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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也願為陛下遠徵效力！」

那倪朴敢為此語，譙定已經非常清楚周銓的野心了，他果然不只是想要立新說，而是要將包括儒家在內的諸多學說盡皆兼并，使之進入實學之中。

而格物致知之說，更是出自《大學》，二程對《大學》甚為推崇，認為這是孔氏之遺書、初學人德之門。

「這……這……」

這青年笑了一下：「諸位可別嚇著啊。」

而這種不同現在已經開花，在不久之後還會結果。

說完之後，譙定雙手抱攏，向白先鋒一揖及地：「還請白尚書轉告……陛下！」

此人一開口，洛學諸子就面色發窘，一個個羞愧難當。

話語里有些不耐煩，還有些狂妄，可是沒有人敢說，實學沒有這個資格。

見他還嘴硬，白先鋒都有些不耐了。

譙定心中暗想，實學這口氣太大了，他們所求者，竟然是正統之位。

一片喧嘩聲里，白先鋒嘴角微微撇了下來。

「諸位若是沒有別的問題，那麼我們先告退了，恕句直言，若不是君上要求，我們原本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與諸位進行口舌之爭。」良久之後，見無人再提問，實學這邊，又有一人起身說道。

此前他們也與白先鋒見禮，可是只呼之白先生，稱周銓也是濟王殿下，此時不但大禮相參，稱白先鋒也是官職尚書，而對周銓，更是直接以「陛下」相稱，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那又如何，那也不能證明實學就比聖教高明，除非你們實學能解和_圖_書釋這……這奇物！」新學中一個學者叫道。

見各家遲遲無言，正在現場的白先鋒嘆了口氣。舊文人出身，讓他其實對儒家很有好感，也希望能夠在未來的學術界里，為儒家多保留一點地位。

于湯臣身後，又一人站了起來，他是跟隨於湯臣而來的少數中年人之一。

雖然倪朴說的有些文縐縐的，聽到普通人耳中覺得他似乎很委婉，可是聽到儒家各派耳中，那就是赤祼祼地打臉了。

「在下倪朴，曾聽得一句話，說『凡眼前無非是物，物皆有理，如火之所以熱，水之所以寒，至於君臣父子間，皆是理』。眼前此事，亦含道理，諸君子不究其理，已失格物致知之心矣！」

只不過此前的儒家學者，出於從政當官的目的，更注重修身、齊家以後的內容，現在倪朴將格物致知這兩大基礎拿出來強調，讓他們欲辯無言。

「不過，輸就是輸了，我等坐守書齋，不知天下之變，物理之窮，乃有此敗……從此以後，我等不能再固守書齋，也當行萬里路，睜眼看天下。故此，老朽與諸位聖賢門徒，有一請求，請濟王許我等……隨軍遠征，在軍前效力，證明我等並非閉館空談之輩！」

「還請周公登基為帝！」又有人叫道。

過了好一會兒這玩意終於裝好了，于湯臣向一個年輕力壯的實學青年點了點頭。

與原本歷史上第一次、第二次科技革命主要靠個人的天才閃爍、單打獨鬥有很大區和圖書別，周銓明白科技的發展趨勢，因此他在推動華夏科技革命上，可以組織最多最淵博的學者與最強大的物力財力進行攻關。發明家們根本不需要考慮人力和錢的問題，只要有了一個新點子，立刻就可以投入試驗，這在很大程度上推進了新技術、新發明的出現速度。

實學這邊，一個接著一個，將電可能的用途說了出來。而儒家諸派，則面色忽紅忽白，良久才有一人道：「便是如此，莫非為每一盞燈都派一人前去搖么？」

見他們關注的還是為這項技藝挑岔子，而不是電燈的原理本身，于湯臣嘆了口氣，然後坐了下去。

隨著他的轉動，這裝置發出難聽的聲音，不過還算牢固，不會散架。

什麼是正統，豈不是說儒家各派，甚至道、釋、法、墨，諸子百家，都只是實學的支流？

「工廠夜間可以繼續開工！」

「君上這個提議，真是神奇，而且聽聞于老先生正在研究如何令此物真正實用……」白先鋒心中暗想。

每放上一樣，于湯臣就會介紹：「此為銅絲，此為皮帶，此為搖柄，此為磁鐵……」

「實學自然能解。」倪朴道：「此光即天上雷電之光。」

因為他所引用的那句話，正是二程中程頤所言！

「雷霆之威，怎麼會只有這一點？」

在桌檯面上放著的被稱為「燈珠」的玻璃球，開始閃動著暗色的光，隨著那青年搖得越來越用力，這光也越來越強！

狂妄！

「道路有照明，人ｈttｐs://m•ｈetuｂｏok.com•cｏm們夜裡行路不愁了！」

這種奇妙的變化，實在讓他們視如神術，譙定甚至已經在那裡喃喃「怪力亂神」。

足足有一個多小時，都是實學諸子在說，這場論戰，幾乎變成了實學的研究成果發布會。而且只要提出一個理論，必然有實驗驗證，再將之與「格物致知」結合起來，讓眾人不得不服。

