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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管煙，老人家很願意幫忙。反正他家住在路口，離村委會辦公室只有幾步路。一邊走一邊大發牢騷，花甸本來就偏，還要併入鄰村，村辦公室搬走這裡會更偏更冷清。

老人家顯然記得這麼回事，一臉不耐煩地擺擺手：「對對對，是有這麼個女的。公安同志，這跟你說的不一樣，去年冬天的事，不是前段時間。」

屍體長163厘米，穿上鞋，如果頭髮再梳起來就不止了，李會斌追問道：「小朋友，她看上去比較胖還是比較瘦？」

水上派出所的四條汽艇在柳下河裡執行任務，十七個師傅在柳下河兩岸連夜打撈，這些全要花錢。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

「韓局，鎮里剛統計過，李庄164人，丁湖183人，永陽155人，良庄221人，包括鎮政府指揮部人員在內，一共759名同志參与行動。我現在讓永亮把加班費和乾糧一起送過去，丁湖那邊可以委託雲主任和錢幹事代為發放。」

「死人！」

並且這才是剛剛開始，摸排出線索要往下查，摸排不出線索要想其它辦法，總之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其實想了解這些情況用不著挨家挨戶問，只需要請村幹部打聽打聽就行。

「雲主任雲主任，我章慶軍，湖西七組摸排結束，沒發現異常！」

儘管非常了解，為確保萬無一失，他們仍手繪了幾張表格。趁接電話和回對講機呼叫的空檔，在前面一欄填上各村各組，前線摸排完一個，順手拿起筆在相應的村組後面打上一個勾。

焦書記和幾位副書記副鎮長經常下村，熟悉情況。正在摸排的大多是鎮幹部、中學小學教師、企事業單位幹部職工以及各村黨員幹部、村民代表和和圖書村民小組長，全是他們的手下，干這個他們比分局在行。

「我這邊19個，也快了。」錢朋放下對講機，忍不住問：「韓局，折騰一晚上，花那麼多經費，值得嗎？」

李會斌顧不上想這些，立馬抓起對講機，起身道：「大爺，您抽煙，您稍等一下，我向領導彙報，再耽誤您老一會兒時間。」

老人家果然不怕，只是愣了一下，竟湊到燈下仔細辨認起來。看完第一張看第二張，四張全看完用了十來分鐘，李會斌的心怦怦直跳，緊張得無以加復。

哪兒缺人，讓剛聯繫上的幹部去哪兒報到。

哪一組摸排任務完成，立即給哪一組布置新的摸排任務。

「汪幹事，我良庄分局王燕，良庄三組摸排完畢，無失蹤失聯人員，沒人見過與被拐婦女相似人員。」

「大爺，您要是再看見她，能不能認出來？」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不知不覺已深夜11點56分，良庄摸排行動進行的最早，汪幹事在他的表格上打下最後一個勾，如釋重負地癱坐在椅子上，笑問道：「韓局長，良庄的試考完了，這份答卷滿不滿意？」

小傢伙眨了眨眼，左看看右看看，朝上指了指：「高一點，一點點。」

既要承擔「命令中轉傳達」任務，又要負責統計摸排結果，匆匆趕來的四位鎮幹部很忙，電話總是佔線。

鎮里的指揮部負責調配參与摸排人員，負責總體摸排部署。

「這孩子就喜歡看電視，聽見沒有，公安同志不許看，快去睡覺。」

丁湖李庄永陽三個派出所撤銷，人並沒有全撤，留有三個警務室。

現在彙報有點早，李會斌權衡了一番，掏出香煙笑著問：「大爺，您能不能hetubook.com.com跟我們一起去村辦公室，我想問仔細點。在這兒問影響您孫子休息，明天不用上學不等於可以看電視看很晚，影響學習。」

平時看似人浮於事的黨員幹部，只要組織起來就能發揮出巨大威力。要在短短5個小時內摸排完12萬6千人，如果沒鎮黨委鎮政府，如果沒那麼多黨員幹部，光憑良庄公安分局近百號民警和聯防隊員無異於痴人說夢。

「第一眼沒看出來，越看越像。沒錯，就是她！年紀輕輕，怎麼死了，去年好好的，死成這樣怎麼不拉去燒……」

李會斌跟做夢似的，感覺一切是那麼地不真實。老人家仍在看被害人照片，唏噓不已，對幾十年來唯一的「房客」就這麼死了，感覺很惋惜。

小兩口，女的死了，男的去哪兒了？

不會這麼巧吧！

李會斌一愣，急忙問：「小朋友，告訴警察叔叔，你什麼時候見過，在什麼地方見到的，痣是在左耳朵下面還是在右耳朵下面？」

彈棉花的，頭上戴帽子，臉上戴口罩，正好把痣擋住。來彈棉花、來看熱鬧的人注意不到，借宿在他家，要洗漱，要吃飯，他們祖孫三人能看見。

「不知道。」

「錢幹事，是錢幹事么，我段山貴，鳳凰五組查完了，有一個傻子三年前走失，男的，四十多歲，不是女的，沒其他失蹤失聯人員，一樣沒人見過跟被拐婦女相似人員。」

「去年，就在這兒，她在我家住了好幾天，左右左，左右左。」

老人家叼著香煙，唉聲嘆氣說：「這些事年輕人不幹，周圍有喪事找不到人幫忙，只有找我們這些老頭子。現在我幫人，不知道將來誰幫我。其實幫不幫無所謂，現在全火化，換上衣hｅｔｕｂook•ｃoｍ.ｃom裳一樣送去燒。」

