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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可惡？！」沈勇搖搖頭，問，「我們去看么？」

沈勇被她逗得直樂，問，「你怎麼不跟你娘多學些？女孩兒學唱曲兒還是比學做菜靠譜的吧？」

方一勺蹲下，伸手進壇里撈起一些豆兒看看，點頭，「差不多了，將湯都瀝出來放道小盆里，然後豆子也放到小盆子里。」

「呵呵。小丫頭記性不錯啊，你可是長大了不少啊。」那老道士笑著就從樹上往下爬，剛到一半兒就一腳踩空……直接掉了下來。

沈勇趕緊跟過去。

「呵呵……來得剛剛是時候啊！」

方一勺笑，也不反駁他，又買了雞和魚，還有一些其他的食材，挽著沈勇一起回府衙，點灶煮飯。

方一勺和沈勇對視了一眼，拉住一個急匆匆的大叔問，「大叔，這是幹什麼去？」

方一勺先將豆子都拼到了一起，放到一個小水缸裡頭，倒滿了水，對沈勇道，「相公，洗豆子。」

「有這等事？」沈勇吃驚，「那麼多人，大馬路上拐孩子？還是家大人帶在身邊的時候？」

「哦。」方一勺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方一勺看了看水中的豆子，拿出一根木棍給沈勇，道「狠狠碾，都弄得又軟又爛的就行了。」

