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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誰？」我顫抖著聲音問。

「她是帕蘇姆。」我告訴他，帕蘇姆是寮國王國北部的一個巫師，這張照片拍攝於三十多年前。

「啊」的一聲，我驚醒了過來，周身冷汗，原來這是場噩夢……

老人深陷的眼眶裡面，是兩隻驚恐瞪圓了的眼睛，同傳說中獨眼蕭老頭的表情一樣。老人及枕的灰白長須，瘦弱的脖頸一側，清晰的印著兩排深深的齒痕和乾涸了的血漬。

「你不是想要找我么？」裸嬰口中發出蒼老嘶啞的嗓音。

我定睛望去，果然不管在左或是右，帕蘇姆的目光都一直跟隨著你，而在她身旁的父親和吳子檀則不然。

那雙眼睛依舊是呆板凝滯的，黑黑的瞳孔深邃不見底，它依舊是個死去並且石胎化了的小嬰孩。

「走吧，孩子，趕緊回家去吧。」阿婆對我說道，一夜之間她的面孔彷彿蒼老了許多。

「聽口音，先生好像不是我們湘西人，您是……」我收回雨傘，試探著問道。

我走遠了，回頭望去時，依舊看https://m.ｈeｔｕｂoｏｋ•ｃom•ｃoｍ得見土屋前立著阿婆孤獨單薄的身影。

我望著山林間的雨霧，心裡頭覺得空蕩蕩的，一片茫然。

※※※

我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出了土屋，山林間霧氣沼沼，鉛灰色的天空中淅淅瀝瀝的飄下小雨來，水滴落在了脖頸上，冰冷而凄涼。

我默默地望著吳子檀，本來還想今天再問他一些事情，可如今已經不可能了。

我立在了那兒，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我輕輕的走到床前，看到了那個已經僵硬的老人。

我心中暗暗吃驚，是帕蘇姆，那個寮國的巫婆。

牆角內捲縮著一個衣衫襤褸、乞丐模樣的老頭，身上散發著一股酸臭味兒，他微閉著雙目，長著一個暗紅色的酒糟鼻，似乎在打著盹兒。

土地廟雖然不大，只有一人來高，但裏面卻挺寬敞，靠牆供著一尊泥塑的土地公公，地上一隻破瓷盆，盛著些紙灰。

「孩子，你過來。」阿婆的身影出現在屋門口。

清晨，一陣輕輕的hetubook.com.com嗚咽聲驚醒了我，那聲音傳自西屋。我翻身下床，穿好衣服，睡眼惺忪的來到了西屋裡。

腦海中浮現出吳子檀脖子上那兩排密密的齒痕，正好位於一側的頸動脈上，切斷了腦部的供血，這個村子里的老鼠竟然如此的殘忍，難怪人們都跑光了。

哦，原來是個風水先生，湘西民間自古以來迷信，熱衷於一些神秘的東西，地理堪輿，也就是風水術極為盛行，這個行當也比較容易掙錢。

「這個沒有用了，你拿去吧。」她遞給我那個滿是灰塵的小鏡框，裏面是那張發黃的合影照片。

我猶豫著，不知是否應當擠進去。

阿婆滿面淚痕地坐在那張古舊的老式床邊，蚊帳已撩起，她望見我走進來，只是輕輕的說了句：「他走了。」

「啊，你是那個巫婆！」我驚道。

「我也快了。」她只是幽幽嘆息著。

我不知說什麼好，只是怔怔的立在那兒，許久，我才輕聲問道：「是什麼東西咬的么？」

「解脫啦，二十多年了，hｔｔｐs://ｗwｗ.ｈｅtuｂook•com•ｃｏｍ你這個活死人終於解脫了。」阿婆抓著吳子檀的枯手，口中喃喃細語著。最後，她終於站起身來，輕輕的放下了帳子。

「那是個邪惡的女人。」身後有人說道。

我吃了一驚，心想這要飯的講話竟然是文縐縐的，於是對他善意的一笑，彎腰鑽了進來。

阿婆沉默不語的走出了西屋，我最後望了一眼床上的老人，也跟著邁出房門。

「誰是邪惡的女人？」我不解的問。

「老鼠？」我詫異不已。

「何以見得？」我狐疑的問道。

※※※

床下發出了一連串怪桀的笑聲……

「你看，」他拿過鏡框左右擺動著，「無論從任何角度看，這個女人的目光都始終在盯著你。」

「這個照片上的女人。」他手指著我手中鏡框里的那張舊合影。

「帕蘇姆。」裸嬰舔著下唇的鮮血回答道。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里，渾身汗毛直豎，放眼望去，裸嬰站在了地上，目光炯炯，張開了小嘴，兩排白森森的小牙上面沾滿了鮮血。

撐起和*圖*書了雨傘，我頂著綿綿細雨匆匆趕路。

裸嬰更不答話，呼的一下躍起，撲到了我的脖頸上，咬住了我的喉嚨……

「天有不測風雲，小兄弟何不入內一避？」那乞丐突然睜開了眼睛說道。

月光下，裸嬰的手指動了一下，沒錯，那是第六指，我揉了揉眼睛，心想莫不是看花了眼？冷冰冰的裸嬰突然咧開了嘴，微笑起來……我大吃一驚，忙鬆開了手，裸嬰雕像滾落到了床下。

「是有些奇怪啊。」我注意到了，照片里的人物成像都是平面的，怎麼她的眼光可以轉動呢？而且竟然那麼面熟，可我還是想不起來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唉，也許她長得像我認識的哪個人吧？

我轉身走回，眼睛望著阿婆。

阿婆目光茫然，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冤孽啊，是老鼠，和那些死去的村民一個樣。」

「這個女人是誰？」那風水師問道。

前面是昨晚經過的那片墳塋地，貓頭鷹們一隻都不見了，雨霧中那些墳包孤零零的，蓬蒿叢生，令人倍感荒涼。

月光斜射在床上，裸嬰和*圖*書雕像靜靜的躺在枕邊，沒什麼別樣，只是恍惚之間，好像在它獃滯的瞳仁里，彷彿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是什麼呢？對了，是眼神兒！裸嬰雕像獃滯的雙眸里出現了眼神兒！

「阿婆，您以後怎麼辦？」我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憐憫。

「相宅的，陰宅。」那人淡淡的說道，之後又閉上了眼睛。

我渾身一涼，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忙藉著月光仔細的觀察著裸嬰雕像的眼睛……

「唉，這旁邊的兩個人十有八九都不得好死了。」風水師自言自語道。

我唬了一跳，回過頭來，正好撞上風水師那陰鷙的目光。

我更加驚奇了，如此看來，此人說不定是個道中高手呢，機緣巧合，我是不是應該把所發生的事情和心中的諸多疑問如實地告訴他，請他指點一下迷津呢？

雨勢驟然間大了起來，雨點擊打在傘布上簌簌作響，山路上濺起的泥漿掛滿了兩隻褲腳。我四處望了望，不遠處的一株大樹下有一個矮小的土房子，看來是鄉村的小土地廟，我趕緊跑過去，先避避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