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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變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字，心頭越發慌張，走得越來越急。紓秀好不容易才在小巷的拐角處將他截住，柳思變這才看清來人竟然是紓秀，長舒了一口氣道：「原來是藍姑娘，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龍淵提前來到位於中點的營帳之中，他心中也在奇怪，難道藍循想通了，願意低下高昂的頭顱，向自己俯首稱臣？

藍芷雲點了點頭道：「韓叔叔找我什麼事？」

藍洛怒道：「爹爹就是他們害死的，我看這件事必然與謝庸有關。身為兒女者豈能不為爹爹報仇？」

韓成泰道：「難道小姐不知道大公子要答應胡人的條件放棄北方七城嗎？」

藍芷雲嘆了口氣道：「我想大哥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紓秀嘆了口氣道：「我說不清，可是我總覺著這件事有些不對。」

龍淵眯起雙目：「好，我們去看看！」

韓成泰道：「小姐，將軍身故，現在藍氏的軍政自然要落在大公子和你的身上。」

張氏按照紓秀的吩咐去藍府打聽情況，可是到了大將軍府竟然連大門都沒有進去。老太太雖然沒什麼見識，也已經猜到藍府定然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

韓成泰見到藍芷雲，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悲痛，韓成泰哽咽道：「小姐節哀！」

石娃子望著黃沙關敞開的大門，雙目之中流露出疑惑的光芒。他已經奉命在黃沙關外駐紮了十多天，一直以來黃沙關方面都是對他們抱有相當的警惕，不時派人出來查探他們的動靜。突破黃沙關就可進入關中，可是因為龍淵的命令，石娃子一直都沒有輕舉妄動。黃沙關駐軍近萬，加上城牆堅固，就算是強攻下來，也要蒙受不小的損失。今天他們居然主動打開了城門不知是何意思，對方剛來的信使前來傳書，和_圖_書說要見巴蜀主公龍淵，石娃子生恐其中有詐，所以讓人儘快將消息傳入龍淵處。

藍洛咬了咬下唇，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有些理虧，無言以對。

藍芷雲並不知道大哥居然把葯坊關閉了，這件事做得可並不明智。正如韓成泰所說，謝庸和柳思變雖然是龍淵的人，可是如果不是他們幫忙，只怕現在疫情已經大範圍蔓延開來。

龍淵正在房內教芮曼下棋，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將手中棋子拋下，起身望去，卻是耶律峰匆匆趕到，不禁笑道：「什麼事情把你急成這個樣子？」

藍芷雲含淚望著大哥的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爹爹離世已經有兩日，親近將領幾乎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可是趙銳虎卻不在這裏。記得爹爹臨終之前專門找過趙銳虎密談，卻不知他們談了什麼？難道那虎符的下落和趙銳虎有關？

芷霖憤然道：「什麼內情？有他的命令誰敢對謝先生他們下手？」

藍芷雲道：「大哥不是已經決定放棄北方七城？」

藍洛也不隱瞞，低聲道：「虎符，不知爹爹將虎符放在了哪裡，我里裡外外都找了，可是卻找不到一丁點的痕迹。」

她沉思許久方才道：「乳母，這件事千萬不可以讓芷霖知道，一切由我應付。」

紓秀充滿迷惘道：「柳先生怎會到了這裏，我爹爹又為何派兵把謝先生抓走？」

藍芷雲輕聲道：「大哥在爹爹房裡找什麼？」

※※※

門外傳來藍芷雲的聲音：「大哥！」

藍芷雲道：「大哥，有句話我想問你。爹爹屍骨未寒，你卻為何將他老人家生前定下的事情接連推翻？難道這樣做就是孝道嗎？」

她二兒子在藍府之中趕車，老太太讓人將他叫了出來。誰曾和圖書想兒子見到她之後大驚失色，慌忙把母親拖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娘來這裏做什麼？」

藍洛喘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柳思變道：「藍姑娘說得對，主母不必過慮。」

耶律峰將加急信函送到龍淵的手中，龍淵展開一看不禁吃了一驚，在室內來回走了幾步：「黃沙關向我們大開城門，真是奇怪，藍循葫蘆里究竟買什麼葯？」

藍芷雲心裏很亂，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趙銳虎還未進入黃沙關，一道白色的亮線從空中向他俯衝而下，卻是一隻白鴿。這白鴿是藍循手下幾名親信將領傳遞軍情之用，趙銳虎勒住馬韁，伸出手去，讓那白鴿停在自己的掌心之上，從白鴿紅色的腳爪上取下竹筒，展開一看，卻見上面寫著——將軍已逝！

「什麼？」張氏聞言大驚。她兒子也知道自己說走了嘴，無論他娘親如何想問都不再開口，好言好語地把老娘勸走。

貼身女武士前來稟報道：「小姐，韓成泰將軍來了。」

「是！」

龍淵錯愕萬分，他過去乃是大康之主，趙銳虎作為大康臣子向他行跪拜之禮原不驚奇。可現在藍循自立，趙銳虎作為藍循的親信將領這樣做的意義就非同尋常了，龍淵慌忙扶起他的肩頭道：「趙將軍快快起來，有什麼話只管說出來就是。」

※※※

紓秀卻搖了頭：「這件事我總覺著不對，爹爹是個顧全大局的人，既然知道關中發生瘟疫，就不會做這種自毀長城的事情，其中必有內情。」

韓成泰道：「有句話我須得說在前頭，若想調兵，必須擁有大將軍的虎符。大將軍雖然去了，可是虎符何在？」

柳思變嘆了口氣道：「一言難盡，咱們還是先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m.hetubook.com.com。」