沈勇還是腆著臉笑給她看。

沈勇皺著眉頭問，「老爺子是何人？」

「啊！」方一勺突然叫了一聲，驚了沈勇一跳，問，「怎麼了？」

方一勺笑了笑，「嗯……不知道，我娘就喜歡唱那老旦的詞，說那美人旦角兒多少都有些傻氣。」

「嗯……三個地方可以選，賭坊、娼寮戲園子。」沈勇說完，就見方一勺臉色不善，立刻道，「那去戲園子吧。」

方一勺覺得還能接受一些，就點點頭，跟著沈勇一起往南街的吉祥戲園子走去。

方一勺笑了笑，看沈勇。

「嗯……你們先回去做，我天黑了來，你們也別跟別人說，我不想驚動別人。」

半個時辰之後，沈勇就覺得異香撲鼻，這種香味，他可是從來沒聞到過。

「不行。」

方一勺答應。

方一勺將這一棵上的烏豆莢都采完了之後，從腰間的小包裡頭拿出一把小剪子來，仔細地將那小樹的枝杈都剪了。

「這是幹什麼？」沈勇不解。

吃了三碗餃子，沈勇神采奕奕地拉著方一勺上街轉悠去了。

方一勺一挑眉，「不懂了吧？這就叫肉魚飄香。」邊說，邊舀出幾勺豆子放到鍋子裡頭一起燉。

到了吉祥戲園子的和圖書門口，就聽到裡頭鼓樂聲響，還有叫好聲，看來是有戲班子正在唱曲兒了。

沈勇也望過去，就見小樹林裡頭空空的，什麼也沒有，便更不解起來，「娘子，你看什麼？」

方一勺看看差不多了，就切了一大碗的蔥花，走到灶邊，鍋蓋子一掀……往裡頭灑了一圈兒，對沈勇一笑，「相公，嘗嘗，豆豆斗鮮，豆打豆！」

沈勇趕緊將衣裳前擺收起來，一手抓著，另一隻手拉住方一勺，道，「我走前頭，小心有蛇。」

沈勇護著她好不容易跑出了人群，趕緊就往城門的方向走。

沈勇就怕這夥計胡說八道把自己過去那點兒事都說出來，趕緊問他，「唉，裡頭唱什麼戲呢？」

「最近街上不太平，雜耍班子都不敢去了。」夥計嘆了口氣，道，「那鳳翔會館的館主和我們掌柜的是朋友，所以就借戲園子來演了。」

只見方一勺盯著遠處的小樹林子看著。

方一勺臉微紅，有些埋怨地瞄他，沈勇收起玩笑的樣子，伸了個懶腰，「嗯，最近大概練得狠了，一下子飯量大了不少，不過倒是沒胖。」

「好啊！」方一勺爽利地點頭，「去家裡吃吧？我去買些好菜！」

方一勺看了看沈勇的腰圍，又伸手摸了摸，問，「相公，最近好像比以前能吃。」

沈勇接了，打開一看，就見真是一滿兜，心中納悶，這老頭是會算啊還是怎麼的，就知道他們肯定會來，又肯定會采烏豆么？

「雜耍班的不上大街去，上戲園子裡頭來做什麼？」沈勇頗有些吃驚。

「相公，那裡有一株烏豆！」方一勺說著，就往林子裡頭跑了進去。

回去時經過集市，方一勺買了一堆食材，沈勇差點沒被她樂死，就見她買的都是豆子，紅豆、白豆、綠豆、青豆、黃豆、芸豆、扁豆、豌豆……買了一大籃子的豆兒。

方一勺在林子旁邊蹲下，伸手輕摸一顆大概半人高的小樹苗，這樹苗枝杈甚多，根部長了好些豆莢。

方一勺雖然見孩子死了心裏挺沉，但是還是覺得暖融融。

「這樣明年才能長得肥，多結豆莢。」方一勺邊說，邊往林子里看，「這一棵不夠，再往裡走走吧。」說著，就往林子裡頭跑。

方一勺點頭，道，「那老爺子您這段時間去哪兒？也去沈府院子坐坐么？」

想到這裏，沈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剛他和方一勺採的那棵烏豆苗子，立刻看出了一些不太對勁的m.hetubook.com.com地方。

沈勇和方一勺抬起頭，就看到在他們頭頂的一棵大樹樹榦上，斜靠著一個道士，邋裡邋遢的，一頭花白頭髮，年紀看起來不小了，不過臉色紅潤，正對著兩人笑。

「可不是，所以說這世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有孩子千萬別帶出來！」夥計直搖頭。

「去。」方一勺認真道，「豆打豆么，自然要很多豆！」

方一勺臉一紅，鬆了手，沈勇左右看了看，四周沒人啊……誰說話？

「聽著不像是曲子，倒像是打鼓的。」方一勺牽著方一勺進門，就有人來攔，是戲園子的夥計， 「呦，這不是沈公子么，老久沒來了？這位是少奶奶吧？」

老道看到了沈勇懷疑的眼神，笑道，「呵……果然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哦！」沈勇按照方一勺說的，將罈子放到地上，拿起木棍狠狠搗，又是攪又是碾。

衙役們來到了城門外的一條河邊，圍攏到河灘，然後就被大批看熱鬧的人圍死了，沈勇個子高，蹦了幾下看了個差不離兒。

方一勺搖頭，「嗯……我娘說，這人世間最苦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勾欄戲園，還有一個就是妓館娼寮，辛苦不說吧，還被人不當人，特別是女孩兒，不好看的其實比好看的命好。」

