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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博頓了頓，接著道：「又比如敦促寬頻固網運營商，強化網站ICP備案核查，新增備案主體必須到營業廳進行當面實名核驗，並對現有備案用戶展開專項管理行動，全力確保網站主體單位聯繫得上、負得了責，這樣才能從源頭上遏制住網路詐騙。」

兒子學得很快，朗朗上口。

換作別人或許會擔心，但老爺子見過大世面，在首都旅遊而已，實在沒什麼不放心的。

韓博習慣性摸摸鼻子，低聲道：「關局，有件事您或許還不知道，其實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省廳正在做工作，正在幫我辦正式調動。」

老盧、老寧、王燕……挨個兒聯繫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撥通頂頭上司的電話。

以前在絲河老家過年，不管多忙也要登門給當年的絲河中學老師送點年禮拜個年。北京有兩位傳業、授道、解惑的導師，所以到了北京同樣如此。

「臘八粥，過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兒粘；二十四，掃房日；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燉白肉；二十七，宰公雞……三十兒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去拜年：您新禧，您多禮，一手的面不攙你，到家給你父母道個喜！」

「不帶我玩，我自己玩。」

難怪她非讓自己和曉蕾一起過來吃飯，原來大過年的家裡有點冷清。

「你以為個個跟你一樣睡懶覺？」

我只是點擊，又沒敲詐勒索，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為什麼非得下午，現在就過來，等你們來吃飯。」

「他們全有活動，我們呢？」

只能先給導師打電話，打完電話再一一翻看挨個給人家回。

「總不能一直不規範吧？」陳慧芳低聲道。

那家惡意點擊公司的盈利模式顯而易見，搞網路營銷代理，承諾客戶只需要花多少錢便能保證其網頁在搜索相應關鍵詞時排在前幾位。

「打電話，你怎麼不群發簡訊？小韓，不是我說你，也不是動員你搞不正之風，而是拜年要有誠意。沒回去沒辦法，既然在北京就應該去刑偵局看看。」

「有點意思，極具前瞻性，我真想去看看，看你們是怎麼搞的。」

同門師弟遇到麻煩，這個忙不能不幫，更重要的是這個案子極具代表性。

「錢在人家口袋裡，想讓他們吐出來沒那麼容易。」

「陳主任，您要是能去調研，我們局領導肯定很歡迎。」

李曉蕾也玩累了，收起空竹：「難得回來過一次年，許多街坊平時也不住這兒，過年人最齊hetubook.com.com，我爸我媽串門去了。說起來不敢相信，你爸你媽來過多少次北京，居然都沒好好玩過，就去過天安門。早上說起來我特內疚，本來準備陪他們好好逛逛，他們不讓，說我們有我們的事，你爸吃完飯就帶你媽去故宮了。打算明天去八達嶺，順便去十三陵，後天去哪兒待定。你爸想好了，這幾天自由活動。」

韓博回頭看看堂屋，下意識問：「家裡人呢，你爸我爸他們沒起床？」

守歲守得太晚，大年初一睡到上午10點半。

李曉蕾走進屋裡，摘下手套，接著道：「我姐她們去南海了，陽光、沙灘，我們不稀罕她們稀罕，早想去天涯海角。年前就決定了，一家子去的，一大早走的，這會兒應該快到了。」

「陳主任，這樣不太好吧？」

第二個電話也打通了，陳主任不只是一位導師，也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長輩。從語氣里能聽出她一直在等這個電話，韓博很是歉疚，急忙解釋了一番。

「顧成偉的，涉案金額600多萬，領導天天打電話問進展，他被搞得焦頭爛額。搞競價排名的那個公司很強勢，一直在推諉。我琢磨著他們是在深正註冊的，是你們深正的公司，你應該能跟他們說上話。」

「好的好的，明天去，一定去。」不是每個人都有一位院士老師的，韓博也想借這個機會讓兒子接受一些科學的熏陶，一口答應下來。

帶都帶來了，不能讓人家再帶回去。

韓博童心大發，忍不住笑道：「絮絮，讓爸爸試試？」

「剛下來，也祝你們新年快樂。」錢處長緊握著韓博手，見李曉蕾拉開後門提出幾袋東西，不禁埋怨道：「老陳不是跟你們說過么，又帶這些。」

導師似笑非笑，韓博猛然反應過來：「陳主任，這是誰的案子？」

「打過電話。」

當年參加過眼前這兩位的婚禮，早在十來年前愛人就曾說過那麼多學生中這位有前途。

吃完飯，師生二人走進書房。

「一切服從組織安排，別考慮那些，再說你的能力有目共睹。」

錢處長也不矯情，招呼二人一起進電梯。

一推開門走進院子便能聞到濃濃的火藥味，明明是大晴天，天色卻是陰沉沉的，大氣嚴重污染，空氣中不知道懸浮了多少顆粒，儘管相關部門三令五申限制燃放煙花爆竹，但歡度春節的人們夜裡顯然沒少放。

