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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放屁，這酒不好喝。」

「不好喝。」

「是！」

「朕在乎你。」

「可是朕不行。」

「去查吧。」

他一腳將酒壺踢開。

她是一個女人，這個世界上只要是一個女人，就無法阻擋陳無諾說出我在乎你這四個字的巨大誘惑力，甚至致命。

顧久兮：「臣……不知道。」

陳無諾笑了笑：「既然刺客不是你派來的，你何罪之有？」

親王陳重器臉色白的可怕，他忽然有一種末日來臨的錯覺。

陳無諾抬起手指了指下面那些人：「看看，朕的肱骨之臣。看看，朕的子孫後代。看看，大羲的棟樑支柱都在這了。朕每一次上殿的時候其實都有一種自豪感，這麼多人中才俊都是朕的臣子，朕心裏覺著安慰。你們這樣的人，隨便放出去一個就是封疆大吏，就是江湖上的一方豪傑。可是朕今天有些失望……為什麼你們沒有一個人有膽量站出來，說這事是我乾的？」

他站直了身子：「朕是天下共主，朕是九五之尊，普天之下沒有什麼不是朕的。所以朕永遠不會和你一樣，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華貴的衣服，最高的權力，這才配得上朕。」

他站在歷代聖皇的雕像前，抬著頭仰望。

站在高處無疑是孤獨和寂寞的，但是這種鼓舞和寂寞也讓他有著別人無法奢求的安全感。

這是兩個註定了共存的人，因為陳無諾也不可能殺的了佛陀。

顧久兮再次愣了一下，然後雙手抱著酒壺仰著脖子一口氣將剩下的所有酒都喝完了。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一直到胃裡，然後整個身子似和圖書乎都開始燃燒起來，最開始的地方是她的臉。

顧久兮跪倒在地。

陳無諾搖了搖頭：「其實你知道的，朕用你當然不是因為你第一個到了，而是因為朕在乎你，也信任你。」

雖然做出這件事的人無疑是個傻逼，但這樣的傻逼事沒準能讓金陵城血流成河。

不等下面的人有什麼反應，陳無諾站起來說道：「朕知道，朕怎麼會不知道？當然不是你們乾的，你們都是朕信任的臣子，你們怎麼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但是清白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證明的。朕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證明自己的清白。」

陳無諾站直了身子，像是有些疲憊：「這件事聖堂不用插手，明法司已經調入仙宮了，就由你來查。軍隊之中，所有聖殿將軍麾下的精銳，只要你信得過的都可以調遣，誰不服你就辦了誰，朕給你做主。」

她嚇得顫抖了一下。

就在這時候，他發現四周的人有些異樣。從人群里走出來上百個帶著鬼臉面具的人，高高低低，男男女女。這些人剛才就在那瞻仰石像的人群之中，看不出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當他們一起帶上鬼臉面具的那一刻，就有了一種這裏已經不再是太平安寧的金陵城的錯覺。

他把酒壺遞給顧久兮，顧久兮愣了一下，然後接過來有些不知所措。

聖皇陳無諾覺得自己心裏有些發堵，所以他再次換上普通百姓的服飾走出皇宮。他按照習慣了的路線先去那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肆買酒，然後拎著兩壺酒往歷代聖皇的石雕那m.hｅtｕｂoｏk.com.ｃｏｍ邊走過去。一路上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只要是走在這條大街上的人且和他同一方向的，絕大部分都是去瞻仰歷代聖皇的雕像。

他說了這樣一句讓人心裏發寒的話，然後就走了。

他喃喃自語。

「好喝！」

這四個字在顧久兮的腦子裡如同雷鳴一樣，一下一下的敲打著她的神經。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有可能崩潰，幸福來的太突然，以至於她有些眩暈，想站都站不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大一會兒，她才能勉強平復下來自己的心情。可是再看的時候，哪裡還能看到聖皇陛下的影子。

「臣，從來沒有查過案子。」

大羲建國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出現了聖皇遇襲的事。而且還是被譽為最強聖皇的陳無諾，在金陵城之中，歷代聖皇的雕塑之下，這樣荒誕離奇的事就這麼荒誕離奇的放生了。

顧久兮：「臣……救駕來遲。」

「陛下，臣有罪。」

陳無諾擺了擺手：「去吧，現安排人把屍體都收走，擺在這百姓們看了會害怕。這件事不會太難查的，因為知道朕今天會出皇宮的人本來就不多。」

每一天，每一個地方，都有故事發生。

陳無諾殺光了所有帶著鬼臉面具的人，然後將地上那個酒壺撿起來，擰開蓋子喝了一口。不久之後，大量的軍隊和各方勢力的高手迅速的雲集而來。

陳無諾以前這樣想的時候會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責任感，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責任感和自豪感在他身體里逐漸變得虛淡下來。他覺得自己可能在變得憊懶，所以在朝hetubook.com.com事上更加勤奮。然而不管他怎麼勤奮，他發現這種責任感和自豪感還是無法找回來。

