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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真敢如此？」藍循仍然半信半疑。

趙無涯跟著藍循來到他的馬車之中，放下車簾，藍循方才道：「你剛才說，關中地餘糧最多只夠一年之用，可經過查看？」

趙無涯苦笑道：「這還是輕的，假如真的要細細查勘，恐怕有些所謂的滿倉糧庫，其中堆放的大多都是石子沙礫，糧食早已不知去向。」

藍循極其不爽的皺了皺眉頭，談論正事的時候他很討厭別人打斷，而且藍芷雲的稱呼也顯得太不莊重。藍芷雲身穿銀甲已經沖入演武堂，從她身上的風塵可以看出她應該奔波了不少的路途，氣喘吁吁道：「爹爹，大事不好了，城西百姓因為爭奪水源打了起來，已經死了幾十條性命！」

「老爺，你今兒怎麼不開心呢？」一名小妾嬌滴滴問道。

藍循咬牙切齒道：「趙銳虎！」，關中的治安一直都由趙銳虎負責，發生了這麼大的慘劇，他自然要找趙銳虎的麻煩。

來到城西方才發現，情況遠比藍芷雲所說的更加嚴重，為了爭奪水源，近千名百姓加入了這場械鬥之中，當場死亡的共有一百三十人，受傷的更是達到三百多人，現場一片狼藉，鮮血遍地，調派了兩千名士兵方才將形勢控制住，藍循看著地上地一具具伏屍，臉色鐵青，屬下眾人看到眼前慘狀，都感到目不忍睹，嗟嘆之聲不時響起。

藍循看了看趙銳虎，追究責任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低聲道：「限你三日之內將關中所有水源控制起來，倘若再發生同樣事件，我必殺你！」

汪福隆呵呵笑了一聲，雖然是商人可是他擁有著非凡的膽色，否則又怎敢在各股勢力間遊刃有餘，刀頭舔血的錢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敢去賺的。

藍循今晚的態度格外的和藹可親，微笑道：「大家坐，不必拘謹ｈｔtｐs://wｗｗ•ｈｅtubｏｏｋ•ｃoｍ.ｃｏｍ！快上酒！」

眾人齊聲響應，藍循仰首將杯中酒飲盡，酒杯尚未落下，已經有一名商人忙不迭地站起來表態道：「大將軍為國為民實在辛苦了，關中旱情嚴重，我等看在眼裡，痛在心裏，身為關中子民，自當為關中儘力，我施光然雖然田產微薄，可是為了關中我願意竭力而為，我打算捐贈五百兩銀子出來作為救濟災民之用。」這施光然是關中商賈中有名的吝嗇鬼，今日他也看透了局勢，捐贈是少不了的了，既然少不了還不如主動站出來，第一個站出來至少能夠在藍循心中留下良好的印象，而且往往頭一個站出來的，捐贈的也是最少的一個，這廝的小聰明已經用到了極致。

藍循一去，這些屬下當然要隨著前往，當下一起離開了大將軍府，前往出事的地點。

藍循臉色一黯，在場眾人都是一驚，想不到因為水源竟然引發了這麼大地動蕩，藍循霍然起身道：「我去看看！」按理說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這種事情本不需要親力親為，可是今日巡視的結果讓藍循憂心忡忡，再加上剛才的討論讓他意識到旱情的嚴重，剛巧又發生了因為水源械鬥的事情，藍循自然要實地查勘。

汪福隆道：「什麼事？」

藍循明白趙無涯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旱情刻不容緩，他現在的主要精力務必要放在抗旱之上，他咬了咬牙：「我一定不會放過那些貪官污吏，還有那些商人，一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藍循抿了抿嘴唇，他意識到趙無涯並非危言聳聽，今日他視察的情況並不樂觀，假如旱情繼續下去的話，關中將陷入一場空前的災難中。藍循沉默許久，方才道：「你們都有什麼見解，我要在短時間內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旱情緩解。」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張百順的身上。

汪福隆內心一沉，馬上想到是不是自己和龍淵之間的往來被藍循知曉，可馬上又想到剛才總管口中的那個請字，低聲道：「來了幾個人？」

藍循還沒有回答，此時門外忽然傳來藍芷雲的驚呼聲：「爹爹！」

趙無涯道：「大將軍，我查看過部分糧倉的賬目，我敢說，其中的水分不但很大，而且從下至上無一不假。關中糧倉之中的確有不少存糧，可是大將軍是否知道那些陳糧的去向？據我所知，陳糧被不少糧官賣給商人，這原本也無可厚非，畢竟新糧入庫之後，陳糧就需要處置，可是正是這種規則的存在，滋生了無數見不得光的事情。我查勘過幾個糧倉，其中存放的糧食乃是兩年，甚至三年前的陳糧，陳糧在，新糧去了什麼地方？」

眾臣中有不少人開始附和，趙無涯呵呵笑了一聲。

等到了將軍府，汪福隆方才發現，被藍循邀請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不少地關中富商，商人之間大都是認識的，倘若是在平日，他們一定會虛與委蛇地寒暄一番，可今日在將軍府的地盤，這些商人不敢輕言言笑，一個個拘謹地很，就算看到了故友熟人，也不過是悄悄遞過一個眼神，露出一絲微笑。