一看到韓博，錢處長就感慨萬千。

「行，我和*圖*書們隨時歡迎。」

「不給，我剛玩！屋裡還有，你去拿爺爺的。」小傢伙正玩得投入，怎可能拱手相讓。

關局怎可能不同意，意味深長地說：「這也是好事，你這一說我突然想起這兩年許多兄弟市局絡繹不絕來我們市局考察調研，有考察單位建設的，有考察警長制套改的。三人行必有我師，人家來學我們的經驗，我們也要虛心學習人家的長處。我走不開，老劉一樣沒時間，你乾脆辛苦一下，代表市局帶隊去兄弟公安部門考察交流。回頭我讓辦公室整理份清單，確定下人選，打電話跟人家溝通一下，再根據你的行程制定個考察交流計劃，多走幾家，博採眾長。」

驅車趕到導師家所在的小區已經12點多，陳主任的愛人錢處長正在樓下等。

「正在規範啊，我們市局已經把打擊電信網路新型詐騙發展作為今年的主要工作之一。深正電信的光纖寬頻網路建設和信息化應用服務領跑全國，所以我們市局必須走在前面，比如讓網路運營商參与進來，利用其技術優勢和隊伍能力，配合我們執法部門增強網路信息詐騙的預防能力，全力減少詐騙網站、皮包公司在網上作惡。」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李曉蕾接過空竹，邊示範邊解釋道：「你這跟我們的不一樣，看見沒有，你這有稍孔圓盤，我們那個兩頭都有圓盤，兩頭都有的是雙響，哨子不多，容易上手，抖起來也不費勁兒。單響的哨子多，這個還是單響裏面臊子最多的，有30多個稍孔，稍盤也大，沒點技術和力氣是玩不轉的。」

去人家拜年有什麼意思，現在的孩子尤其出生在這種家庭的孩子，根本不在乎什麼壓歲錢，說好的下午去逛廟會，不管怎麼說小絮絮都不願意去，沒辦法，只能讓他跟外公外婆在一起。

市委市政府設立打擊電詐辦，市局成立反電信網路詐騙中心，本來就具有一定試點性質。聯合那麼多部門，史無前例，如果能幹出成績並得到專家肯定那無疑是一件好事，說不定能全國推廣。

給正在串門的岳父岳母打了個電話，老李總和李媽匆匆趕回家。

韓博從善如流，幫兒子洗完手，擦乾汗，坐在客廳里準備打電話。

吳教授桃李滿天下，但大多在醫療和教育系統，有的搞臨床、有的在醫學院任教、有的學生在科研單位搞研究，當警察並且當領導幹部的就韓博一個，雖然在工作上沒什和圖書麼交集，但所有學生中聯繫最多的當屬韓博。

「立法滯后，尤其網路方面的，發展太快，形勢變化太快，經偵工作越來越難干，小黃他們去基層掛職反饋了許多問題。我去年下半年下基層調研，也發現了許多問題，現在搞了幾個課題。」

生活水平提高了，生活品質也越來越高。

「這是給師長拜年，是我們做晚輩的一點心意，不是行賄。」韓博笑了笑，在李曉蕾提醒下敬上一支煙。

「吳教授，我韓博，給您和師娘拜年，祝您二位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對對對，在北京，夜裡回來的，剛起來。您下午在不在家，好的好的，明天上午，一定一定，一家都去。」

「哪方面的問題，網路詐騙？」

妻子考慮得很周到，年禮都準備好了。

空氣質量不好，但年味兒非常足。

韓博一口答應道：「沒問題，回頭讓他給我打個電話，把案件材料傳給我看看，如果一切屬實，我親自帶著材料找那家公司老總。」

導師的語氣不容置疑，午飯肯定是要去她家吃的，不過年禮一樣要帶，不然像什麼樣。

來到12樓，走進他家，只見陳主任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除了他倆沒別人，韓博放下東西好奇地問：「陳主任，錢處長，欣欣呢？」

動起來了，這是主動出擊！

昨晚吃飯時大姨子和大姨夫沒說，韓博只是覺得有些意外，並沒有為因為她們大過年不好好在家獃著感到奇怪。

跟導師聊了很多，一直聊到下午，吃完晚飯才打道回府，才顧上給老領導老同事和老戰友挨個兒回電話。

果然是有備而來，關局笑了：「正式調動，正式調動好啊，你現在既是打擊電詐辦主任，又是三打辦副主任，同時負責兩個專項行動，是不能再以掛職幹部身份工作。」

想想是挺鬱悶的，韓博沉思了片刻，說道：「陳主任，我覺得吧事情要一分為二看，過去這幾年網路經濟發展得很快，剛開始時相關方面不贊成的聲音不小，事實上網路也確實成了法外之地。也正因為對網路干預得比較少，網路經濟才得以飛速發展，在全世界都是比較靠前的，大大方便人民群眾的生產生活，創造了許多新的行業，帶動了大量就業。總得來說，利大於弊。」

