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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才知道，啟長老的居所不僅外觀與智長老不同，連屋內都大相徑庭。智長老的屋舍佔地極大，屋內清一色的空曠而一塵不染，一件多餘的擺設也沒有，而啟長老這間藥房裏面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混作一堆，各種藥材胡堆亂放，幾乎淹沒了傢具，其中更有許多瓶子一模一樣，難辨都是些什麼葯。

因母親之故，安久懂一些東方文化，也曾在東方生活過一段時間，但畢竟不如土生土長的古人。

遙夜和梅久正憂心忡忡，被這麼一鬧不禁失笑。

一個人的氣度真是很重要。

不滿歸不滿，梅久還是乖乖回答，「玄術範圍極廣，其中包括一些醫術和修身養性之道，為大醫必修之學，除此之外，玄術中還有卜術和相術，傳說甚至還有招鬼神、修仙等等。奇術則偏重於玄術的鬼神之道，包括堪輿、陣法、推命等等。」

安久也就依著法子清出一張座椅。

遙夜心裏既擔憂又疑惑，很想留下來卻不敢違背長老的話，只好應聲退出去。

啟長老目光溫和的打量安久兩眼。

「丫頭，自你記入我名下起，我便開始留心你的言行舉止。」智長老目光似洞悉秘密般清明，「啟長老不僅醫術精湛，亦精通各種玄術、奇術，不過你放心。我對你並無惡意。」

等了一會兒，莫思歸和兩位長老一起出了葯園子。

智長老瞧見一張椅子。拂掉上面的瓶罐坐了上去。

「啥樣的奇脈？」莫思歸很興沖沖的過來，伸手便要去抓捏安久的手腕。

安和_圖_書久猛一揚手，一拳塞到他臉上。

啟長老搖頭，「皆不是。十四娘雖然未有先天貫通奇脈，但二脈皆清晰，且我觀骨骼清奇，根骨極佳，倒是可惜練武太晚了，否則如今至少應有四階。」

梅久憂心忡忡，「怎麼辦？好像被發現了？」

莫思歸不情願的挪動屁股，「總得給個範圍吧！」

梅久聽聞這話，不由一哆嗦，「你好歹同我商量一下呀，疼的不是你一個人！」

安久不自在的隨著遙夜給兩人施禮。

「哈，老哥，你這個徒弟有意思。」啟長老骨子裡是個很執拗的人，但通常情況下脾氣都很隨和，平素也就莫思歸能氣著他。

梅久想嘆氣。這人真是……傷還沒成疤呢，就忘了疼。

安久頓起戒心，她來找智長老請罪，本沒有啟長老什麼事，可這是要一起回屋聊天？

莫思歸沒有抓到安久的脈，不甘心的問，「長老，如何有異？」

梅久沒有練過武功，單是用竹弓射殺武師不是智長老收她為徒的主要原因，當初也是看梅久根骨不錯，性子又頗合他心意才決定收徒。

「記得大約是放在那邊。」啟長老用手杖指了一個牆角。

莫思歸鼻樑一片青紫，鼻孔里塞的絹絲條垂下，說話的時候吹動絹絲亂舞，眼神無辜的看著啟長老，「我幫不上忙了。」

這裏的瓶上都沒有標字，要光憑著眼睛去判斷藥丸或藥粉的成分，難度可想而知。

莫思歸踮著腳走到那邊，蹲在地上翻弄起來。

若是廢材可就糟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智長老微微直身，「天脈還是廢脈？」

倘若啟長老真能看透一體兩魂，安久覺得值得一搏。這樣被困在一具有主的身體里算什麼？活人還是死人？倘若有辦法能夠分離自是再好不過，倘若就此灰飛煙滅，也權當是自己在被人爆頭那時已經死透了。但若他們沒有看出，她也絕對不會主動承認。

啟長老不捨得用力，安久可沒留手，一拳砸的莫思歸鼻血橫流。他從懷裡翻出好幾個瓶瓶罐罐，折騰了好一會又撕了帕子撒在鼻孔里堵著，方才止住血。

「你先出去吧。」啟長老看了遙夜一眼。

「莫拘禮，隨便坐。」啟長老和藹道。

回到啟明堂，啟長老領著他們進了一間藥房。

安久正想著他能不能找到，冷不防手腕被三指捏住。她倏然抽出，還擊的動作到了一半時頓住。

這一次把脈持續了很長時間。屋內很安靜，顯得莫思歸擺弄瓶瓶罐罐的聲音很突出。

啪！啟長老用手杖敲了他後腦勺一下，不悅道，「難道學了老夫的一手醫術能餓你死不成！竟須你靠著一張二皮臉吃飯！」

梅久深深懷疑這人真是殺手嗎？她私以為殺手都應該像慕千山那樣，冷言寡語，一副生人勿近的死人臉。安久的確很有煞氣，亦很難接近，但還真算不上寡言。仔細想想，安久佔據身體的時候也是冷漠寡言，偏就在她面前像個話嘮一樣！

