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突然的訣別
梅嫣然並不意外，言笑淺淺，「他將我扣留在永智堂時我便猜到了這個結果，智長老能當一個『智』字，又怎會在這種事上吃虧？就算不能嫁到華氏，智長老也會保你，他多智而不擇手段，但向來言出必行。我兒經過他的考驗，很好。」
不知是什麼給了梅久勇氣，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有氣勢的一次。慕千山遲疑了須臾，給她讓路。
她的腳步輕不可聞，直走到梅久身後她也毫無所覺。
到了一個僻靜處，梅嫣然頓步，旋首道，「遙夜，久兒是我唯一的牽挂，幫我好好照顧她，告訴澹月，時刻注意梅如焰，若她有異心，立刻殺了。」
安久嚴肅道，「你千萬要往心裏去，我從來不說廢話。」
她從袖中取出一張鬼面，纖纖玉指摩挲了半晌，終於覆于面上，在遙夜面前留下一道殘影，消失不見。
崖壁上一棵古松上，立著一個鬼面女子，垂眸定定望著下面的梅久。
雪夜寂靜。
和_圖_書梅久略略想了一下，便疾步出門。
梅久閉著眼睛打盹，含糊道，「昨晚睡得太晚了。」
梅久心頭莫名突突的跳，嘴上卻道，「嗯，娘自去忙吧。」
梅久緊抿起嘴，側身蜷縮起來。
「奴婢送您。」遙夜說著跟梅嫣然身後出門。
梅久臉頰發燙，扭過頭去，「娘說這些做什麼，智長老說了，只要我于弓道有天賦，他便保我不入控鶴軍。」
「娘有事，你自己用早膳。」
她剛剛才答應娘親堅強的呢，不能這麼快露怯啊！
梅久發現她的聲音虛弱，急道，「你怎麼了？」
「娘。」梅久過去，握住她的手，「你可是有事情瞞著我？」
廊上一個黑影落在她面前，慕千山死氣沉沉的道，「娘子今日不必去族學，早膳后屬下陪您去智長老那裡。」
次日一早，梅久被遙夜從暖和的被窩裡撈出來，請到妝鏡前，給她梳頭。
「是，屬下誓死不負您所託。」遙和_圖_書夜道。
「娘！」梅久跑過來，只看見遙夜一個人，焦急道，「剛剛還聽見我娘說話，她人呢？」
梅嫣然抬腳要走，遙夜道，「嫣娘子，為何不告訴小主子。」
安久勉力控制她的身體發箭，需要充足的睡眠來修復，梅久昨晚很久才入睡，今日被安久影響，覺得很睏倦。
這個如同胎兒的姿勢不利於戒備，卻很舒服，安久現在沒有精力去與梅久討論睡姿的問題，畢竟梅久的心情亦能影響到她。
「屬下明白。」遙夜肅然答道。
遙夜跟著送出了很遠。
梅久也有這個覺悟，便堅定的保證，「我日後定會加倍努力。」
梅嫣然溫柔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我兒定能做到。」
「是。」梅嫣然沒有否認。「我需要幫他辦一件事情。他才會幫我。」
遙夜憤然道。「智長老騙了娘子，他威脅娘子，若是不能用弓箭射中靶心，明年便送娘子去控鶴軍！」
安久不想搭理，梅ｈetubｏoｋ.com.ｃoｍ久追問，「你沒有大礙吧？」
梅久何嘗不是，她心裏莫名其妙的慌亂，「娘這是去為智長老辦事嗎？她到底答應了什麼？」
「跟出去看看。」安久的語氣不是商議，而是命令。
「說什麼傻話。母親年紀大了，自然會老。」梅嫣然心情很好，拉著她的手道，「華氏嫡子年紀大了點，且繼母難為，你嫁給他是委屈了些。卻也強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是么。」梅久還想辨兩句。但看見梅嫣然的面容。心疼道。「娘，您瘦了。」
梅嫣然頓了一下，輕輕擁了她一下，轉身離開。
梅久迷迷糊糊覺得香味有點熟悉，睜眼便從妝鏡中看見了梅嫣然，頓時醒了大半，「娘，您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莫要亂想，娘只是覺得自己無能。」梅嫣然擦乾眼淚，回身臉上還是無懈可擊的溫柔，「娘錯了，我兒本應該絕世無雙，是娘誤了你，將來你跟著智長老要學會堅強，學會很多和-圖-書本事，當憑著一己之力拚一拼，娘不是也逃過了天羅地網十余年嗎？」
梅久腦中轟得一聲，渾身僵住。
「長痛不如短痛，久兒性子隨我，是天生便膽小，就算我不懼殺人，不懼死亡，還是很害怕看見離別時女兒的不舍和眼淚。」梅嫣然目露凄然，「說到底，是我自作聰明。」
梅嫣然開門進來，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
好凶。梅久扁扁嘴，眼中霧氣盈盈，安慰自己似的小聲嘀咕，「你心情不好，我不會往心裏去。」
「我的時間很寶貴，絕不施捨給白痴。」安久還是出口傷人。
「娘子還要練功呢，不可偷懶。」遙夜給她梳頭髮。
「可是我忘了，我無法保護她一輩子，一生的路最終還是得自己走，如此才不枉來人世一遭。」梅嫣然苦笑，「枉我自負聰明，竟然現在才想明白。」
梅久以後能被智長老看重，旁人下手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梅嫣然還是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提防老hetubook.com.com夫人。」
遙夜道，「您並未做錯，那樣教養她本意是為了救她，小主子必能體諒您的良苦用心。」
梅嫣然起身走到窗前，掩飾自己突然的淚意。
若非為了梅久，梅嫣然或許能躲過更長更長的時間。
梅嫣然嘆息。
梅嫣然不止是瘦了，還老了很多，鬢髮染霜，眼角的紋路也加深了。她還很年輕，便已經有了早衰的跡象，按理來說像她這種武功高強的人最不容易老。
梅嫣然放下梳子，端詳了一下髮髻，「是你太迷糊了。」
「娘，不會是你去找了智長老吧？」梅久突然意識到，智長老找她的時間實在太巧合了。
「有種不好的感覺。」安久低低道。
「艹！與豬為伍能有好下場嗎！你說有沒有事！」安久冷冷道，「你有空問，不如好好提高智商！給我閉嘴，再問殺你全家！」
遙夜發現她，梅嫣然抬手阻止了遙夜出聲，接過梳子，為梅久綰起髮髻。
「你讓開！」梅久怒視他，「我命令你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