韓博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案件，沉吟道：「現有法律法規確實拿他們沒什麼辦法，我認為應該去找找從事搜索引擎競價排名業務的網路公司，公司應該對惡意點擊hetubook.com.com有相應的內部規定，也應該能夠通過技術手段甄別出哪些是正常點擊，哪些是惡意點擊。他們是靠這個盈利的，無論從保護正常客戶的角度出發，還是維護他們自身的利益，都有責任有義務避免這樣的事發生。發生了也有責任有義務給一個說法，比如給客戶返還因惡意點擊產生的費用。」

「你玩不轉不等於別人玩不轉，我爸抖起來可厲害呢。」

「可是這麼一來就要佔一個坑。」

但是，你通過搜索引擎在網路上推廣，網頁不就是給人家點的嗎？

「有什麼不好的，又不是外人，就這麼說定了。還有，別再帶東西，每次都帶那麼多，凈花冤枉錢，兩手空空我最高興……」

陳慧芳想了想，不禁苦笑道：「你說這算什麼事，維護一家公司的合法利益，居然要走關係，要你這個市局副局長親自出面。並且這隻是挽回經濟損失，惡意點擊給別人造成巨大經濟損失的公司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想到老兩口也要過二人世界，韓博忍不住笑了。

「就這麼說定了，二月份沒時間，三月份估計也去不了，四月份怎麼樣？」

果不其然，十年前自己是處長，現在還是處長，只是換了一個處。而眼前這位才三十七歲便已走上副局級領導崗位，擔任的還是超一線城市的公安局副局長。

尊師重道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老韓家把尊師重道看得更重！

拿起手機一看嚇一跳，居然80多個未接！

以前過年習慣一家人聚在一起，初一走家串戶給親朋好友拜個年，初二開始逛廟會。現在不流行窩在家裡，流行出去旅遊，去南海不算遠，一些有經濟條件的人會利用春節長假出國旅遊。

過大年，最引孩子們興趣的就是抖空竹，街巷院落都是此起彼伏的空竹「嗡嗡」聲。自己家也不例外，只見妻子和兒子戴著厚厚的口罩和手套在院子里抖空竹，抖得滿頭大汗，玩得不亦樂乎，邊抖還喊著老北京過年的童瑤。

大年初一一開口當然拜年，客套了一番，關局若無其事問：「有沒有原單位領導拜年？」

「玩不轉買它幹嘛。」

昨晚光顧著打電話接電話，春晚都沒好好看，這會兒正好重播，李曉蕾沒跟進書房，同錢處長一起坐在客廳里嗑瓜子看電視。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對別人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事，但對現在的他而言絕對是好事。大樹底下好乘涼，只要能正式調過來，就不會再有後顧之憂。

和*圖*書……

生怕他又跟以前一樣一個人來，吳教授再次叮囑：「不許食言，你師娘前幾天還念叨曉蕾。帶上孩子，我還沒見過呢，如果再一個人，我不讓你進門。」

「錢處長，外面多冷，您怎麼站這兒等！」

丈夫被拒，李曉蕾噗嗤一笑：「屋裡真有，自己去拿吧。」

得意弟子沒讓自己失望。

韓博指指調皮搗蛋的兒子，進屋拿出一個跟她們不太一樣的空竹，學著她們抖了半天愣是沒抖起來，看著他笨拙的樣子，母子倆笑得上氣不及下氣。

「錢處長，新年快樂，讓您和陳主任久等了。」

「謝謝關局，」韓博想了想，又說起老領導讓自己接下來多「走動走動」的事，當然，沒提侯秀峰的名字，只是說有兩個省公安廳邀請自己去考察交流。

「不行吧，看我的。」

辦完正式調動就是東廣的幹部，就不再是公安部刑偵局副巡視員。

頂頭上司嘴上說得是刑偵局，其實讓去的是部機關，顯然是讓自己去打探打探消息。

愛人只是一個教授，自己雖然在部委工作，但跟他並非一個系統，收下他們的禮物真算不上受賄，而是正常的人情往來。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有婆家，有自己的小家，過她們自己的日子。」陳主任放下湯勺，招呼二人先坐。

既然來了，當然要陪導師好好聊聊。

「等會兒吃飯，吃完飯我爸我媽帶絮絮去逛廟會，我倆也自由活動，要不你先打電話問問人在不在家，確定先去陳主任那兒，還是先去給吳教授拜年。」

「不只是網路詐騙，」陳主任笑看著得意弟子，舉起例：「我在調研中遇到一個案子，一家公司去當地公安局經偵大隊報案，稱其公司在搜索引擎上推廣的競價廣告，遭到深正一家信息諮詢有限公司惡意點擊，損失600多萬元廣告費。該公司是當地的龍頭企業，局領導乃至市領導對這個案子都很重視，從經偵刑偵部門抽調民警偵查，結果發現惡意點擊的那家公司旗下還有20多個子公司，主要從事網店和網路營銷代理運營。這是一個新行業，他們惡意點擊的行為顯然屬於不正當競爭，但對這方面的犯罪打擊卻是一片空白。明知道他們每天都在點擊，用軟體點擊，點擊一次被點擊的公司就要損失幾塊錢，可是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是啊，爺爺會抖，這個空竹就是爺爺的。」小傢伙拉下口罩，稚嫩的聲音里全是自豪，為有一個會抖單響空竹的外公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