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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埋怨過您，他現在兒孫滿堂，日子過得也不錯。」

「好的，我回頭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哪天有時間。」

「時代不一樣。」

梁老師走出來熱情招呼，系著圍裙，戴著袖套，儼然一個家庭主婦。兒子兒媳婦和孫女難得回來一次，兩位老人笑得合不攏嘴，也跟著一起招呼。

吃茶是思崗的一種招待客人的習俗，並非光喝茶。

既能幫朋友忙，又能讓老部下露臉，這樣的機會侯秀峰可不會錯過。

「不是不行，是不感興趣。」

「當警察挺好，不需要操那麼多心。」韓博嘿嘿一笑。

「就知道老盧不會安生，這樣也好，他那樣的老同志搞扶貧最合適。」

當警察當到現在這一步，韓博覺得每一個嫌犯都是「老師」，從他們身上能學到許多在其它地方學不到的東西，很想見識見識那個殺人狂。

韓博一臉尷尬，李曉蕾急忙解釋道：「侯廠，您知道的，他跟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時間長，家裡又有我姐的兩個孩子一起玩，不願意跟我們出來。」

「我也覺得我適合幹事務性的工作，搞黨務和政務真不行。」

韓博撓撓頭，一臉不好意思地說：「侯廠，您別開玩笑啦，這個副書記怎麼來的，我好像在電話里跟您說過。」

「縣委副書記了，看樣子大西南沒白去。」侯秀峰放下筷子，笑看著曾經的絲織總廠保衛科副科長。

車開不到他家門口，只能停在大路邊。

「曉蕾，韓博，全準備好啦，進來，吃茶。」

「幸好遇到林書記，換作別的領導，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沒搞錯，也不是證據不足。」

侯秀峰瞥了他一眼，說起正事：「韓博，我一個中央黨校的同學在西廣一個市擔任政法委書記，這不是春節么，打個電話，拜個早年，在電話里他提到一個案子，搞得他很頭疼的案子，確切地說是一個死囚，我m.hetubook.com.com向他推薦了你，看你能不能幫上忙。」

「孩子跟孩子好，正常。」

「你們常聯繫。」

韓博將現在的工作情況簡單介紹的一下，侯秀峰沉吟道：「調到公安廳，調刑偵總隊，這個舞台正適合你，林書記真是知人善用。」

「焦漢東跟我說過，舉賢不避親，這個忙你應該幫。」

侯秀峰知道這事對他來說有多難以啟齒，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臉色一正：「韓博，你推薦的人，你就要對組織上負責，我建議你這兩天抽個時間跟他談談。」

協助兄弟公安機關辦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沒想到他對老盧的評價這麼高，韓博把老盧當成親人，很感動，下意識問：「侯廠，您知道陳文兵的事？」

侯秀峰滿意的點點頭，看看剛收到的簡訊，笑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良庄出人才，這一點不得不服氣。」

「真是干一行愛一行，讓你干別的肯定沒這麼積極。」

現今民俗的延伸，人們祈富發財的願望，似乎更呈繁榮昌盛之勢有增無減，憑添了幾多煩躁無奈。一年工作下來，真怕這驚咋的爆竹侵擾。休假的幾天，換來的是心靈的騷擾、精神的疲憊。

侯晶晶不想聊這個話題，轉身嘻笑道：「韓叔叔，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有時候遇到一起疑難案件，案發地公安局會一位甚至幾位同行幫忙，請得主要是痕迹、畫像方面的刑事技術專家。

「血債累累的殺人狂！」這個的案例韓博真頭一次遇到，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委屈老薑了，這麼多老同事中，我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老薑。」侯秀峰拍拍腿，遺憾地說：「他是軍轉幹部，副營轉業，兢兢業業，任勞任怨，這麼好的一個國家幹部變成了企業職工，變成一個門衛，退休待遇差多少啊！」

「結婚，生孩子，有沒有搞和-圖-書錯，我今年才20！」

不忘本，當年沒看錯人！

「你可以偷偷給。」

「我倒是想帶，他不要我們，他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不讓。」

「小氣！」

她繫上安全帶，從小坤包里取出「商務通」，拔出手寫筆點了點，「今天除夕，誰不要回家吃年夜飯，全安排在中午。先去侯廠那兒吧，他跟別人不一樣，聚聚就行，對是不是一起吃頓飯不是很看重。」

