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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單飛否認道。

黃金祭台散著冷漠的金光，盡數投到前方的石壁上，現出迷霧中憤慨、激動的單飛。

阿九努力的將螓首向單飛那面靠了靠，單飛見她很是吃力，輕輕依偎過來，摟住她的肩頭道：「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子。」

她對單飛的許諾很是感激，感激這個溫吞如水、卻又堅強如鐵的男子在這種絕境，還能給她帶來極大的安慰。

單飛看著近在咫尺的凄婉，心中有絲痛楚，安慰道：「不用怕。」

也如單飛般閉目，她內心不停的祈請，眼淚卻是不由自主的再次落下來。

「你只要不想著血祭。任何事情……任何事情……」單飛聲音暗啞道。

阿九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知道他為何這麼猶豫。若是以前，她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可如今的她卻在想——他不肯讓我為難，我如何要為難他呢？

韋蘇提婆的身軀顫了下，只感覺背脊滿是涼意。

玄女那面恐怕亦有了極大的危難，天涯不是需要能量？或許是能量不足，那送出單飛一人就好了。

「我很怕。」阿九喃喃道。

「什麼？」單飛不解道。

單飛緩緩坐下來，看著前方無盡的迷霧，繼續道：「玄女親創天涯，對天涯自然熟悉非常。天涯出了問題，玄女沒有道理不知道。我們只要等下去，奇迹定會出現。」他緩緩的閉上眼睛，只怕阿九悄然解開繩索，伸手握住了阿九的縴手。

女修盯著韋蘇提婆，字字凝寒道：「韋蘇提婆，你或許不明白和_圖_書很多事情，但你一定要知道一點，沒有人能違背我的意志，你韋蘇提婆不能，單飛亦是不能！違背的後果，你應該知道！」

阿九淚流不止，自然不信單飛的言語。

緊握雙拳，單飛難抑身軀的顫抖，嗄聲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阿九是個善良無邪的女子，你為什麼一定要將她牽扯進來？她無錯，她什麼都沒有做錯，放她出去！我求你放她出去。」

她將一切想個明白，卻唯獨想不到單飛居然看破了她的用意。

這是愛，卻始終不是她想要的愛。離開這個空間呢？單飛會如何決定？

阿九本有解開繩索的意思，她雖不捨得單飛，但她實在不想再拖累單飛。可在單飛握住她手掌的時候，她沒有放手。

天涯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人心。

淚水如斷線珠子般的流淌，阿九傷心欲絕。她做出這個決定很是突然，卻亦是許久的心傷驀地爆發了出來。

單飛的猶豫必定有原因，單飛的許諾只限這個空間——單飛發誓，在這個空間內，他絕不會解開繩索。

單飛否認道：「阿九，我無意褻瀆你們祈靈的神聖，但如果需要鮮血奉請才能讓神靈來相助，這種神靈，不請也罷。」

「你還在等什麼？」阿九緩緩睜開眼睛，透過迷霧依稀還能看見那堅毅的雙眼。

「把匕首給我，讓我試一下。」阿九希冀道：「單飛，人遲早要死的，早死晚死其實沒有區別。你是個好人，但你現在還騙我，未免笨和-圖-書了些。我既然終究要死，你就讓我臨死前做件有意義的事情好不好，不然我死了亦會遺憾。」

「單飛……」阿九的呼吸驀地有絲急促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她將十數年的相思寄托在單飛身上，已將單飛看作一生的全部意義。她怕她是晨雨，單飛卻已忘記彼此的約定；她更怕她不是晨雨，那她以後的日子如何面對？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哪怕她祈靈求出神女，可單飛依舊不信和她有姻緣的樣子，單飛始終認為她不是晨雨，可她早就將一縷相思系在單飛的身上，無論有無前生的牽絆。

阿九卻如花朵般開始枯萎。

他驀地說出這句話，任憑哪個都覺得他精神出了問題。

「我……我是不是太貪婪了些。」阿九含淚看著單飛問道：「單飛，我求的、會不會多一些？佛主會不會怪我的貪心？」

單飛輕輕握住阿九的縴手，低聲道：「在。」

死不可怕，死有什麼可怕的？一個人不知為什麼活才是真正的可怕。

心中酸澀，單飛看著那淚眼瑩瑩的少女，手掌不停的顫抖，終於道：「不多。你求的不多，佛主不會怪你，阿九……」

絕境不可怕，可怕是心中沒有希望。若能為他做件事情，說不定會讓他記得自己……

「佛說……」

他說的並不連貫，但他卻一直連貫的看著單飛和阿九陷入迷霧中經歷的一切。他不知道單飛和妹妹為何會陷入那種詭異的環境，但知道一切恐怕和那高高在上的www.hetubook.com.com女王有關。