「哦，難怪叫烏豆了，果然烏漆抹黑啊。」沈勇邊說，邊撩起衣服的下擺，用雙手撐成一個兜，道，「娘子，放這裏頭，我給你接著。」

沈勇雖然懷疑，但覺得也對，老頭功夫那麼高，要對他們不利，也不用費這一番功夫。

隨後，方一勺用洗豆子的水洗了米，悶飯。

沈勇趕緊去接，心裏還想，這麼大年紀了爬什麼樹啊？！

說得方一勺臉紅，卻聽老頭道，「這可不是給你倆的。」

沈勇扯著她的手指晃蕩著胳膊，道，「管他呢，反正那裡的人人頭廣，天南海北的事情大多知道些，戲班子么，都是流動的……三兩頭就換個地方，經歷多。」

兩人正僵持不下，突然，就聽到有人呵呵地笑了起來，道，「哎呦，小夫妻夠恩愛的啊，不過這拉拉扯扯的事情回家去做么，別大庭廣眾的。」

沈勇點頭，「有倆丫頭躺在那兒呢，像是死了的。」

「相公，他就是教我功夫的老道士！」方一勺趕緊說。

可是還沒等他跑到樹下，就見那老頭跟片兒樹葉子似的，在空中打了個晃……輕飄飄掉到了方一勺的身邊，和_圖_書站穩了，嘿嘿地笑了起來。

「娘子，買那麼多都幹嘛？」沈勇忍不住問，「那麼多豆子？吃了非放屁不可呀。」

沈勇皺皺眉，道，「雜耍沒什麼好看的，而且看雜耍的大多是粗魯的男人，走，咱們去別的地方接著逛？」

「娘子，怎麼樣了？」沈勇問。

老道嘿嘿笑了笑，伸手，從鍋中夾起一塊雞肉塞到嘴裏，一臉讚歎地道，「這百鎖裡頭，可有好幾樁人命官司呢。」

一旁，方一勺燒熱油鍋，做其他的菜。

沈勇驚奇，「娘子，雞和魚一起吃啊？」

方一勺個矮，什麼都看不見只能幹著急，就問沈勇，「相公，看到什麼了沒？」

此時，周圍聚攏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沈勇將方一勺拉到身前，雙手護在她左右，帶著她往外走。

方一勺點頭，兩人就跟著人流跑了過去。

「那你送我做什麼？」沈勇不解。

沒多久，香味出來了，真的挺特別。

沈勇點頭，「我算明白了，就是豆子大會！」

「嗯。」方一勺也沒在意，點頭，「我娘崑山腔唱得可好呢，我也會幾句驚夢……夫婿坐黃堂，嬌娃立綉窗。怪他裙衩上，花鳥綉雙雙。」說著，邊輕哼起了小曲兒。

沈勇聽后，伸手摸了摸方一勺的腦袋。

那些豆子挺硬，但是浸在水中，又加上沈勇緊一陣搗鼓，最後，好些皮子都掉了，水也由清澈變成了粉白色。

沈勇笑著收起來，道，「老爺子有心思呀，我們正準備生個娃娃。」

方一勺遞過一雙筷子給他，「老爺子，嘗嘗？」

這時候，從廚房外頭，老道士笑著走了進來，先湊到籠屜旁邊聞了聞，嘖嘖兩聲。

「娘子……」沈勇低聲問，「這人有些可疑啊，為什麼不讓沈府的人知道？！」

「怎麼可能。」沈勇笑道，「一個人這一輩子才能會幾段戲文啊？再說了，常看一個角兒，人總有個膩煩的時候。所以說戲班子大多都只會一段兩段，然後各個州城府縣轉悠過去，一年後研究第二套戲，再從頭來過……這樣大伙兒能看到新鮮的，戲班子也能掙得錢。」

「會不會是孩子大了不聽話，還反抗，所以情急之下就殺了？」方一勺問，「那就罪過了。」

「他是這樣子的，當年教我功夫的時候，都不肯讓我爹知道！」方一勺拍拍沈勇的肩膀，道，「不過啊，相由心生，我覺得老頭肯定不是壞人，走！」說著，拉了沈勇一把，「我們去和-圖-書做豆打豆！」

「對啊。」方一勺也拉住了沈勇，道，「要是有蛇呢，還是別進去了。」

「當真？」沈勇一聽到方一勺說吃這個字，立馬就來了精神，問，「能怎麼吃？」

沈勇笑眯眯看她，問，「好不好摸？」

沈勇失笑，「你一個女娃，聲音那麼嫩怎麼唱老旦的詞兒？」

「都是些亡命徒。」沈勇拉著方一勺道，「我們要不然回去吧，一會兒倒是能問問沈傑，在這兒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戲班子是輪換的？」方一勺似乎挺吃驚，「吉祥戲園子裡頭，不是自己養人唱的？」

「頭一回聽說死人。」沈勇有些不解，問，「之前別的州城不也說小孩兒丟了么？可是丟了的小孩兒大多都是被賣掉的，怎麼會有死了的？」

「戲園子裡頭會有人知道么？」方一勺好奇問，「莫非那人販子還去聽戲？」

方一勺和沈勇都皺起了眉頭。

「你們不知道啊？」夥計有些意外，道，「前陣子丟的小孩兒，好多都是因為和大人上街，看到戲班子了湊熱鬧……然後大人一個沒看緊就丟了。最後那些大人們沒地方撒氣，都找戲班子索命來了……所以好些戲班子最近都混不下去了。」

