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強大的精神力
梅久欠身回答，「能。」
梅久蹙眉，剛剛光顧著高興，竟然忘記與智長老說這回事了。可是見慕千山沒有撐傘，身上衣物單薄，肩頭落滿白雪，她又有些心軟，想到當時是他把自己救回來，便輕聲道，「走吧。」
智長老也如此想。他目光鎖定那支箭，當箭簇觸及靶心的時候，驀地睜大雙眼。
遙夜把外室的燈熄滅，梅久忽然想起慕千山，「那個護衛安頓好了嗎？」
什麼叫渾身在用力又沒在用力？
屋內安靜，梅久毫無睡意，「安久。」
既然如此，安久便沒有想著繼續隱藏，無奈她還沒有完全恢復，就算勉力控制身體，可能也達不到靈活運用的目的，而不管是射箭合適射擊，都需要肢體上一種很細微的感觸。
「收起這些姑娘家做派。」智長老嚴肅的語氣中透出些許不悅，「這些拘束不利修習弓道。」
梅久喜讀詩，安久非要看功法，梅久拗不過只好捧起枯燥無味的功法。直到亥時末，兩人才有些倦意。
主僕二人辭了智長老，從永智堂出來才發現慕千山一直消無聲息的跟在身後。
梅久果然稍稍定神。
慕千山和遙夜受到這種氣氛的影響，不自禁的用內里將呼吸逼緩。
「屬下慕千山。」青年見梅久打量。大大方方的抱拳施禮。
踏雪至永智堂門廊下，侍婢收起傘。遙夜把燈籠轉交給旁邊的侍女，抬手幫梅久拂去裘衣上的雪片。
智長老仔細看了她兩眼，腦海中卻不斷想起剛剛那一瞬的感覺https://m.hetubook.com.com，好像看的真真的，是兩個人的重疊，不，應該說是兩股精神力的重疊——其中一股強大的精神力瞬間覆蓋了梅久弱小的精神力。
靜了幾息，智長老如鬼魅一樣閃入雪幕，眨眼間便到了靶子附近。
「是。」梅久乖順的回答。但事實上她對什麼是弓道很茫然。射箭不是以射的准為算嗎？智長老既然百發百中，還在追求些什麼呢！
她突然感覺自己有無窮盡的力氣。有人把著她的雙手輕輕鬆鬆拉開弓弦，只有箭尖一點點露在弓外面。
黑眸沉沉如夜。
梅久一時參悟不透，依舊按照原有的法子去拉弓弦。這時候弓是完全懸空的，只有左手握著，根本借不上力，她只能使用手臂的力氣去拉扯。她力氣小，這樣一來又出現上次的情況，弓還沒有開到一半，她就開始渾身發顫。
「不需給他住的地方嗎？他跟著咱們來了呀。」梅久坐起來。
武功高強的人對此有一種常人無法體會的敏銳感覺。
遙夜道，「娘子，他是暗影，不需咱們安頓。」
「安久……」梅久不安的喚道。
因著安久醒來，梅久心情極好，沒有什麼睡意，便呆在書房裡看書。
安久已經在極力隱藏自己，只是她和梅久的性子截然相反，她天生又不是特別會演戲，所以即便再多努力偽裝還是會令人生疑。
梅久也很震驚，她清清楚楚的看見箭矢有三分之一沒入靶子。而她根本沒有感覺到多ｈeｔｕｂoｏｋ.ｃｏm•cｏｍ麼費力。
梅久正要進門，聽聞他的話後腳步微頓，皺眉看著他，「你是智長老的下屬？」
「哈哈哈！」智長老爆發出一陣大笑，像個年輕人一樣一溜小跑回來。興奮的盯著她，「好，好！老夫就知道沒有看錯人！」
「舉弓。」安久的語言大多剛剛都簡單的闡述清楚一件事情，還沒有豐富到可以描述出細微感覺的程度，只能儘力，「不要只用臂膀的力氣去張開弓弦，感覺自己的腳下生根，渾身都在用力，又像哪裡都沒有用力，身體很輕鬆，交給雙手去完成。」
遙夜解釋道，「暗影要時時刻刻保護您的安危，就算有房間他也無法去住。」
回到玉微居，梅久在溫暖如春的浴房裡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穿上單衣躺到被窩裡，身心放鬆。
梅久發現她的聲音虛弱，急道，「你怎麼了？」
安久知道這裡是江南，很久很久以後，這片地方會變得很暖和，已經不會再下這麼大的雪了，她亦是頭一次知道，冰冷的雪竟然可以如此溫潤柔美。
梅久咬咬唇，進入院中。
遙夜看著那箭勢。覺得肯能會很准，但是箭簇能否沒入靶子就很難說了，畢竟娘子的勁力太弱。
梅久的性子還是那般軟，然而這段時間波瀾起伏的事情發生的太多，她已經不會再像開始時那樣遇事一驚一乍。
遙夜久久才回過神來，面上亦露出喜色。
遙夜幫她蓋好被子，熄了燈到隔間的小榻上和衣歪著。
嗖！
