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外面應了一聲「是」，便離開了。不到半盞茶時間，又折了回來，「稟老爺，絮女說事情緊急，乃是關於素女。」

媯芷用寬袖掩嘴打了個呵欠，淡淡道，「我只是施針使她明日清醒過來，能夠咽下湯藥，她的身子虧虛，一個月之內不能下床。」

遲蓉照著絮女的吩咐做了些什麼，香蓉並不是不知，只是視而不見。若不是深知絮女為人，她幾乎也被這樣的「用心良苦」感動了。

「嗯，坐。」白老爺也正從塌上起身，坐到案几旁。等到坐定之後，喝了幾口茶，才看向絮女道，「我兒想說什麼？」

今夜輪到遲蓉和香蓉輪值，兩人平素最得白老爺歡心，如今卻大氣也不敢喘的端立在塌側。

房門打開，絮女一襲白衣娉娉裊裊的走了進來，欠身道，「父親。」

無論如何，香蓉也無法忘記那天下午的快樂，那是她十八年來第一次那麼放肆的開心。

這麼一說，十二釋懷了。她們幾個都不笨，仔細想起來，好像媯芷確實沒有真正想要她們小命的意和圖書思。

香蓉靜立垂首，心中寒意頓起。素女還生死不明，她這親姐姐便計劃怎樣將她給毀了。這個家裡要說有誰最不了解絮女，那便是老爺和夫人了，絮女在他們面前一直都是個賢淑溫柔且七竅玲瓏的女子。

媯芷瞥了她歡喜的臉，冷冷道，「說好了是用你們三個的命換，她好了，也就是你們的死期。」

說到此處，白老爺立刻明白，一旦素女活了過來，一定會有仰慕素女的公卿權貴去柳家求取，或許不用別人求取，柳家也會把素女作為禮物送給權貴。然而素女卻是他白府費心調|教，將來若是有用處也只會對白府有用，柳家最多混了個人情。

「小人！」白老爺咬牙切齒道。

也許，她應該為了自己這唯一一次的真心歡喜，感謝素女一回……

後半句卻是有些惋惜了。可是白老爺不知絮女心中所想，縱使她榮耀白氏一門有千種萬種方法，卻絕不會藉助素女，更不會讓素女爬到比她還高的地位。一旦白蘇進了hetubook.com.com柳家，她死了最好，若不死，她自然有法子把她永遠留在柳家做小妾！

十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她竟和我們家小姐一樣，喜歡作弄人。」

三個神經緊張的婢女怕白蘇夜裡就醒了，便都守在寢房裡，輪流照顧。

絮女寬袖掩面，一邊拭去淚水，唇邊勾起一個陰測的彎度。醞釀一下情緒之後，待到袖子剛剛拿開，眼中淚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儼然是梨花帶雨，目光卻是赤|裸裸的恨意，「父親可憎恨柳家？」

想到白蘇的種種，十二覺得十三所說也很有道理，但還是不放心的道，「可我見她不像是開玩笑啊？」

「老爺，不如奴婢去喚桃姬過來服侍？」遲蓉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問。

媯芷從白蘇寢房中走出的時候，已是深夜。

別看白蘇平時一本正經，卻有著諸多惡趣味，比如在宴會上嚇唬黃菱萁，把夫人送來的蝴蝶蘭製作成乾花……經常百無聊賴的在她們這些婢女身上尋開心。

白老爺一拍大腿，哈哈htｔｐs://wｗｗ•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com笑道，「還是我兒有遠見！為父不如啊！可惜……我兒若是生為男兒，必能榮耀我白氏一門。」

絮女這時才堪堪止住淚水，看了遲蓉和香蓉一眼，遲蓉早已被她買通，而香蓉雖然不曾與她有瓜葛，卻也絕不會背叛父親，於是便放心的道，「父親，女兒也是恨極了柳家，素女好歹也是我的親妹妹，他們竟然毫不顧念情意，女兒一想到日後要嫁到那等親情涼薄之地，心中便難受的緊。」

自從白蘇昏迷不醒以後，媯芷便被白老爺調進成妝院，要她時刻守著白蘇，有什麼狀況時，也能應急。以前十二總是抱怨這個醫女白佔地方，根本沒什麼用，現在心裏別提有多感激她了，就是她此刻不聞不問的跑去書法睡覺，十二也覺得應當。

「父親，三妹病重，這幾日女兒恨不能為父解憂，不敢前來徒增父親煩惱。」絮女說著，眼角一滴晶瑩的淚水順著精緻的面龐滑落，令人望之生憐。

話音剛落，屋外侍婢通傳道，「老爺，絮女來見。」

白hetubook.com.com老爺不悅的皺皺眉，「不見！」

香蓉想起那日在後山摘花時，素女看見一種紫葉子時眼中流露的溫情，那明明是回憶親人時才有的眼神。香蓉不知道素女在白府這種無情的地方，怎麼會有那種眼神，也許是回憶她的生母昔姬？

不提柳家倒也罷，提到那個兩面三刀的柳公，白老爺就氣得渾身發抖，他六日前放下臉面去求柳家，兩家又是即將結為親家，從情到理，柳家也不能不幫忙啊！可是柳公仗著手中捏住白家商路命脈，覺得白家絕不敢悔婚，便隨隨便便找了個大巫敷衍了事。事後還道：若不是素女如今名動尚京，柳家盛不下這尊神，幫上一幫倒也沒什麼。

絮女見白公面露無奈，繼續道，「如此，女兒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們家好過！父親，女兒問過，幾位大巫都說素女雖命在一線，卻能撐過六月。女兒出嫁之日便將素女作為陪嫁媵妾，一同前去柳家，素女如今在尚京備受矚目，倘若隨去柳家，為了柳家的名聲，他們也必然不敢不聞不問。到時候自然會請燭武大巫ｈtｔps://www.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om.ｃoｍ救治三妹……」

白老爺正愁素女之事，聽見此話，驀地坐起身來，心道：絮女一向足智多謀，說不得真有些好建議。便道，「請她進來吧。」

白老爺的語氣果然軟了下來，「我兒莫哭，今次前來可是想到良策？」

「姑娘真是神人！」十二喜道，「大巫們辦法用盡也不能使小姐醒過來呢！」

十二的小臉陡然一下失去了光彩，看著媯芷快步朝書房去的身影惆悵起來。

想通了，便也就不再糾結於此，滿心歡喜的到寢房中，等著白蘇醒過來。

「小姐怎麼樣？」十三急切的想知道結果。

但是成妝院僅有的三個婢女都沒有睡覺，媯芷一出房門便看見眼巴巴的守在門口的三個人。

十三翻了個白眼，「你瞧我們家主子尋人開心的時候，哪次不是很正經？」

柳公不是言及想要素女做媵妾嗎？便就遂他的願！

香蓉見白老爺揉著眉心，立即很有眼色的上前幫他按摩。白老爺稍微舒坦一些，才道，「不用，今日誰也不想見。」

不同於成妝院悄悄燃起的希望，白老爺的書房裡，一派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