「哼。」智長老看她彆扭的樣子，一股氣又上來。

下定決心。m.hetubook.com.com安久很慎重的問了梅久一個問題，「玄術、奇術是什麼？」

莫思歸又忍不住蹭到安久身邊，「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病。」

話嘮就罷了，還句句打擊人！

乒乒乓乓的碎瓷聲令啟長老眼角直跳，嘆道，「真是師徒一個德行，思歸，把我的安魂散找來。」

啟長老很疼莫思歸，把莫思歸當親孫子一樣看待，故意阻止他入梅氏，卻將自己一身所長私下裡毫無保留的傳授，智長老將世事看的通透，怎麼會猜不到啟長老的心思？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梅久默然，不敢去提及安久的傷心事。從她所得到的記憶中看，安久的父親是從醫，一個拿自己妻子試藥的瘋子，因遭遇巨大變故，安久的精神出了問題，她行為太過狂暴，動輒不是殺人就是自殘，所以那些醫生只能強力壓制，安久便一直不待見所有醫者。

「她兩脈時滯時通，急緩無規律。」啟長老皺眉道，緩緩道，「按理說，一個人的氣血既定，任督二脈自行運轉，不太可能出現此等情形。若從武學上考慮，或許精神力可以影響二脈……」

聽這話中意思，彷彿已經知道了她身體里住著兩個靈魂。

啟長老只比智長老小四歲，但是兩人走在一起竟像是差距了十來歲！今年六十三歲的啟長老看起來精神矍鑠，只有五十幾歲的模樣，他腿腳便利，手中卻握著一根潔白如玉的手杖。

「你眼睛不是好著？」智長老說話依舊緩和，提的要求卻苛刻至極。

「嗷——」莫思和圖書歸捂著臉嚎，「我以後還要靠臉吃飯！」

「有什麼疑問？差距顯而易見。」安久臉不紅氣不喘，很嚴肅的說著一件實事，「我既然不恥下問，你就好好回答，天生白痴就算了，別把後天好不容易養成的品德也丟了。」

他呼啦啦的說了一堆，然後以高遠清澈的目光看向安久：看吧，表哥其實骨子裡特別正直，真的只是關心病情，半點沒有猥褻之意。

任脈與督脈一陰一陽貫通全身臟腑的氣血，合起來稱之為奇脈。在武學上，奇脈有異，要麼就是任督二脈先天自然貫通，乃是武學奇才；要麼就是支脈繁雜導致兩條主脈不夠清晰暢通，乃是練武的廢材，無論付諸多大努力亦不能達到巔峰。

「抱歉。」安久看清旁邊坐的是啟長老，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出去。

得虧梅久這具身體力氣不大，否則莫思歸即便不毀容也得被打斷鼻樑骨。

安久第一次見到莫思歸的時候覺得他是個美少年，但幾次接觸下來，發現他的品行完全是在拖外貌的後腿，以至於她見著他便想使勁的揍。

「也就是瘋子對吧？」莫思歸插嘴道，「我從前在汴京見過此等脈象，是個鏢師，平素瘋瘋癲癲，一時說自己是江湖第一高手，一時又說自己是死了婆娘的莊稼漢子，兩種情形脈象起伏頗大！他說自己是第一高手時，內力竟然暴增一倍，從三階直接躍至四階，腦子清醒時又跌落回來。表妹情形頗為相類，不過那鏢師明顯看出不大正常，表妹卻毫無瘋癲之態。所以我才特別https://m.hetubook.com.com感興趣。」

梅久讀書涉獵極廣，不過對於這些東西也只是略知一二，她天生對易學沒有悟性，一本《易經》翻來覆去的讀，也僅能窺探表面意思。

啟長老說著，忽然理通了思緒，「所以我揣測，十四娘有兩重精神力，當精神力交錯，便可能會引起這等怪相。」

安久認真誠懇的道，「長老，剛才惹你生氣是我不對，你看打幾頓能消氣？我絕不躲。」

「果然醫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安久心道。

這麼多瓶罐，他需要用敏銳的嗅覺去尋找藥物。而他的鼻子上塗了葯，藥味濃重，幾乎聞不見別的。

啟長老皆鬆開安久的手腕，又去探她的頸脈，一連試了好幾處脈。才沉吟道，「奇脈有異。」

啟長老是大房的嫡子，他武功不行卻是一個醫道奇才，他一生痴迷醫道，對旁的事情不聞不問，直到唯一的子嗣被送入控鶴軍，才覺悔恨。在他做了梅氏長老越發了解控鶴軍之後。那種悔恨越來越難忍。每每回想，兒子在入控鶴軍之前鬱鬱寡歡的神情竟然成了揮之不去的噩夢。他骨子裡拗的很，認定了一件事情便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子，誰勸也沒有用。

安久收回手，看向啟長老。

「彼此彼此。」智長老哼哼道。

「走吧。回屋說。」啟長老道。

「你不知道？」梅久整天被罵白痴，泥菩薩也被逼出三分土性。頓時就想好好嘲笑她一番，「你不是自詡天才嗎？」

聽聞啟長老的話，智長老總算放下心，「那是……」

但，坐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