梅久脖子都https://m.hetubook.com.com漲紅了，覺得連自己身上的裘衣都有千斤重，在她絕望正要隨便把箭矢放出去時。身上忽然多了一股力道。
「你眼斜嗎！」安久冷冷道，「往右邊再挪……嗯，半寸。」
整支箭平穩的飛了出去。
安久想起之前受傷時，黑衣女招來一個蒙面男子，應該就是慕千山，她當時表現不夠驚慌，定是露出破綻了。
箭簇穿透密密雪幕，梅久轉頭看了一眼，又正中靶心。
其他人被這個結果驚住。並無人發現梅久面上的驚訝。
遙夜點了燈籠，伴著她出門。
弓箭拉開之後一般不能馬上就射出去，還需要有片刻的停頓持穩，梅久依著安久的話，盯著靶心。
梅久一方面放下心來，一方面有擔心道，「這樣冷的天氣，在外面凍壞了如何是好？」
梅久不信，她剛剛還看見慕千山的手凍傷，只是也不好在大晚上的總是纏問一個男子。
遙夜笑道，「娘子放心吧，咱們府里雖不興什麼男女大防，但也不是毫無規矩，畢竟男女有別。」
說實話，梅久打心底里不喜歡這個慕千山，像鬼一樣。讓人看著便渾身不舒服。再則，梅久潛意識裡對智長老也很抵觸，想起上次他凶神惡煞的逼問，想起他不由分說的把她送入暗學，她便對那個老叟既懼怕又厭惡，不覺間也把這中排斥也帶到了慕千山身上。
「十四娘。」大門吱呀打開，一個黑衣青年死氣沉沉的道。
「屬下日後負責保護娘子。」慕千山道。
「是。」慕千山道和_圖_書。「娘子請進。」
「你能看清吧。」智長老放下弓。
玉微居從前的舊主似乎是個酷愛看書的人，一間大書房中堆的滿滿當當，大都是有關武學的書籍，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話本子。
「多謝長老！」梅久雀躍。
遙夜心知自家娘子心善，從來不會讓婢女在室外值夜，於是耐心道，「他們有內功護體，凍不壞，娘子莫操心。」
「好。」梅久道。
梅久覺得特別委屈，天這麼黑，雪這麼大，距離還這麼遠，她已經儘力的比直相對了，怎麼可能精確到寸！
「我的時間很寶貴，絕不施捨給白痴。」安久還是出口傷人。
「啊，他不會就呆在我的寢房裡吧！」梅久驚道。
智長老開懷，一點看不出嚴肅的模樣，「好了，回去休息，你若與弓道有緣，老夫有生之年擔保不讓你入控鶴軍。」
梅花里的風都很柔和，並無想象中的寒冷。雪片被微風盪著在空中打旋飄落，密密壓壓，如傾如泄，仿若四月杏花天里春風拂著薄綃輕漾。
還是那個小型的靶場，智長老一如上一回見面那樣，站在廊下滿弓待發。
「射一箭給老夫看看。」智長老把弓放在她手裡。並告誡道，「是千山把你從亂葬崗的路上送回梅花里，你是個很不錯的孩子，不管你為何裝成這般謹慎懦弱，膽敢在老夫面前裝模作樣，後果自負！老夫已經容你一次，倘若再如之前一樣，一年之後便立刻送入控鶴軍。」
其實沒有必要站的位置這樣准，如果是安久，她在這個院子里任何一個和-圖-書角度都能射中靶心，但對於新手來說，位置站正之後，只要保證動作標準、手穩，準頭便會提高一些。
梅久披上裘衣，準備回卧房，卻聞門口有侍婢道，「娘子，智長老請您過去。」
他自稱屬下。梅久便沒有還禮，只是微微頜首。
饒是梅久已經有些定力，還是被嚇了一跳。她偷眼去看那名青年，雪光之中，那張臉瘦削而蒼白，臉盤端正，雙目狹長，明明是極平凡的樣貌，卻因由內而外的陰鬱氣質令人印象頗為深刻。
「不要怕，跟著我說的做。」安久無意識的學了梅嫣然安慰梅久的話。
梅久慌了，她緊緊握著弓，這段時間也下苦功夫練武了，可惜一套拳法仍舊跳舞一般，雖然有了點力道，但不能傷人分毫。
看著梅久站過去。
「側站，左腳在前，雙腿比肩寬。」安久道。
智長老眼睛發亮，在那個瞬間，他似乎看見了重疊的兩個身影！梅久似乎內心很浮躁，但是目光陡然沉靜下來，慢慢的，她的存在感越來越低。宛如即將與雪夜融為一體，靜的不可思議。
一路安靜。
「面對一個箭靶，感覺自己與它正對。」安久道。
梅氏是培養殺手人才的家族，不像別的家族那般規矩繁多，但是有許多殺手的潛在習性，譬如現在，不管什麼時辰，一定要隨叫隨到。
嗖！
智長老原是很不悅，但是當他看見梅久慢慢挪了一點位置之後，眉頭略鬆了一些，佝僂的脊背似乎亦挺直幾分。
梅久習慣練武時舒展的動作，對這種動作沒有之前那麼排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