「那我們把豆子採回去？」方一勺邊說，邊剝開差不多已經風乾了的豆莢，果然，裡頭一顆顆和紅豆差不多大小的黑色豆子。

「吃！」沈勇一聽到菜名就覺得有意思，趕緊點頭。

「我們還去不去看？」方一勺問沈勇。

「啊……頭髮弄亂了！」方一勺趕緊去護住頭髮，小心把釵和頭花插正。

「慢來慢來。」老道擺擺手，道，「這禮尚往來，我要先送了禮，才敢心安理得吃東西呢！」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來，交給了沈勇。

接著就開始炒菜，總共八個菜，四葷四素，四冷四熱。分別是，酸辣土豆絲涼拌金針菇、蒜泥芝麻五香乾、花雕芙蓉醉雞卷、紅油肚絲拌鳳爪、腰果香芹炒蝦仁、蜜汁排骨包荷藕、普洱南瓜豆腐捲兒、雪菜尖椒油燜筍。菜都炒完后，方一勺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個老大的盤子，擱在籠屜里。她將那差不多湯都燉幹了的雞魚煲倒出來，放在正中間，然後又將其他的八個炒菜放到周圍，拼成了一個大拼盤。最後又將那些豆子都舀出來，填在角落裡頭將那些菜都隔開，再讓沈勇捧著籠屜上鍋蒸。

方一勺白了他一眼， 做出些兇相來。

方一勺皺起了眉https://m.hetubook.com.com頭，輕輕嘆氣，「不想要就把孩子放了不行么，幹嘛一定要殺人啊。」

……

「哦，這是鳳翔會館的人玩雜耍呢，人梯，少爺要看么？還有座兒。」

「找到屍體了！」那大叔道，「聽說就是那倆十三歲的女娃。」說完，急著跑去看了。

……

「嗯……我會煮豆打豆，想不想吃？」方一勺問。

方一勺點點頭，手拉著手跟著沈勇在街上閑逛，問，「你說找朋友問？去找誰？」

沈勇接過一看……就見是一枚銀百鎖，還很新，四周是團花，背面九華山，正面四個大字——平安喜樂。

「烏豆？」沈勇也蹲下來瞅了瞅，問，「什麼東西？」

「街上為什麼不太平？」沈勇不解。

「那豆子不夠，我去，你在這兒等著。」

「嗯。」方一勺點頭，和沈勇出了戲園子，剛想往前走，就看到一隊衙役匆匆過去，帶頭的那個正好是沈傑，後頭還有好多百姓跟著去看熱鬧。

「這個就不用問啦……對了丫頭，我饞得緊，給老頭兒我做幾個好菜唄。」老道笑呵呵求方一勺。

沈勇現在已經不是愣小子了，他一看到老道剛剛那一招，就知道，這人功夫比莫凡堂還高呢！

「在這兒呢，這兒呢！」說話的聲音是從上方傳過來的。

沈勇壞笑，「你不說女孩兒難看些好命么，怎麼還緊著想要好看呢？」

「好嘞！」沈勇照辦，就看到方一勺將土雞和鯽魚放到了一個砂鍋裡頭，煲湯。

那棵苗子四周圍都沒有其他的烏豆，而且地上的泥土還都是新鮮的，雜草也被翻過，顯然是新種下的，換句話說，這豆苗子是特意種在這裏，為了引他和方一勺來？！

「怎麼了？」沈勇回頭看她。

「這裏頭還有幾棵烏豆樹……我可是都采了！」說著，他將手裡滿滿一袋子烏豆都交給了沈勇。

「丫頭，你能唱戲不？」沈勇突然想到了，問方一勺，「你娘多少應該會些吧？」

沒走出幾步，方一勺突然站住了。

「不用不用。」老頭嘿嘿笑了笑，道，「我去給你們弄些見面禮去，總不好空手白吃飯啊……哈哈。」說完，轉身一閃，沒影了。

「這是給孩子戴的百鎖吧？」方一勺湊過去看。

「嗯……你見過紅豆、青豆、黃豆、蠶豆吧？」方一勺笑問，「烏豆也和它們一樣，就是少見一些罷了。」說著，他伸手採下一個豆莢，道，「這是野烏豆，不止好吃還大補。」

「怎麼洗？」沈勇湊過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