「韓局，那我就去永陽了。」

可有線索不等於就能破案，就能將兇手繩之以法，又有些擔心摸排出什麼。潛意識裡希望自己轄區沒事，希望問題出在新庵。

「能，在我這兒借宿七八天，不光我見過，周圍人全見過。彈棉花的，小兩口，外地人，把周圍棉花全彈完就走了。賺不少錢，也能吃苦，從早彈到晚。」

鎮政府和三個警務室有電話，幾部電話把四個無線通信網「連結」到一塊，指揮起來很暢通。

天底下沒那麼多巧合，李會斌欣喜若狂，緊拉著他雙手問：「她個子有多高？」

李會斌終於反應過來，急忙道：「大爺，您看仔細點，是不是同一個人對我們公安局很重要，麻煩您了。」

丁湖警務室既是無線與有線通信的「中轉站」，也是良庄公安分局的臨時指揮部，確切地說應該是「信息中心」，四個片區的摸排結果第一時間匯總到這兒。

可是光憑一顆痣，光憑身材身高差不多，無法確認就是同一個人。

正胡思亂想，教導員打來電話，他今晚負責後勤。

「辦過，收斂，換衣裳，抬棺材。」

「大爺，你再幫我想想，這段時間周圍有沒有哪家姑娘媳婦出去沒回來，沒消息，家裡很著急的。」

從破案角度出發，希望能摸排出線索。

「怕什麼，公安同志，我年輕的時候膽更大，一個人晚上敢去亂墳崗。」

鄉鎮撤併之前他們分屬四個不同鄉鎮，熟悉各自負責區域的情況。

與此同時，分局治安中隊民警李會斌在一個村幹部帶領下，敲開花甸村六組一戶靠路口人家的門。

老良庄派出所去年搞「治安防控網」建設，先後添置四十多部對講機，wｗｗ.hｅｔｕbｏｏｋ.coｍ.ｃｏｍ幾個派出所和刑警四中隊撤併過來之後全分局共有一百多部，形成良庄、丁湖、李庄及永陽四個無線通信網。

集中力量好辦事，這就是社會主義的優越性，韓博感慨萬千，又有那麼點患得患失。

小傢伙跑到客廳中央做了個怪異的動作，突然指著左耳笑道：「這邊，左邊。她是長頭髮，不過沒穿黃衣服。」

要負責記錄幾個村，一個村有幾個村民小組，該村該組的確切位置，該村該組大概有多少人口，他們真瞭若指掌。

韓博苦笑道：「值不值得，這個也不好說。干我們這一行跟其它行業不一樣，明知道是大海撈針一樣得去撈。」

作為摸排行動的實際總指揮，韓博反而成了一個「閑人」。

「公安同志，我見過的死人多了，不信去隔壁辦公室問王會計，周圍誰家辦喪事全找我，沒錯，就是她。她男人呢，彈棉花的小夥子呢？」

雲主任回頭道：「我這還有21個村民小組，最多一個半小時。」

「比我奶奶高，跟我媽差不多。」

說明來意，老爺爺搖搖頭，一邊招呼二人坐，一邊哈欠連天說：「沒有沒有，沒見過沒見過，我們花甸多偏，沒外人來，平時賣貨的都很少。」

這就解釋得通了！

插不上手，只能看著鎮工辦雲主任、計生辦吳幹事和民政辦汪幹事，以及春節之後從永陽併入良庄卻一直沒見過面的老朋友、老單位同事楊小梅的愛人、良庄鎮組織幹事錢朋忙碌。

「去吧去吧，路上讓小顏開慢點。」

全鎮總動員，如假包換的人海戰術！

李會斌感覺這是在做無用功，這是在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經費。正準備起身告辭，小朋友突然回頭道：「我見過耳朵下有痣的女的，爺爺，你見和-圖-書過，奶奶也見過！」

老兩口和孫子在家，兒子兒媳在外務工。

局裡總共批5萬專案經費，晚上的摸排行動光加班費就要7590，把參戰人員的乾糧和徵用車輛的費用算上，1萬不一定夠。

9點24分，丁湖警務室里電話聲、對講機呼叫聲開始此起彼伏。

「送過來了，好好好。」

村幹部深以為然，兩人一唱一和，不知不覺已走進燈火通明的辦公室。

「好的好的，我記下了。」

別說5萬，或許50萬也不一定夠。

明天正好星期六，這麼晚小朋友仍在看電視，門是他開的，二老也是他叫醒的。

怕什麼，怕把你嚇出毛病，將來你兒子兒媳婦去分局找我麻煩。既然不怕就好辦，李會斌從包里取出幾張照片，低聲道：「大爺，您膽大，您不怕，麻煩您看看照片上這個女人。」

摸排失蹤失聯人員行動分為兩個指揮部，一個在鎮黨政辦公室，一個設在丁湖警務室。

這一個村民小組已經詢問過七八戶，誰也沒見過，家裡都沒人失蹤失聯。

「出去人多了，種田不賺錢，年輕人誰在家？沒消息的沒有，不找好工作誰出去，出去要花路費。更沒有你說的那個長頭髮，耳朵底下有痣的。」

「你媽媽多高。」

中大獎了！

「您不怕？」

小傢伙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進房間。

李會斌招呼他坐下，把對講機放到一邊，不動聲色問：「大爺，您有沒有給人家幫忙辦過喪事？」

「瘦，不胖，比我媽還瘦。」

有些小孩連母親的生日都記不得，怎麼會去記身高，再說農村人誰又閑著沒事幹去量身高，李會斌鬆開雙手，在門框上比劃道：「有沒有這麼高？」

「這有什麼滿不滿意的，現在就看丁湖李庄永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