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塵煙
停了少頃，黑衣人輕聲提醒道，「主子，此處距離汴京太近，不宜久留。」
「是！」一名大漢上前抗了瘋子的屍體，紛紛飛身上岸。
「好。」耶律凰吾乍然一笑，若雲開月明，「你殺了他，我便不生氣。」
崔易塵年紀輕輕。可是不知什麼原故，他鬢髮染霜，眼角也有了皺紋，看上去竟如中年人一般，面上神情迷茫痴傻又仿如孩童。陸丹之看著這一切，心如刀絞，百般滋味揉碎在心頭。
這次偷襲失敗了，但殺死了一個化境高手相當於砍了耶律凰吾一隻手臂，普天之下，她再難找出同樣的一隻手。
船艙客房裡一片漆黑，安久倏然睜開眼睛，壓低聲音道，「瘋子往底艙去了，目標還在甲板上。」
「小塵子！」那人于絕望之際，大喊一聲。
「信！信！我最信你了。」瘋子忙不迭的道。
瘋子忙道，「我去殺了他！」
船上不止一處光源，驚弦散發的亮度並不算太扎眼ｗww•ｈeｔuｂook•ｃoｍ•cｏｍ。但倘若有人此刻抬頭，一定能夠看見。
「小塵，是那個女人害了你，害了崔家！」陸丹之爬起來情緒激動的抓住他，「你怎能為敵人賣命！」
陸丹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淚奪眶而出，一咬牙翻身跳下船。
不消片刻，船上燃起熊熊大火，它一路行駛的江水中拖著長長的紅色尾巴，血腥衝天。
耶律凰吾蹲下身，扶起瘋子，白皙的手輕輕擦拭他臉上的血，「殺光，一個不留。」
「嗯！」瘋子重重點頭，爬起來就往船艙跑。
晨光熹微中，黑衣人到船頭稟報，「主，除了咱們之外，全船一共一百零九人，逃了兩個兇手和陸丹之，其餘屍體全在。」
耶律凰吾的護衛趕至。
安久原本堅如磐石的心早已有了豁口，對於一個冷血殺手來說，一旦出現這等情形就離死不遠了。你猶豫的一刀，就會讓對方有機會反撲，生死也不過是瞬間和-圖-書之事。
耶律凰吾起身，「帶走他，船燒了。」
上次瘋子的真氣注入時，安久感覺身體就像被千萬把利刃凌遲一般，那種撕裂般的痛苦，比重鑄身體不逞多讓，然而接受楚定江的真氣是一種享受，火熱的氣流充盈，經絡猶若枯木逢春。
手掌倏然停住，瘋子看著他，眼中迷茫。
船舵手每隔兩刻就要檢查一次船帆，楚定江心裏算著，時間大約就是現在，但是他沒有催促。
安久從半空飛落的瞬間，看見瘋子的鮮血噴洒如雨中，耶律凰吾靜靜站在那裡，牙白色的衣物上猶若紅梅瞬間綻開，那冷厲的目光猶如實質，透過血雨腥風冷冷盯著她。
她察覺有高手趕來。
楚定江與安久對視，見她點頭，便將手按在她的背上，灌輸真氣。
楚定江沒有說話，攬起安久飛身向甲板上去。
耶律凰吾看著這一切，向前走了幾步，緩緩道，「瘋子。殺了他，他是個騙子。」m•ｈeｔｕbｏoｋ•ｃoｍ•ｃｏm
「他騙了我。」耶律凰吾道。
「不是的……」瘋子眼裡映著陸丹之痛苦的神色。腦中嗡嗡。
耶律凰吾低眉凝視瘋子俊逸慘白的面龐，紅唇緊抿。
安久與楚定江上岸之後，輕功徒步趕出去十幾里，買了兩匹壯馬趕往應天府。
她在入宋的時候，早已做好了準備，可是他死的太突然了，她曾以為，像他這樣的高手，生命不會這麼脆弱……
船上的人被陸丹之的嘶吼聲驚動，紛紛探頭探腦的觀看，但是這種局面。誰也不敢太過靠近。
兩人悄無聲息的落在桅杆上，身形與黑棕色的桅杆融為一體，若不仔細看，並不會發現那裡有人。
楚定江沉默許久，才道，「你心軟了。」
「是！」一眾黑衣人應聲，若鬼影一般散開。
那箭，悄無聲息的沒入瘋子肩頭，他的真氣剛剛為了影響驚弦的速度而卸去，無以抵抗驚弦。真氣在他肉軀內炸開，鮮血從七竅汩汩流出。
耶律凰hｅｔubooｋ•ｃｏｍ.coｍ吾似乎察覺到了周圍細微的內力波動，轉身向四周查看。
「楚定江，以耶律凰吾的辦事風格，她會殺了整船的人吧？」安久道。
瘋子眼睛忽然清明，他看見驚弦直逼耶律凰吾的胸口，登時目眥欲裂，周身真氣迸裂，電光石火之間閃身過去一手拂開她。
……
一夜殺戮。
耶律凰吾令人把水倒了，站起來似乎準備回房。
抓住援兵未至、場面靜止的一瞬間，她雙指一松。
箭身上彷彿烈火熊熊，安久忽而感覺到伏龍弓愉悅的低吟，不知道是被火光映照，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伏龍弓晦暗的身體變亮了幾分。
場面有那麼一瞬的寂靜，隨著一聲尖叫，甲板上突然混亂起來。
久違的鶴唳聲響徹江面。
眼見耶律凰吾不曾說話，瘋子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袖子，「我聽話，你別生氣。」
寬闊的江面上沒有小船，其他距離不遠的船隻發現這一幕，也不敢靠近，連忙靠岸去報官。
而最痛苦的莫和_圖_書過於楚定江了，他體內的真氣迅速被抽走，氣海一時無法及時供應，肢體瞬間變得冰涼。
哪怕剛才逼近生死，她也沒有花容失色，這般的從容，這般的淡然。
安久盯著耶律凰吾，心裏飛快計算周遭影響射擊的環境因素，待真氣在體內流轉一周后，她抬手張開伏龍弓，凝氣于指端。
這時，一個人影踉蹌竄到甲板上，衝到護欄邊準備跳船，然而就在他爬到一半之時。身後一個影子閃過，一把將他拖了回來，揚手一掌就往他天靈蓋要拍下。
船桅上，安久射擊的方向跟隨著耶律凰吾移動，看見她停下來，弓弦又向後拉了幾分。
安久愣了一下，腰上一緊，被楚定江攬住，凌空躍下江中。
要做到一擊必中，不是隨便放一箭那麼簡單。
「有掠奪就有反抗，倘若你選擇反抗就莫要猶豫，否則到頭來，犧牲良多依舊是失敗的結局。」楚定江道。
就在瘋子不知該做什麼時，耶律凰吾的聲音入耳，彷彿魔音一般影響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