「以後我的雕像，應該造的更高些才好。」

「喝。」

「看起來我是在仰望你們，但我早已經到了無需仰望你們的高度。之所以保持一顆謙卑之心，只是因為你們是我的父輩和祖輩。除去血緣關係不說，你們的那些成就在我看來已經不算什麼。」

「喝完。」

遍地死屍。

他走在大街上，看著那些人，尋找著屬於自己的那份曾經最驕傲的驕傲感。可是走了一路，他覺得自己什麼感覺都沒有找到。

然後他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什麼：「所以你是明法司的首座，所以我是聖皇。你當然也知道最好的酒比你喝的酒要好喝的多，你當然也知道錦衣華服比粗布麻衫看著要漂亮。你當然知道權力的味道是最好的，你當然也明白地位能帶來最好的享受。你喝這樣難喝的酒，只不過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本吧？」

顧久兮沒有任何猶豫，拿起酒壺就往嘴裏灌了一大口。她放下酒壺，酒水順著她那精緻的下頜往下淌。

「好喝嗎？」

換上了聖皇服飾的陳無諾一臉平靜的坐在寶座上，看著下面跪滿了的人群。他的臉色平靜，眼神也平靜，看不出來一丁點的憤怒。下面跪著的人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呼吸。這件事之惡劣，誰都清楚會帶來多大的影響。光天化日之下，就在金陵城之中，居然有人敢行刺聖皇陛下。

對於他來說，這個想法無疑是可怕的。

說完這句話陳無諾就走了，而顧hetubook.com.com久兮的肩膀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每個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但絕對不是別人的。每一天的每一個地方發生的每一個故事，串聯起來就是整個世界。一個人有沒有風采，有沒有個人魅力怎麼看？簡單一句話……走進別人的故事里你依然是主角，那麼這就是風采這就是個人魅力。

就算是一百個小天境的高手，想殺死陳無諾也沒有任何機會。因為哪怕他打不過一百個小天境的強者聯手，也還能從容而退。所以就算今天出現在金陵城裡的刺客再多，也不可能傷的了他。

陳無諾喝了一口酒：「刺客是你派來的？」

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

陳無諾站起來，連說了兩句放屁這樣粗話的聖皇其實是顧久兮從來沒有見過的聖皇。在她看來聖皇從來都是那麼有風度，普天之下沒有一個男人能比得了他。正因為如此，顧久兮也沒覺得聖皇陛下說兩句粗話有多麼不文雅。

那是一種榮耀。

「沒人要說點什麼？」

聖殿將軍顧久兮是所有聖殿將軍之中唯一的女人，但確實到的最快的一個。因為她今日在皇宮當值，她也知道聖皇離開了皇宮，所以當雕像山這邊出了事之後，她比任何人來的都快。可是當她來得時候，血腥味都開散盡了。她確定，聖皇陛下殺死這些刺客，連一分鐘也沒用。

他第一次將沒喝完的酒扔在一邊，摸了摸身邊的大石頭：「到現在我也沒有搞懂，你喜歡喝這麼粗劣的酒是為什麼？以我給你的地位，你完全可以喝世上最好的酒了。」

顧久兮：「臣萬死不敢。」

很多人做同一件和*圖*書事的時間太久了之後都會變得厭煩，哪怕這是曾經最喜歡做的事也一樣。這就好像你喜歡吃烤紅薯，可是一天三頓年復一年的吃下來，只怕早晚有一天你會看到紅薯甚至於聞到烤紅薯的味道都會想吐。

陳無諾還是將酒鄭重的灑了一些，然後拎著剩下的一壺走到安爭曾經最喜歡坐著的那塊大石頭邊上，他靠著大石頭，喝著那並不值錢的酒。

陳無諾：「放屁，朕不用任何人救。」

他轉身往回走：「朕為什麼要亂七八糟的說這些。」

所有人抬起頭的時候，似乎都看到從那寶座上忽然有一條血液瀑布噴涌下來，那血浸透了每一個人的衣服。他們被捲入了血湖之中掙扎著，卻沒有一個人掙扎的出來。

他轉身離開大殿：「朕突然不想看到你們了，在你們清白之前。」

陳無諾淡淡的說了兩個字。

以至於，當消息傳開之後，所有人都沒有關心聖皇陳無諾是否還好，而是想著到底是那個傻逼居然做出傻逼到如此人神共憤的事來。他們不擔心陳無諾會出什麼事，是因為他們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可以殺死陳無諾的人，除非他自己。哪怕就是那個被譽為西方世界第一高手的佛陀，也不可能殺死陳無諾。

他往回走，走了幾步又站住：「你可知道，朕為什麼要讓你查？真的是因為你第一個到了的緣故嗎？」

皇宮，大殿之中。

殺手不是他派去的，他沒有那麼白痴。

那麼會是誰？

大羲，金陵城。

「誰叫是你第一個來了？」

然後他腦子裡冒出來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是因為我做聖皇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