「第一次改制是我主持的，說到底還是我沒安排好。」

「誰讓你是侯家大小姐。」

干一行愛一行，韓博對疑難案件很感興趣，不禁問道：「被一個死囚搞得很頭疼，侯廠，他們是證據不足，還是真搞錯了？」

清晨，爆竹聲依稀多了起來，集市上攢動的人頭也多了起來。聽著農曆年腳步聲的臨近，心頭的皺紋又多了一褶。

堂屋的八仙桌上擺滿各種點心、糖果和拌豆腐絲之類的小菜，其實就是吃飯。

「你爸問起來呢？」韓博朝站在前面樹下一邊揮手一邊接電話的老領導努努嘴。

「我倒是想給，關鍵是你敢不敢要。」

「還得感謝您當年給我這個機會，要不是您幫忙，或許我這會兒跟姜科長一樣在絲綢集團看大門。」

回到老家，看到老部下，侯秀峰不由想起當年在思崗工作的情景，點上根煙，感嘆道：「思崗這些年變化不小，縣鄉兩級主要領導變化更大，楊縣長也幹不了幾天，下車再回來，別說我見不著幾個熟人，估計你也一樣。」

「我能有什麼打算，服從組織安排……」

集市上全是置辦年貨的鄉親，從家到鎮南橋頭開了十幾分鐘，一上思絲公路人和車就少了，半個小時不到便抵達侯廠在城南鎮的老家。

又過年了，韓博耳邊彷彿又聽到：「媽，過年還有幾天」的稚童聲。轉頭望望頭髮漸白的父母，才品嘗到母親當年回答這問題時話音里蘊含的五www.hetubook.com.com味。

不知從何年起，心裏有了這種感覺並一年年地遞增。

兩位老人象徵性的吃了幾筷子，去廚房準備午飯和晚上的年夜飯。周圍有鄰居過來串門，梁老師要出去接待，李曉蕾被侯晶晶拉到房間說悄悄話，不一會兒桌上就剩下兩位男士。

韓博笑道：「他可憐，他過得不要太幸福，跟小皇帝似的。」

李曉蕾挽著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大丫頭，忍不住調侃道：「晶晶，你這麼喜歡小孩，乾脆找個男朋友結婚，自己生一個。」

他從條桌上拿來紙筆，寫下一個電話號碼，微笑著說：「我問過，他現在需要一個既懂DNA檢驗分析，會勘查現場，會破案，又精通法律的專家。至於怎麼擊潰那個傢伙的心理防線，讓他把其它罪行老老實實交代出來，你不是在公大獃過一段時間么，可以推薦一位這方面的專家。」

沒看見小弟弟，侯晶晶一臉失望，氣喘吁吁埋怨道：「韓叔叔，曉蕾姐，絮絮呢，你們怎麼不把絮絮帶來！」

「絮絮真可憐，我從小沒父愛，他不僅沒父愛，連母愛都沒有。」

「瞧您說的，我只是對疑難案件感興趣。」

「開吃吧，今天幾頓？」

路上打過電話，同樣難得回老家陪老人過一次年的侯秀峰，正同已經是一個大姑娘的女兒侯晶晶在老房子門口等待。他是夜裡回來的，而且是臨時決定回思崗過年的，許多人不知道，不然這會兒絕對門庭若市。

「他參加工作多少年，副鄉長、鄉長、鎮黨委書記、縣委常委，工作經驗多豐富，能把良庄搞那麼好，當然比我強。」

「這個問題你不要擔心，他們可以跟你們省廳聯繫，協助同行辦案是露臉的事，你們領導怎麼可能不同意。」

韓博笑了笑，岔開話題：「侯廠，大過年的，不說這些了，說說焦漢東書記。他比我跟您有緣，居然稀里糊塗在您手下工和圖書作，現在怎麼樣，我整天忙這忙那，一直沒顧上跟他聯繫。」