汪福隆靜靜坐在他的庭院內，身邊的兩位小妾都已經看出他今日的心情不好，極其的不好，關中雖然缺水，可是汪福隆的水榭仍然沒有乾涸，倘若讓外面地百姓看到，一定會衝進來將他的小池塘裏面的清水一掃而光，汪福隆的心思並沒有在缺水上，他感覺到眼前的形勢有些不妙，旱災來臨，雖然是蒼天捉弄，可藍循一定會尋找一個理由，商人貫有地精明讓他意識到這次和-圖-書十有八九會牽涉到他們這些商人的身上，關中有多少存糧，他比藍循還要清楚，旱災是第一步，下面就是飢荒，汪福隆似乎看到關中屍橫遍野的場景，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幸好他的財產已經開始轉移，過半財產已經轉移到了巴蜀，這也是他為了躲避戰亂而做出的未雨綢繆的準備。

藍循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趙無涯看著血淋淋的現場，心中悲不自勝，想不到人在自然的面前竟然如此脆弱，人性在現實的面前何其自私又何其冷漠？

趙銳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看到眼前場景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責任無可推卸。

張百順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回過神來，臉上布滿冷汗，看到藍循又看自己，一張面孔瞬間又白了起來，他的確是沒有任何的辦法，老天不下雨讓他怎麼辦？倘若過去藍循多給他一些銀子，讓他多開挖一些水庫溝渠，也許現在尚可應急，緩解旱情，可是現在他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一旁藍洛走出，藍循憐惜趙無涯的才能，自然是不想殺他，看到兒子走出來，剛好轉移話題，斥道：「藍洛，你又有什麼事情？」

藍循當然明白兒子的用心，幸好藍洛的這次小動作提醒了他，械鬥事件不能完全歸咎到趙銳虎的身上，他想了想，向趙無涯看了看，剛才趙無涯地那番話重新響徹在他的心頭，這小子的確有先見之明，在眼前的旱情下，水源必須要得到控制，如若不然只會造成更大的慘劇。

幸好趙無涯主動將這個問題承擔了過去，大聲道：「大將軍，屬下以為，當務之急就是查清關中究竟有多少存糧，將關中的所有水源統一管理，務必做到每一滴水的去向，每一顆糧食的去向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時從周圍各方儘和-圖-書可能調動一切可用地方法尋求幫助。」

汪福隆笑了笑，這時候，看到總管慌慌張張趕了過來。

汪福隆當然要去，他也不敢不去，在關中的地盤上，藍循想要殺他無異於踩死一隻螻蟻，和藍循正面抗衡，他沒那麼傻，前往將軍府的途中汪福隆已經猜想到，這次藍循找自己十有八九和這場前所未有的旱災有關，心頭啼血的想到，這次恐怕又要拿出不少地銀子了。

趙無涯嘆了口氣道：「關中餘糧只怕連三個月也撐不到！」

很快長樂廳內飄滿了酒香，藍循率先舉杯道：「各位為了關中都做出了不少的奉獻，實在辛苦了，平日里我實在太忙，一直想跟大家坐坐，好好談心，卻沒有機會，今天總算是挑出了一點時間，來，大家先幹了這一杯。」

藍循冷笑道：「危言聳聽！」可是又礙不住心中的好奇：「無憑無據地話你最好在我面前少說，讓我抓住了你的把柄，一定不會饒你。」

「四個人，說是請老爺前往大將軍府。」

※※※

趙無涯道：「後來我才查出，那些新糧被糧官賣給了商人，賬目上賣的仍然是陳糧，商人得了好處自然要給糧官回報，一來二去咱們關中的糧倉之中剩下的就只有陳糧了。」

趙無涯嘆了口氣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商人追逐的只是利益，大將軍，與其殺了他們不如利用他們，他們既然可以將關中地糧食倒賣出去，也一定有辦法幫助關中解了這眼前的燃眉之急。」

趙無涯嘆了口氣道：「屬下所說全都是事實，假如大將軍不想聽就算了！」

一群人在將軍府的長樂廳內等了足足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中仍然有人不斷前來，夜幕降臨的時候，有士兵開始上菜，這些商人開始稍稍放心，原來藍大將軍請他們過來是喝酒的。m•hｅｔubook•com•ｃｏｍ

藍循怒道：「大胆，這幫小吏竟敢如此！」

所有商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也清楚關中眼前的現狀，今兒藍大將軍請客十有八九是想讓他們破費了，一個個雖然保持著微笑，可是內心深處卻是又苦又痛，汪福隆應該是最為想開的一個，他的財富本身要比其他人多一些，而且他早已準備了不止一條的退路，實在不行，大不了離開關中。

藍循向趙無涯招了招手，示意趙無涯走過來。

藍循終於出現在長樂廳內，他一進入房內，所有商人全都站了起來，商人雖然有錢，可是在藍循的眼裡是沒有任何地位可言的，商人尚且不如秀才，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商人見了兵，甚至連講理的機會都沒有。

趙無涯道：「大將軍若是有興趣大可一間一間地查，只不過可能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

想不到藍循卻冷笑了一聲道：「你以為我稀罕你們的銀子嗎？」

藍洛道：「啟稟父帥，這次的旱情雖然嚴重，可是馬上就會到雨季，我看應該就快緩解了。」

趙無涯卻不認為這是一個玩笑，他隱然覺著，眼前的旱情只是一個開始，或許有更大的危機在後面等待。

趙銳虎含淚道：「多謝大將軍！」

藍循也隨之嘆了一口氣：「我一直將精力放在領兵作戰之上，想不到蒼天竟然給我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趙無涯道：「大將軍如果實地去黃河沿岸看一看就明白我為何發笑了！」

藍洛站在藍循身邊悄悄牽了牽父親地衣袖，他和趙銳虎平素交好，更知道父親和趙銳虎的關係，生怕父親一怒之下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一旦成為事實再想幫他說話就困難了。

藍循聽得真真切切，怒道：「你笑什麼？」

總管來到他身邊附在他的耳邊地低聲道：「外面來了幾名士兵，邀請老爺前往大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