然後他看到實學那邊，一樣樣東西被擺了出來，放在了眾人面前的台桌之上。

可現在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儒家能夠解釋手搖式發電裝置為何可以讓珠燈發光。

且看這些實學諸人究竟在做什麼！

若給這些儒家學者們充足的時間，他們或許還能洋洋洒洒寫出一大堆文章來辯駁，可是先有手搖式發電裝置在前，又有倪朴這精於儒學之人在後，這一套組合拳，將他們弄得頭昏眼花，支撐不住了。

「這不可能！」

「看來，這次國是論戰，到此可以結束了。」

有周銓提出的電磁理論，再加上充足的資金和人力支持，周銓時不時親臨指點，對電磁的研究，雖然還沒有什麼大的突破，但一個手搖式發電裝置還沒有問題。

呼聲連片響起，最初是新學那邊有人喊，然後洛學這邊，還有那些僧道們，幾乎所有人都這樣喊了起來。喊聲從求是宮之內，傳到了建築之外，圍在求是宮前廣場上看熱鬧的人們，雖然不明所以，但也都興高采烈地呼了起來。

在場眾人，除了實學這邊似m.heｔuｂｏoｋ.coｍ•com乎習以為常外，別人都是驚得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譙定起身了，他沉吸了口氣，想到侯仲良的遺言，蒼老的臉上皺紋輕輕顫抖起來。

倪朴接著又道：「我又曾聞，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八目，諸君尚不能格物，亦無法致知，何來誠意正心，談甚修身齊家，遑論治國平天下？」

他們很清楚，這就是表態的時候了，即使不能象洛學那樣主動去軍前參与燃燒遠征，也一定要表明支持周銓登基稱帝的態度。

雖然此前很多人不知道這個老頭兒是誰，但是經過數日辯論，大夥對他的身份已經不再陌生。他是周銓最看重的人物之一，為支持他研究，周銓花費的錢可以說成百萬！

他們還不能說這些風馬牛不相及，因為這所謂的八目，可以說是整個儒家思想的骨架，失去了它，儒家就失去了支撐體系，變得肢離破碎。

「陰陽交感，乃生雷電。」倪朴道：「磁亦有陰陽……」

他一邊說，一邊來到組裝好的裝置邊，然後抓住搖柄，開始地轉動起來。

至於那珠燈燈芯，以現在的技術，當然還不能用鎢，可是周銓是知道愛迪生的發明故事的，他直接用了碳化之後的毛竹絲，真正困難之處，還是抽盡玻璃珠中的空氣。

眾望所歸！

「請周公登基為帝！」

他滔滔不絕，以陰陽之說來解釋正電負電現象，這些學者們倒也聽得明白，特別是用絲綢磨擦過的玻璃棒吸起紙屑之例為證，各m•ｈｅｔubｏｏｋ•ｃｏm.com派學者更是啞口無言，無法再度置疑。

他一邊說，一邊就有實學青年將這些東西組裝起來。

「且等一等！」

然後，眾人面前驚駭的一幕發生了。

「這並非怪力亂神，只不過是實學研究中發現的一件有趣之事罷了。」于湯臣傲然道：「諸位當中，誰能給個明白解釋，讓老夫心服口服，老夫便去說服濟王，奉之為國師，以其所學為國教！」

「此次國是論戰，我們輸了……這並非聖人之言、道德文章輸了，只是我們這些人才疏學淺罷了。」他緩緩說道，在他身後，有儒學的年輕學子失聲哭了出來。

「笑話，你知道你們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就是把自己不理解的、不明白的、暫時看不到用途的東西，都貶得一無是處！」那實學的青年聞言冷笑了一聲：「除了惑亂人心別無用處？你這個蠢貨，若是這盞燈能夠更亮一些，到夜裡諸位看書寫字，何懼傷眼？」

其餘儒學諸派，還有那些僧人道士，此時也紛紛行禮，揚聲高呼。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譙定絕對不允許儒學成為別人的附庸，雖然這些年來，儒學利用其正統地位，一直在不斷地將道家、法家的精髓也收納進來。

儒家個人價值的最高目標就是平天下，倪朴這句話，其實便是諷刺他們，連起步階段的格物致知都做不到，卻在那裡奢談治國平天下。

「此奇技淫巧是也，除了惑亂人心，別無用處，聖人不恥之事！」眼見一片寂靜，洛學這邊，有人起身勉強應道。

「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