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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公安局長換了，我們樹大招風，那些不服氣的王八蛋肯定會搞事。這幾天安生點，礦上那幾個犯過事的趕緊給他們點錢，讓他們滾蛋，有多遠滾多遠。把該藏的東西藏好，沒事別拿出來，有事也不能拿出來。」

在雨山，沒點關係誰幫你忙？

他們非常清楚不管誰當局長，都不可能同時放那麼多人走。要是人全借地區機關幹部遴選的機會調走，局裡工作誰去干？

韓博宣布省廳治安總隊民警賀小傑不走了，留在雨山縣局掛職，擔任法制科副科長，為期兩年。王恆更簡單，人家是轉業幹部，編製是戴著帽子下來的，直接任命王恆為督察大隊副大隊長。

「那不成一言堂了？」

韓博又笑了笑，從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省廳有個幹部交流計劃，機關幹部下基層，基層幹部去機關掛職。有利於幹部培養，這是好事。考慮到工作性質要對口，我打算讓治安大隊長黃天同志去省廳治安總隊掛職，西觀派出所長古向宇同志是公安部一級英模，由他接替黃天同志擔任治安大隊長，諸位有沒有意見？」

「我什麼沒說，該怎麼做你心裡有數。」

古向宇的資歷別說擔任治安大隊長，當副局長都沒問題。只是不太會「做人」，一直沒得到提拔。

「對，就是砸鍋賣鐵！」

說不建就不建，開什麼玩笑！

你既然能說，一樣幹得出來。

眾人依然保持沉默，等著他燒第三把火。

這麼一搞，他們絕對死心塌地跟你干，讓他們上來，打發局機關的民警下去，這哪是什麼培訓，分明打算對局機關來個大換血！

吳金寶民憤那麼大，如果姓韓的真是鐵麵包公，肯定要拿吳金寶開刀立威。萬一吳金寶落到他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段。

韓博抬頭看看會議室環境，輕描淡寫說：「這房子一時半會塌不了，只要不是危房就能住。吳局上次好像提過，局裡省吃儉用籌集了五和*圖*書百多萬，打算建辦公樓。事有輕重緩急，改善辦公環境先緩緩，把這筆錢先用在刀刃上。」

「韓局，經費問題我跟您彙報，我們又想過很多辦法，只是……」

不是猛龍不過江，韓博到任，有人忐忑不安，有人提心弔膽，有人急得團團轉，有人冷眼旁觀。由於調研時始終沒表過態，那些曾遞過匿名信的基層民警，對新任的期望也不高。

到底是警察出身，非常清楚基層民警的難處，包括姜文利在內的局黨委成員不約而同點頭，表示贊成。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不快地說：「吳總，我一直以為你耿直、講義氣，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問完去你表姐那兒拿點錢，去東廣避避風頭。等我電話，讓你回來再回來。」

「吳總，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強人所難！」

搞定一個警察不容易，吳金寶意識到威脅不是辦法，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說：「我是打個比方，你別往心裏去。我不是怕他，是為大家著想，跟他搞好關係，交個朋友，你心裏也踏實。」

「哥，你是說？」

行，你是局長，你說了算。

韓博沒讓他們失望，接著道：「再就是事業編民警的問題，我了解過，他們大多是經過考試進來的，一直參照公務員管理，卻享受不到公務員的待遇。他們戰鬥在一線，許多同志已成長為骨幹。同工不同酬這個問題不解決，直接影響幾十名事業編民警的士氣。不為部下考慮的領導不是好領導，于公于私，我們都要想方設法幫他們解決。編製那麼緊張，幾十個人一下子全過渡為公務員，顯然不太現實。我打算去省城請兩位老師，把他們組織起來，集中學習，讓他們參加公考。基礎他們有，強化培訓，針對性培訓，今年考不上明年繼續。實在考不過的，我們再想辦法爭取編製，幫他們過渡成公務員。這麼一來，他們就有盼頭，既有利於和_圖_書工作，也能提高隊伍士氣。」

