷。如果不是早有準備，那麼他此刻就已經是一無所有，比他還要凄慘的大有人在，幾乎關中所有有名有姓的商賈都遭到了藍循的盤剝。

藍洛笑著點了點頭。

幸好藍循並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發揮下去，虎目掃視在場眾人，低聲道：「今天我做了一件事！」說到這裏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成功地引發了眾人心中的好奇，卻不知這位藍大將軍做了什麼事情，又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和圖書哦！」藍循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縱雪的事情他只是隨口提了提，既然如此他馬上就作罷。這也和他最近身邊煩心事不斷有關，這種兒女婚姻的小事自然不會繼續追問下去。

紓秀微笑道：「這樣最好不過。」

二女發現藍循到來，同時站起身，紓秀叫了一聲爹爹，縱雪則叫了一聲藍伯伯。

紓秀微笑道：「就是想去走一走看一看！」

關中商人馬上領教到了藍循的手段，一時間關中商賈家中雞犬不寧，苦不堪言。藍循要的不僅僅是他們的捐贈，他想要的是這些商人的全部。

藍循嘆了一口氣，心中暗忖，雖然紓秀不是親生的女兒，卻是三個女兒中最關心自己的一個。藍芷雲的精力似乎全都投入到軍中；芷霖自從嫁給了龍淵，一顆心就偏向了人家，讓他這個做爹爹的心裏很是失落；這次紓秀過來看自己，芷霖也沒有同來。

在場商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心驚肉跳，他們之中幾乎每個人都和這些糧庫官員有所聯絡，沒有這些官員，商人也無法從糧庫中低價獲得糧食，從而創造巨額的利潤。藍循大規模地斬殺糧庫官員，顯然已經察覺了其中的秘密。汪福隆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身為關中首富，他的很多財富來自於買賣糧庫存糧，這次看來的確麻煩大了，腦海中默默盤算著脫身之計。

紓秀道：「爹爹現在還不如昔日快樂！」

謝庸心中一動，這些商賈雖然以逐利為己任，可是關中昔日的繁榮恰恰是依靠了他們，假如這些人離去，藍循在經濟上會受到更大的打擊，他微笑道：「你打算往哪裡去？」

紓秀望著藍循魁偉的身影，卻發現已經不像過去那般挺拔，竟然有些微微地駝了，芳心不由得一酸，美眸頓時濕潤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紓秀芳心一動，她試探著說道：和-圖-書「其實爹爹原本用不著這麼累的！」

汪福隆道：「今年直到現在關中還沒有下過一滴雨，春種已過，只怕更大的飢荒會在秋季爆發。藍循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一口惡氣便衝著我們這些商賈來了，合著我們的錢全都是不義之財，他伸手拿走便是天經地義。如果他過去懂得未雨綢繆這四個字，何至於面臨今日的困境？」

紓秀俏臉不由得一熱，知道自己的那點心思終究還是沒有逃過父親的眼睛。她垂下睫毛，調整了一下情緒，方才道：「這場旱災來得突然，一時半刻只怕緩解不得，爹爹千萬要記得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要操勞過度。」

汪福隆暗罵這幾個傢伙膽小如鼠，這樣一來豈等於承認了罪責。

藍循道：「今日我砍了二十三顆腦袋，這些腦袋大多屬於糧庫的官員，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們？」

汪福隆又嘆了一口氣道：「這關中是呆不下去了，藍循如此對待我們，我們又何必繼續留戀這塊土地。」

這一幫商人表完忠心之後，雖然宴會仍然繼續，可是誰又能真正安心坐下來飲酒，藍循剛一起身離去，這幫商人便爭先恐後地告辭離去。

縱雪看出他們父女還有話要說，適時告辭離去。

藍循淡然笑道：「路是自己選的，無論怎樣都會走下去。」他站起身道：「夜深了，快去睡！」

汪福隆聽出了謝庸的言外之意，低聲道：「這次蒙受損失的不僅僅是我一個，藍循看到的只是我們現在手中的財富，卻想不到商者最大的財富其實在於流通，搶走的只是表面上的皮毛而已。」

紓秀蕙質蘭心，自然明白父親這句話的含義。藍洛也曾經私下向自己表示出對縱雪的好感，可是紓秀更明白縱雪心中早已有了龍淵，當然對藍洛不會生出特別的感情。父親提出這件事也是看出了藍洛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