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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了一會兒，趙倚樓鬆開她，也不問她的意見，將竹簡一卷卷收好放到案上之後。才道，「別看了，早些休息吧，把身子養好。」

甄峻邊坐下邊道，「聽說先生病了，便沒有讓寍丫姑娘打擾，昨日先生有請，我已然將事情安排妥，等等不妨事。」

宋初一解開竹簡，看了一眼，放下之後又繼續看公文。

說完，兩人都沉默下來，顯然這件不成功的事情，讓他們都有些陰影以及鬱悶。

「不就是想見見我？」宋初一笑著順勢握住了他的手。

和宋初一同榻是件很考驗功力的事，她能有本事把偌大的床鋪每個角落都橫豎折騰一遍，然後把自己和被褥裹的不分彼此，趙倚樓見識不止一回，但她如今傷的這般重，還是沒有絲毫收斂，就實在讓他忍無可忍了，大半夜的憋著一腔怒火把她從被褥里撈出來拘在懷裡，好歹熬到了天亮。

趙倚樓默然片刻，才道，「他們要拉你蹚渾水？」

身邊早已不見趙倚樓的身影，她怔怔片ｗｗｗ•ｈｅｔｕbook•coｍ•cｏｍ刻，忙出聲問道，「寍丫！幾時了？」

半晌，宋初一居然嗤嗤笑了起來，用手指捅了捅毫無睡意的趙倚樓，「像咱們這樣因此事驚動朝野的，恐怕是開天闢地頭一份吧！」

提起這個，趙倚樓有些惱，訓斥她道，「你還好意思笑！沒見過你這麼生猛的！」

天色方朦朧，趙倚樓看著懷裡熟睡的人，沒有一絲提防和算計，因手腳被拘住，似乎不滿的扁著嘴，露出幾分純真稚氣。趙倚樓唇角微揚，輕啄了一下她的臉頰，一晚上的怨氣都消散殆盡。

趙倚樓語塞，重重的嘆了口氣，沒好氣的道，「睡覺！」

宋初一扶著老腰，往他身邊湊了湊，尋個舒服的姿勢入睡。

趙倚樓心底泛起漣漪，反握他的手，「你又何必問這些。我心眼窄，何曾裝下過別的？」

宋初一有些事情要交代甄峻辦，昨日才令人請他今日過來，事情倒不是很急，但甄峻頂著個大家族，本就人手不夠使，ｈttｐs://ｗｗｗ•ｈｅtuｂｏok.cｏm•cｏm渾身都擔著事兒，別說一個時辰，便是連兩刻都耽誤不得。

「喏。」寍丫見宋初一挪動身體，飛快取了衣袍，放在附近的矮屏上，扶著她起來更衣。

「好多了。」宋初一道。

趙倚樓蹙眉，「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甄峻斂容，「先生請講。」

「小事耳，若這世上哪個人真有手段逼我賣力，我倒是佩服他，出出力也沒什麼。」宋初一話說的坦然，可這世上能逼迫她的人，手指頭能掰數的過來，「幫助墨家，於我來說是件好事，但于秦國未必是好事，所以還要掂量一番，若是到時候我不幫墨家，你可會怪我？」

趙倚樓熄了燈。上榻摟著宋初一，昏暗中一雙眸子似盛著星光，語氣含著羞赧，「還疼不疼？」

說起來宋初一受傷這事兒還真不能怨趙倚樓，他覺得自己不懂，她看上去好像很懂的樣子，為了不傷著她便由著她去了，誰知道這廝居然也是個生手，不會就罷了，竟來硬和-圖-書的，生生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趙倚樓一腔怒火，但想著她受傷，又不好出言責怪，誰知道她居然一點悔過的心思都沒有，還拿來當笑談！

原來墨家有意收宋堅入門，趙倚樓是知道的，但是宋堅已經走了，身為墨家元老的師伯卻依舊照原計劃見宋初一，定然是有別的打算。至於有什麼打算，趙倚樓卻一時猜不出。

趙倚樓在榻沿坐下，伸手奪下她手裡的竹簡，問道，「究竟什麼事？」

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寍丫清脆的聲音，「先生，您醒啦，甄先生已經等候您一個多時辰了呢！」

「那就好。今日請你過來，是有件事情囑託你去辦。」宋初一道。

宋初一望向他。眸光微轉間映著燈火跳躍，素淡蒼白的面容上有一瞬的明麗。

什麼天下大道，什麼師門重責。趙倚樓不是擔負不起，但他不願擔負。或者說，在權力傾軋之下淪落山野，見識過世間種種齷齪之後，便心淡了，他骨子裡埋藏著一種極端的消極，倘若不是遇上宋初和圖書一這個讓他心生依戀的人。他要麼就是漂泊無依于山林，要麼就是揮劍屠戮天下，斬殺一切罪惡的源頭——人。

他一點也不了解墨家內部是怎樣的情形，可也不笨，略略想想便知道大致的情形了。

一進屋，便瞧見宋初一靠在扶手上，一手端著茶盞，頭髮不似平時整齊梳起，而是鬆鬆結在身後，眉目素淡而疏懶，一副隨性洒脫的風流之態，只是面色有些蒼白，將她本就瘦削的樣子襯得更加單薄。

「讓你久等了。」宋初一擱下茶盞，抬眸看著他，面上似有歉意，「坐。」

寍丫將帳幔掛起來，聽見宋初一似乎不悅，忙垂手道，「晨間將軍交代奴不要擾先生，甄先生聽說您病了，亦不讓奴喊您起塌。」

「真好。」趙倚樓傾身擁住她，低語道，「教我遇見你。」

簡單清理一下，宋初一便去了書房。她走動起來，某處被扯痛，未免被甄峻瞧見，就沒有往正堂去。

都是好心，宋初一也不好說什麼，只道，「下回只管喊我。」

想起今日要去和圖書見稽赭，趙倚樓輕輕鬆開她，起塌洗漱。

宋初一神態柔和。抬手環住他壯實的腰。

宋初一望著他不容商量的樣子，無奈一笑，卻也並未堅持。

「墨家近些年來有些式微，廣為交遊不算太奇怪，我原也未當一回事，不過近來聽說許多消息，便知道墨家內部又要亂了，你師伯見我，恐怕要為誰拉外力吧。」宋初一無意攙和學派內爭，心中淡淡。只是起初她以為只是學派之間學術交流，沒料到居然想岔了，墨家根本就不在意道家，在意的僅僅是她宋初一。

甄峻得知宋初一醒了，心裏鬆了口氣，跟著寍丫來到書房。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情意更匆匆，得珍惜時且珍惜，宋初一又何嘗沒有這樣的覺悟？她有時候不願付諸言語，可情意一樣深重。

宋初一一拍腦袋，「誤事！怎的不喊我一聲？」

「不生猛的你也沒見過呀！」宋初一道。

昨夜下了雨，今早窗外霧氣氤氳，泛著濃重的濕氣，依舊沒有太陽。宋初一蒙頭大睡，直快到晌午才幽幽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