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驚弦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門縫裡探出頭，「作甚？」
或許是安久的性子很討智長老的喜歡，他竟然沒有計較這麼一個低級的問題，耐心解答，「武功從低至高可分為初階到九階，五階以上便可稱為高手。在九階之上，稱之為化境，化境分為三品，排序與前者相反，三品為低。一品最高。」
「混丫頭！」智長老氣的吹鬍子，就算事實如此，也不用這麼一針見血的說出來吧！一點都不給老人家面子。
莫思歸嬉皮笑臉，「走吧。」
「趁火打劫的小崽子！成交。」莫思歸罵歸罵，卻毫不吝嗇的答應了。
「咳。」莫思歸想反擊，但氣氛如此冷肅，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惹不起，遂乾乾笑道，「別這麼嚴肅嘛，怪怕人的……我去稟告兩位長老！」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癢，莫思歸已經確信她有問題，她索性就不再藏掖。
「……」
安久道，「回去。」
梅亭兆不樂意的皺起小眉頭，「你我都是葯童，為何要幫你看！」
「葯園到了。」遙夜遠遠便瞧見了細竹圍成的籬笆。
智長老這一手，簡直堪比槍炮！儘管射程不足，可威力比任何冷兵器都要巨大。
這個說法聽起來很牛叉的樣子。但，「二品有多高……」
安久揉揉耳朵，等他吼完才皺眉解釋道，「我說過不嫌棄了。」
「唔。」這一點總算能夠令安久重視，「我這就回去給他道歉。」
「您真會拿人逗趣。早些說不就好了！」遙夜怨怪道。
這m•hetｕｂook.ｃoｍ.ｃｏｍ老頭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還是智力下降？
莫思歸一揮爪子。大咧咧的道，「兩個老叟湊在一塊。有什麼好通報。定不會撞見不該看的，放心吧。」
「別以為全世界都是白痴！」安久冷冷道。
安久抬腳往出門，到門房會和遙夜，慢悠悠往玉微居去。
梅久被堵了好半晌，才道，「哪怕是事實，旁人聽了也會不高興，尤其是智長老那樣武道上的造詣幾乎達到巔峰之人。」
這是醫者對病患的狂熱，安久並不陌生，從前她面對過許許多多這樣的目光。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安久停住，「我討厭你。」她看著莫思歸，「所以以後千萬別讓我再看見你……」
「您說笑了。」遙夜輕輕扯了扯安久的衣角，示意莫思歸實在太不靠譜。
後半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眼神已經可以說明一切問題：倘若再沒事找事，定然不會有好下場！
遙夜快步跟上。
「所謂驚弦……」智長老空手把弓張開，雙指像夾著箭一般，陡然氣勢一變，全無風燭殘年之態。
遙夜在他們身後，看不見安久的表情，雖覺得語氣不太對，但不過以為她是太過傷心氣憤。
莫思歸見安久神色不變，更是好奇，「表妹……」
梅久默然，看來這傢伙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每說一句話都能堵的人心口發疼，她弱聲道，「你不覺得自己說話有問題嗎？」
莫思歸沒有入成族譜，他在梅氏的地位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落千丈。梅氏有的是錢，自不會短了他吃喝用度，只是仆婢對他的態度比之從前就大不相同了，再加上他自己不端持身份，成日里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一些管事之流都敢騎在他頭上，如遙夜這般已經是極為客氣了。
「很顯然。」安久心情不錯，也就順著話多說了幾句，「我確實是在質疑他的能力。」
「你不會再氣智長老了吧？你打算怎樣道歉？」梅久生怕她越說越糟糕，安某人自己根本了解自己說話有多氣人。
「他倆在葯園子，還有一段路，先到那邊再說。」他解釋道。
安久瞭然，但見智長老氣的不輕。心想還要指著他教武功。於是安慰道，「生不上去就升不上去吧，我又沒說什麼，即使不是一品我也絕對不嫌棄。」
智長老氣的呼喘呼喘。「滾熊！今天不授課！」
「表妹，我帶你去找智長老。」莫思歸殷勤道。
安久不覺得，莫思歸這個人總結起來就是三個字：不要臉！