趙銳虎含淚道：「陛下，求你為大將軍報仇啊！」

韓成泰憤然道：「大將軍打下這片疆土不容易，如今他屍骨未寒，有人就想雙手奉送給胡人。不管別人怎樣想，我韓成泰第一個不會答應。」

她想了想道：「回頭讓乳母去家裡先打探一下，看看情況再做定奪。」

紓秀想了想，這天水城內有她的一位乳母，年歲大了之後，便在城西居住。她待自己如同親生女兒一般，絕對可以信得過，於是和芷霖會合之後，前往乳母處。

藍洛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道：「眼前的窘境之下，唯有這個辦法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存藍氏的實力。」

藍洛怒道：「你說什麼？我辛辛苦苦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藍氏，爹爹九泉之下也會明白我的苦心，他一定會支持我的……」說到這裏藍洛忽然感到一陣心煩意亂，他再不敢面對藍芷雲的目光，轉身向遠處走去。

芷霖道：「我這就去找爹爹，把謝先生放出來。」

柳思變這才將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紓秀和芷霖，兩人聽完都是吃驚不已，想不到這關中的形勢比他們預想之中還要惡劣一些。

藍芷雲道：「一切都由我大哥做主。」

趙銳虎雙目通紅，見到龍淵之後雙膝一曲竟然跪了下去。

藍芷雲勸道：「韓老將軍息怒，我想大哥是因為父親的事情受了刺|激。」

從坎兒城到黃沙關並沒有太遠的距離，龍淵黃昏時分就已經趕到了這裏。聽石娃子稟報完這件事之後，馬上點了點頭道：「在軍營和黃沙關之間選一塊地方，我和他們的守將單獨見面！」

韓成泰又道：「疾病在守軍中開始蔓延了，今日我們的草藥已經跟不上了，你大哥讓人把葯坊給封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謝庸和柳和_圖_書思變雖然是龍淵的人，可這些天來人家是真心真意地幫助我們，抓了他們，誰能救治我們的將士？」

藍芷雲點了點頭。

關中西邊的門戶黃沙關外，一支由七人組成的騎兵小隊正在狂奔，為首一人正是趙銳虎。他此次前來正是奉了藍循的命令，藍循也將虎符親手交給了他。因為藍循預感到這次極有可能保不住北方七關，所以提前做好準備未雨綢繆。他私下告訴趙銳虎，若是北方軍情有變，馬上打開黃沙關大門，讓龍淵大軍進入關中。

張氏將預先想好的說辭講出來，只說是送些雞蛋過來給大將軍補補身子。她兒子聽到大將軍這三個字，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嘆了一口氣道：「只怕大將軍他……吃不到了……」

「我相信爹爹吉人自有天相！」紓秀的這句話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藍芷雲沉浸在悲痛之中，一直以來父親都是她心中的強者，可是她從未想到強者也會有倒下的一天。毫無徵兆地倒下，甚至沒有給她一個告別的機會。她的腦海中始終回蕩著那晚父女三人一起吃飯的情景，想不到轉眼之間，已經人鬼相隔，這樣的情景再難重現。

黃沙關一方的代表是趙銳虎，對於他龍淵早已不再陌生，微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趙將軍！」

藍洛已經將父親的書房卧室翻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虎符。他急得滿頭是汗，身為一名將領，他自然知道虎符代表的意義。在過去父親總是將虎符貼身收藏，可他搜遍父親的屍身都沒有找到虎符的蹤影。難道這虎符早已不翼而飛了？他清楚自己雖然是藍循的長子，是藍氏理所當然的繼承人，可是若是沒有虎符，對這幫將軍士兵就沒有足夠的說服力，很難取信於他們。

藍芷雲愣在那裡，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被她忘記htｔps://wｗｗ.hｅｔuｂoｏk•ｃｏm.ｃoｍ了。

乳母張氏也沒有料到紓秀會突然前來，心中欣喜溢於言表。平日里因為她和藍府的特殊關係，所以得到一定的照顧，是以雖然關中飢荒，她的日子倒還過得去。

「可大哥又為何把謝先生抓了起來，又關閉了葯坊？」

耶律峰道：「石將軍不敢定奪，所以特地送信給主公。」

張氏慌慌張張跑回家裡，紓秀和芷霖都是她餵養長大，所以對兩人的性子都是極其清楚。這事兒她不敢讓芷霖知道，只是把紓秀單獨叫到外面說了，紓秀聽張氏說完，心中已經蒙上一層不祥的陰雲。雖然她一直都不願去想，可事情的發展卻逼迫她不得不去想，難道說父親出事了？

藍雲道：「難道你就任由城內疫情蔓延嗎？」

韓成泰激動道：「無論是什麼理由都不能放任胡人入關，大將軍若是活著絕不同意他這樣做，難道我們要撤出去，任憑胡人屠戮關中的百姓嗎？」

韓成泰乃是藍循手下的猛將之一，如今他負責駐守天水城，也是少數已經知道藍循死訊的親信之一，他前來十有八九是為了天水的事務。

張氏點了點頭道：「希望大將軍不要出事才好。」

紓秀擔心芷霖長途奔波動了胎氣，現在遇到柳思變自然讓他為紓秀好好診脈。

趙銳虎雙目圓睜，魁梧的身軀晃了晃，猛然噴出一口鮮血，竟然從馬背之上墜落下去。幾名隨行武士慌忙上前扶起了他，卻見趙銳虎雙目之中布滿血絲，淚水滾滾而落，一直以來他都將藍循當成父兄一般對待，可是想不到天水一別竟成永別。他的大手摸了摸|胸前，虎符仍在，難道藍循早已有了預感，是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用力吸了一口氣，竭力平復內心激動的情緒，除下頭盔跪倒在地上，仰望蒼天，大聲哀嚎道：「大將軍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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