提起吃飯，其實李曉蕾一樣頭疼。

「所以我那位同學想一鼓作氣，把另外兩起命案的證據收集齊，把他沒交代出來的餘罪挖出來，再把他送上刑場，結束他罪惡的一生，給被害人及被害人親屬一個交代。」

「你別告訴他。」侯晶晶狡黠一笑。

「20怎麼了，我媽20歲已經生下我姐了。」

過年了，好怕過年。

打開行李箱拿出一箱牛奶和一箱水果，正準備往前面老宅走，侯晶晶沿田埂飛奔過來，穿著一身潔白色的羽絨服，在一片灰褐色的田地里格外顯眼。

李曉蕾朝非常想跟睿睿玩，睿睿又不帶他玩的兒子擺擺手，回頭笑道：「過年不就是吃吃喝喝么。」

「經常通電話，家裡有什麼大事小事全跟我說，去年還帶老伴去東海玩了一趟，我爸接待的，在東海玩了一星期。」

「另外兩起命案時間過去太久，我去不一定能幫上忙。至於他有可能沒交代的犯罪事實，這需要一位經驗豐富的審訊專家，最好是懂心理學的專家。」

「我從不撒謊的，再說你爸什麼人，火眼金睛，是真是假，一眼能看出來。」

侯秀峰笑道：「比你強，幹得有聲有色，已經是代縣長了。」

「我跟您不一樣，公安隊伍人員流動不大。」

侯秀峰習慣性地看看小兩口手中的東西，確認不是很值錢，只是一點心意，微笑著點點頭，握握韓博手，三言兩語結束通話，收起手機問：「韓博，曉蕾，絮絮呢？」

「差點忘了，你這個縣委副書記只是掛個名，說到底還是一個警察。」

「侯廠，我個人沒問題，其實我對這個案子挺感興趣的，只是我現在相當於借調，要麼不過去，一過去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怎麼跟上級說。」

心還年輕，但外圈套著里圈、外圈變內圈的年輪的增多，早已沒了童年懵懂的無拘和_圖_書無束、少年時的無憂無慮。看著滿地跑的兒子，肩頭感覺到沉重份量的增加。轉望小外甥睿睿，他眼裡沒有自已童年時盼著過年新衣服的欣喜，也沒有過年好犒勞幾天肚子里饞蟲的渴望。

他果然會問！

侯秀峰認識韓博不是一天兩天，人各有志，知道他就喜歡當警察，不無感慨地說：「打擊犯罪，匡扶正義，充滿神聖感和職業成就感，是挺好的。」

「這不關您事，公務員過渡時您已經調走了。」

「好吧，只要單位沒意見，我個人隨叫隨到。」

接下來的幾天，將是嘈雜繁亂的幾天。

巷尾街頭，努力搜尋著點燃幾顆鞭炮時那慌忙歡亂的孩子的身影，不知何故好想好想找尋那種孩童的感覺，可換之的是百子鞭的震耳欲聾、焰火的五顏六色……

侯秀峰又拍拍大腿，感嘆道：「歸根結底，還是老盧樹立了一個好榜樣，帶了一個好頭，你一個，焦漢東一個，再加上陳文兵，一個鄉鎮走出三個副處級、正處級幹部，不容易！」

老領導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真不拘小節，好久沒見，韓博怪想念的，欣然笑道：「也行，聽你安排。」

「時光匆匆忙一年，吃吃喝喝又過年。」韓博鑽進大姐韓芳從東海開回來的奧迪，情不自禁感嘆起來。

侯秀峰托著下巴，緊盯著他雙眼說：「那個囚犯因為故意殺人被判死刑，結果押上刑場三次，始終沒能執行。不是有多深的背景，不是有多少關係，而是一上刑場他就交代哪年哪月在什麼地方殺過另一個人。人命關天，這個情況必須搞清楚，只能槍下留人。不查不知道，一查果然確有其事，只能補充偵查。由於時間過去太久，另外兩起命案的證據不太好收集，並且誰也不知道再次把他送上刑場，他會不會又交代出第四起！」

「姓侯沒人權。」侯晶晶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唉聲嘆氣。

說說笑笑，三人走到老宅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