安久聽完，冷淡道，「也就是說，你端著箭不過是做做樣子，跟『驚弦』沒有任何關係？」
「來幫我看葯爐。」莫思歸道。
梅久未感覺到安久不悅的情緒，便壯著膽子繼續道，「你說智長老『升不上去便升不上去』豈非是質疑他的能力？」
三成內力就有這麼厲害！這個消息令安久很高興，「您屬於幾階武師？」
遙夜連忙插嘴道，「您歇歇吧，說這會子話定是累了。」
「姨和圖書母離開，表妹很傷心吧？」莫思歸決定下一記狠點的葯。
梅久被吼的直想哆嗦，待智長老龍捲風般的衝出去之後許久才緩過神來，怯怯問道，「你這麼氣他，不怕嗎？」
梅久換了一種說法，「我覺得……你說話有問題。」
梅亭兆看了安久一眼，抿起嘴來。兩頰笑出酒窩，「五個，不給免談。」
遙夜愣了片刻，笑道，「娘子好厲害，以後他不敢總這樣哪壺不熱提哪壺了！」
「我什麼時候氣過他。」安久想了想道，「是老人家情緒不太穩定。」
莫思歸正從頸后抽出摺扇給葯爐扇風，聽聞她口氣冷硬不似平素那般怯怯，頓時又來了精神，「亭兆！
安久點頭，旋即又問，「您什麼時候才能升為一品？」
安久不懂房屋布局，只覺得看著院子哪一處都好看，四處充斥著葯香，聞起來也格外的舒服。
安久目不轉睛，但見他枯指一松，弓弦處猝然發出猶如鶴唳的銳響，彷彿有一支無形的箭被推送出去，伴著弓弦嗡嗡之音，五丈遠鏤花門轟然碎裂，緊接著院中四棵盞口粗的樹被攔腰折斷。
「回頭給你個好玩的藥方。」莫思歸誘惑道。
莫思歸蹲在廊下一邊搗葯一邊看葯爐，一柄摺扇從脖子處插|進后領，見到安久，斜斜睨了她一眼，閑閑道，「喲，真是稀客啊。」
他若是真的肯吃教訓，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不痛快，安久覺得定若有下次，必須得滅了他！因為她打靈魂里討厭醫生，更討厭不要臉的醫生！
智長老瞪眼，「你以為練武這麼容易？！五階以上再想進境便越來越艱難，這世上九階武師不過百人。化境更是十個手指能數的過來！」
安久油鹽不進，梅久卻是黯然神傷，這話真真是戳到她的痛處了。
遙夜走著走著，冷不防安久忽然回身，等到她走出去好幾步才反應過來，「娘子？您去哪裡？」
梅久漸漸察覺到自己什麼都在乎、什麼都小心翼翼，真的很懦弱很窩囊，但是安久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性子也很讓人著急啊！
從別處說不通，梅久只好撿著重要的道，「萬一你把他惹怒了，沒人教你武功了呀！」
安久看著白皚皚的雪，沒有理會她。
遙夜帶路，又追到啟長老的住所。
感覺到梅久的傷心，安久旋首冷冷盯了他一眼，「再說一句試試。」
梅久閉嘴，決定相信她一回。
說完，腳底抹油溜了。
「唉！」智長老嘆了口氣，毫不避諱自己在弓道上的遺憾，「這一箭看上去威力很大吧？實則是落了弓道的下乘。」
「嘿嘿。」老頭得意的道，「老夫功力在九階之外，乃是二品。」
兩人跟著他從側門出去，他挖空心思的想要引安久說話，但奈何說了半晌也沒得到半句回應。
「不需先通報一聲嗎？」遙夜提醒道。和*圖*書
回到永智堂，一問門口的小廝才知道，智長老去啟長老那裡了。
梅亭兆立刻拿著蒲扇竄出來蹲到窯爐旁邊。
「咳！」遙夜憋笑憋的有些嗆住，莫思歸這個年紀的人好多都已經娶妻生娃了，怎麼也不能算是童子吧！恐怕……就連童子身都不是……
「以我的內力，便是凌空打上一掌造成的破壞力也不亞於此。」智長老苦笑一聲，「雁飛高空，聞弦聲死，不明緣故者以為大雁受驚嚇而死，故而謂之『驚弦』。實則，發箭者以內力為箭，空弦而發，傷人于無形。」
「……」安久沉默了半晌，會不高興嗎？不高興又怎樣！
他咳了幾聲，「話不能這樣說，弓有助於凝聚內力，並且越好的弓，助力越大。譬如我方才只用了三成內力，若是直接用三成掌力，無法達到此等破壞力。」
「怎麼講？」安久被勾起興趣。
安久從來不磨嘰，但她並不在意莫思歸的話。
安久道。「智長老呢？」
莫思歸抿起嘴，賊亮的眼神不離安久身上，好似恨不能敲開她的腦殼看看裏面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不覺得。」安久道。
安久瞳孔微放，頓時覺得手中弩機索然無味了。
「磨磨唧唧！」莫思歸看見遙夜不高興，遂話鋒一轉，「不過我最喜歡女人磨磨唧唧了，這叫仔細。不仔細的還叫女人嘛！」
「氣煞老夫！」智長老咆哮道，「這世上有無一品還尚未可知，那幾個老不死的才九階。老夫是天生武才方能有此造化！你不趕快燒高香就罷了，還敢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