看著眼前那極愛的男子，阿九喃喃道：「佛說，人不該太貪心的，我和大哥都信佛，就不應該貪婪的，但我始終是個自私、貪婪的人。」

單飛感覺到陣陣虛弱襲來，可仍如標槍般挺立，重複道：「我知道你看得到我，我知道我和阿九陷入此間，多半是你的主意。」

「女王，」韋蘇提婆滿是不安道：「我妹妹只怕堅持不了多久。單飛似乎知道……我求你。」

那單飛呢？他這麼說，是不是也知道什麼？

單飛身軀不由的顫抖。

「因為……」看著眼前少女的失落，單飛雖是不忍，還是苦澀道：「因為……」

她很怕。

「這不是鮮血能解決的事情！」

韋蘇提婆只感覺那話語中凜冽的殺氣，不由微縮身軀，才待再說什麼，突聽女修喝道：「誰？是你？你敢？！」

此間無人。

「是嗎？」阿九有些失落。她早就虛弱不堪，如今念念不忘的只是聯繫到玄女，幫單飛脫離這個絕境。等聽到單飛這般回答，阿九知道單飛不會應允她的要求，嘆息道：「那我能不能……能不能……求你最後一件事情。」

那女子卻在看著單飛。

看著眼前那少女真誠的許願，單飛眼中亦有晶瑩閃爍。

「我是！」

「是嗎，那你為何不喜歡？」阿九虛弱道。

阿九輕輕的嘆息，低語道：「佛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今世緣。我和你能夠今生相見，已是極大的因緣。」

感覺阿九呼吸已是極為微弱，https://www.hetubook.com.com單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蕩。輕輕放下阿九，單飛霍然站起，凝望著遠方的迷霧道：「我知道你看得到我！」

單飛緊緊的抓住阿九的手腕，他沒有放手。眼中終閃過絲痛苦之意，單飛輕輕掰開阿九的手指，將匕首取在手上，又系了被阿九割裂的繩索，沉聲道：「阿九，聽我的話好不好？不要做傻事，你我不會有事。」

她捨不得。

阿九亦是聽不到他的述說。

「我不是怕死。我只怕如今每次再閉上眼，說不定就不會醒來，那時候我就見不到你了。我若死了，多希望還記得你，我不想忘記你。」阿九喃喃道。

單飛默數時間，只感覺數天倏忽而過，心下著實凜然。他知道自己無法破解這個空間，這根本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他如此等待，因為他還有個期待……但眼看阿九的嬌容逐漸黯淡，他的內心開始驚懼不安。

單飛眼中有淚光閃爍，他不知道阿九在謝什麼——謝佛主會滿足她臨死的願望，謝他單飛又騙了她一回？

「因為我不是晨雨？」阿九那一刻只感覺內心空空蕩蕩，「你知道我不是晨雨？可是我為何會記得晨雨和你經歷過的事情？為何我認定你是我今生的男人，這是蒼天和我開的玩笑嗎？這個玩笑未免殘忍了一些。」

他有千言萬語，卻盡數哽咽在喉間。

頓了許久，聽不到任何迴音，單飛卻是益發堅決道：「我求你，求你放她出去！」他沒有像阿九般的求佛，因為他知道佛主看不到這裏，但一定有hｔtｐs://wｗw.hｅｔubooｋ.cｏｍ•ｃoｍ人能看到這裏。

單飛看出那眸中的祈請，點頭道：「好，我說你聽就好。」

阿九露出開心的笑，緩緩的閉上了眼眸，嘴唇輕動道：「謝謝。」

不知許久的時光，阿九虛弱道：「單飛……你還在？」阿九沒有去數時間，但感覺自己的身體益發的虛弱，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

時光似凝。

「住口！」女修呵斥道。

她心中湧起這個念頭時，倏然不可遏止，這才決定以血祭祈請和玄女聯繫，希望玄女還能助她一臂之力。

單飛看著前方的迷霧道：「不是蒼天開的玩笑。而是……」

阿九異常缺水，紅唇已裂出血口，說話時感覺到嘴唇的刺痛，仍堅持道：「你和我說會兒話好不好？」

阿九眼中有淚花湧現，堅持道：「如果佛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們就還有來世。來世的我，還貪婪的想要求……求佛讓我見到你，求佛讓我記得你，求佛讓你記得我，求你……」伸手握住單飛的手掌，阿九期冀道：「求你來世如果遇到我……對我……比如今再好一些。」

他說話間，始終望著前方的迷霧、帶著最後的希望。可他的雙眸再是明利，卻是始終看不破迷霧、看不到那深入地下的黃金祭台、看不到那如女王般屹立在祭台之巔的冷漠女子。

單飛輕聲道：「你不用擔心，少說話，多休息。」

事情或許不是他想象的那樣；事情也或許如他想的那樣，但他這次面對的人，只怕遠比任何敵手都要冷酷，這個人要做成的事情，或許從未有人能夠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