姜文利倒不是很擔心，他是副處級副局長。自認為沒什麼把柄落於人手，就算有同級紀委也查不了。何況在雨山干這麼多年，老部下那麼多，一個孤身上任的副縣長兼公安局長，手下沒人怎麼查。

這個人事調整，誰也沒理由反對，只能硬著頭皮贊成。

新公安局長上任，就像往一潭死水裡扔了一顆大石頭。所有人全在觀望，生怕激起的浪花濺到自己。

上級來視察，來檢查指導工作，到時候看你怎麼接待。

事業編民警在雨山就是民警，他們由於沒公務員身份，不可能被委以重任。

吳金寶暗罵一句全是王八蛋，咬牙切齒說：「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夜幕降臨，晨鑫礦業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燈火通明。

「我等會兒幫你問問他手機號。」

「吳金寶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身邊應該沒幾個人。」

站著陰影里打電話的人，抬頭看看燈火明亮的二樓會議室，淡淡地說：「我什麼身份，有資格請副縣長吃飯嗎？吳總，你還是找姜局吧，姜局開口，這個面子他不可能不給。」

「表哥，什麼事？」

「他們不是跟吳金寶有仇么，問問他們，為什麼忍氣吞聲。」

「行，我問問他們。」

想到那些身份遲遲沒得到解決的事業編民警，想到那些想調走局裡卻不放的在編民警，會不會跟姓韓的捅出一些事，陰影里的人更擔心更緊張。

姜文利愣住了，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你彙報過，我一樣彙報過。

姓韓的在雨山整整調研了一個月，鬼曉得他知道些什麼，從今天下午的「突擊任命」上看，他絕對是有備而來。

吳金寶越想越窩火，冷冷說：「我不找別人，我只找你。出來吃頓飯，又不是請他幫什麼忙，有什麼好怕的？」

相比嚴峻的治安形勢，他們更關心自己的前途。

姓姜的是個老狐狸，請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以，讓出這個面他絕不會https://www.hetubook.com.com答應。

不管前面幾任局長有多不待見他，但西觀派出所長這個職務一直沒調整，全雨山公安系統就這麼一個英模，要是調整，上級肯定會有看法。

不再管那些亂七八糟甚至啼笑皆非的事，讓民警一心一意打擊犯罪維護社會治安。

「老二，公安局長換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千萬別撞他槍口上。歌廳幾個有前科的，給他們點錢，打發他們出去避避風頭。眼睛給我放亮點，從現在開始，不許放毒鬼進歌廳，那些小姐也讓她們收斂點。」

「韓局，大概情況您調研時我全彙報過，今天沒什麼彙報的，政委，要不你給韓局彙報。」

韓博擺擺手，不緩不慢說：「第一件事，我在調研期間注意到很多民警家庭困難，工資不能按時發放，日子過緊巴巴的，還承擔扶貧任務。自己的貧困問題都沒解決，怎麼去幫別人解決。我知道這是縣委的要求，明天下午去縣委向關書記和王縣長彙報時，我會據理力爭，請求縣委撤銷類似於扶貧的這些非警務工作。術業有專攻，就算我們再重視再努力也干不好，不能種了別人的田，荒了自己地，結果別人的田也沒種好。」

「家芹，準備50萬現金，有急用！銀行下班了，那就明天一早。」

想請新任公安局長出來吃頓飯，看能不能搞好關係，結果曾經一起喝酒、一起洗澡、一起唱歌的，甚至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那些當官的，不是借口有事，便是說什麼讓他出面請不合適，個個把自己當成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行，等你消息。」

由於他太有名，有那麼多榮譽光環。

姜文利頭大了，想反對又沒足夠理由，緊皺眉頭一聲不吭。

韓博可不管他怎麼想，接著道：「過兩天我去省廳跑跑，看能不能爭取到點專項經費。再向縣裡訴訴苦，剛剛上任，第一次跟關書記和王縣長開口，兩位領導應該不會讓我空手而歸，沒個多也有個少。爭和_圖_書取是一方面，我們既要開源也要截流，明後天我們安排個時間，再研究研究招待費能不能壓縮壓縮，公車費用是不是能節省節省，看下半年能不能少訂一些報紙刊物。總之，從現在開始，我們勒緊褲袋過日子。」

自己上任跟別人上任不一樣，之前做過很多功課，韓博不想為難他們，微笑著說：「各位，正如姜局所說，該了解的我基本上全了解過。時間不早了，不做無用功，不浪費時間，我先說說對接下來工作的一點想法，大家一起議議。」

「老四，跟王海濤那幫人熟不熟？」

「好的，我辦事你放心。」

「韓局，這是一件好事，我舉手雙手贊成。關鍵這麼一來有兩個問題，他們要是考走了，局裡工作誰去干？另外他們大多在派出所、刑警隊、交警隊，在一線執勤，把他們組織起來，集中培訓，基層所隊警力不是更緊張了！」

「第一點是以後的事，路到橋頭自然直，大不了到時候再招。至於他們集中培訓帶來的基層所隊人員缺口，我打算來個警力下沉，組織局機關的在編民警下基層執勤，既能體驗生活，又能增強隊伍凝聚力，又解決了問題，一舉三得。」

笑眯眯的，看上去挺和氣，事實上就是一「笑面虎」，要麼不出手，一出手比誰都狠。

陰影中的人一連抽了幾根煙，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砸鍋賣鐵？」政委蔣正午下意識問。

韓博不按常理出牌，不光要幫忙，而且要幫那麼多事業編民警的忙。眾人面面相窺，覺得很不可思議。

……

該交代的還沒全交代完，一個熟悉的號碼打了進來。

哪裡是一舉三得，很可能是一舉四得、五得。

節省公車費用，也沒問題，你帶頭，你不私用我們也不用，一匹馬大家騎。至於那些報紙刊物，別說你不想訂，我們一樣不想訂，全是上面壓下來的。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你這個局長不怕得罪上級，不怕得罪媒體，我們有什麼好怕的m•ｈｅtuboｏk•cｏｍ•ｃoｍ？

「報警，打110！」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關鍵那是吳金寶，王海濤估計沒那個膽，要是有膽還能等到今天。」

「大哥，有人找事這麼辦？」

吳金寶冷哼一聲，掛斷之後又撥通另一個號碼：「大頭，這幾天風聲緊，你們別在新場搞了。跟那些賭鬼說清楚，安全第一，去新陵，去新陵找個地方。」

王八蛋，居然敢威脅老子！

韓博沒表現出哪怕一點強勢，跟拉家常一般娓娓而談：「第二件事，其實跟第一件事有點關係，剛才說到許多民警家庭困難，諸位在縣局工作的時間比我長，非常清楚這一點。部隊有句話叫吃飽了不想家，人吃不飽不僅會想家，工作都干不好。個人困難，單位一樣困難，幾乎所有派出所刑警隊外債累累，經費不足，不光影響正常工作，也影響到我們公安的形象。債主三天兩頭上門，諸位說說，這麼下去我們的幹警有何威信可言？」

「請我喝過幾次酒，表哥，他們請我還不是看你面子。」

吳金寶心神一凜，只聽見對方緊張地說：「吳總，他到局裡了，在樓上開黨委會。不知道底細，不知道他為人，我不敢開口，要不你找別人吧，最好請個領導出面。」

「強人所難，哼哼，搞清楚，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吳金寶完蛋，你一樣沒好日子過。」

有人去省廳，省廳一樣有人來。

「我知道諸位為此傷透過腦筋，說句喪氣話，我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但工作是第一位的，為保證工作正常開展，我們只能下決心下狠心，砸鍋賣鐵，先保障幹警工資，先把最基本的裝備配齊。」

「韓局，您儘管下指示，我們堅決執行。」

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太令人震驚，從接到政法委書記范金福不再兼任公安局長，前段時間在雨山調研的省政法委的什麼副主任出任副縣長兼公安局長的消息到現在，吳金寶一直心驚肉跳，坐立不安。

蔣正午暗暗腹誹了一句，一臉尷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