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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

作者:魯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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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怪嬰

第二十七章 怪嬰

老爹輕易的便解開了纏繞在怪嬰脖頸上的鬼索,拿在了手裡,然後轉過臉來面對著我,似笑非笑,表情十分的怪異……
「路賽,不能!」老爹嚇得面如土色,忙不迭的急叫道。
「路賽,別打了!你是矮,它是農賽……」老爹聲嘶力竭的吼道。
我早已是驚得目瞪口呆了……天吶,它們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啊!
此刻,我終於明白了,老爹為什麼總是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沖涼……
「不是皇甫哲人?」我疑惑的說道。
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了一間陌生的屋子裡,昏暗的電燈泡發出暗淡的黃光,空氣中隱約帶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煙熏氣味兒,沁人肺腑……咦,這種味道似乎在哪裡聞到過?對了,在寮國的小廟,帕蘇姆的房間內,我終於想起來了。
「墓穴中的骨殖,生有六指……」我的聲音顫抖了。
怪嬰彷彿十分懼怕次聲波,兩隻小手緊緊地捂住了耳朵。就在這時,鬼索「嗖」的閃電般纏住了怪嬰的脖子,並急速的收緊,勒得怪嬰腦袋膨脹變形,面色變紫,兩隻血紅色的眼睛向外凸起,「吧唧」一聲摔在了衛生間的水泥地上。
「不是。」他輕聲道。
夜空繁星點點,北斗西沉,已經是後半夜了。
此刻,我的思維已完全混亂,大腦彷彿一片空白,「啊」的大叫一聲,轉身拉開房門,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老爹面色蒼白,雙眸陰鬱,臉頰上的肌肉輕微的和*圖*書痙攣著,顯露出一絲極痛苦的表情。
「小明,你醒啦!」老爹轉身驚喜的說著,顧不得揩去眼角的淚花,但隨即臉上又浮現出深深地憂傷,「小明,你的身體怎麼這樣虛弱,到底得了什麼病?」
「那遺骸不是吳子檀?」我說道。
原來墓穴里遺骨的六根手指,其中一根是帕蘇姆的……我含著熱淚坐起身來,一把抱住了老爹,哭著說道:「老爹啊,是小明對不起你……」
我驚恐至極,雙腿軟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鬼嬰石化胎抱著怪嬰一同滾落到了地上,隨即兩個小東西便兇狠的拉扯撕咬了起來,不時的發出「吱吱」慘叫聲。
老爹半晌沒有吱聲,最後輕輕說道:「小明,那不是我。」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我結結巴巴的問道,身子一步步的向後退去。
老爹將我摟在懷裡,我的頭枕埋在他的懷裡,就像小時候那樣。
被施降頭術醒來之人,睜眼後會即刻召喚親人的名字,此時親人萬萬不可答應,否則降頭反噬異常的兇險,此禁忌帕蘇姆已經百般叮囑了占巴花。皇甫哲人醒來后第一句就呼喊著占巴花的名字,可憐占巴花竟然情迷意亂的答應了,破了禁忌,結果降頭反噬,占巴花口噴鮮血,肚腹爆裂,她為了救心愛的人,自己卻死去了……
「可能是累的,不要緊,老爹……這是什麼地方?」我迷茫的問道。
「一座墳墓,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九七一年九月七日,刻著皇甫哲人名字的墳墓。」我緩緩的說道,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
「老爹,這是哪兒?」我虛弱的喘息道。
「唔,那你都見到什麼了?」他若有所思的問道。
眼望著老爹蒼老憂鬱的面容,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若老爹知道我還有不到24小時的壽命,他肯定會急死的,而且又完全束手無策。
我驚呆了,渾身戰慄,天吶!這是個什麼東西?
※※※
我下意識的將手伸入腰間,解開了虛足道長留給我的那根「鬼索」,握在了手中。
老爹愣住了,猛然間,面部肌肉扭曲了,冰冷犀利的目光直視著我,但隨即眼神又慢慢的變得柔和了。
老爹說到這兒,早已經泣不成聲了。
怪嬰犀利的目光望見了這條硃紅色,一端系著「鎖魂鈴」的「嶽麓鬼索」,面現詫異之色,隨即腦袋上的茸毛直立起來,嘴唇后縮,尖牙畢露,「吱」的一聲怪叫,竟然凌空撲了過來……
昏暗的燈光下,老爹憂傷的目光望著我,講述塵封了三十年的往事……
老爹背對著我坐在床邊上,正在暗自的抹著眼淚,高聳的駝背微微抽搐蠕動著。
「唉……」我就要死了,可是心中的疑問若是不說出來,真的是會死不瞑目呢,於是小心翼翼的說道,「老爹,我去了寮國。」
「小明,是老爹對不住你呀,你這個苦命的孩子,從小就沒www.hetubook•com.com了娘……」老爹傷心的抽泣道。
那怪嬰打了個哈欠,吃驚的轉過頭來,呲著黑褐色的牙床,內里長著兩排尖利的小牙,血紅色的雙眸直射向我,嘴角上掛著白色的口涎……
怪嬰鬆脫了束縛,頓時眼露凶光猱身而上,直接蹦到了我的肩頭,雙手揪住衣領,張開利齒便向我的頸部咬下。
我感到尿憋,於是爬起身來,晃晃悠悠的朝著衛生間走去。
「是……占巴花。」老爹眼角緩緩淌下兩行淚水。
※※※
我推開了門,頓時驚愕的毛骨悚然……
老爹漲紅了臉,怒氣沖沖的抄起地上的鐵皮水桶,反手「呼」的將它們統統扣在了下面,然後踏上了一隻腳,只聽得鐵桶內叮叮咚咚一陣亂響,隨即便沉寂了下去。
後半夜了,大概是老爹又在沖涼了。
半空中,那鬼索似乎有靈氣一般,抖動著迎向了飛撲過來的怪嬰,銅鈴在顫抖著,儘管我聽不見鈴聲,但我知道,它會發出強烈的次聲波,極具殺傷力。
那是一九七一年的雨季,印度支那戰爭還在繼續,中國築路工程地質隊駐紮在湄公河邊。隊里測量員皇甫哲人,年輕英俊,聰明好學,習得了一些寮語,因此隊長吳子檀經常派他聯絡施工地段附近的山寨,交涉一些事情。頭人的女兒叫占巴花,那年只有十六歲,她喜歡上了皇甫哲人,後來倆人私定了終身。數月後,皇甫哲人染上了瘴氣,渾身出血,醫生稱之為「出血www.hetubook.com.com性瘧疾」,眼看就快要斷氣了。占巴花找到了降頭師帕蘇姆,求其施救,帕蘇姆不允,因為救皇甫哲人的命,巫師需自斷一指。占巴花意志堅決,她在雨中跪在廟前三天三夜,並告訴帕蘇姆,自己已經懷了皇甫哲人的孩子。姑娘的執著感動了帕蘇姆,可是這時候,皇甫哲人已經斷氣了,臨死前口中還一直不停的念叨著占巴花的名字。
我默默無語,深深的被這個凄婉的故事打動了。
「小明,你想說什麼?」老爹關切的問道。
「可碑上刻著的名字和墓裏面的六指……」我迷惑不解的說道,「老爹,你以前告訴我,死在寮國的是吳子檀,你是在騙我。」
皇甫哲人的遺體安葬在孟塞省中國築路工程隊的烈士陵園內。是夜,帕蘇姆與占巴花偷偷的掘開了墓穴,切下了巫師的一根小手指,鮮血塗在了皇甫哲人的額頭上,施以降頭術,終於在黎明前,令皇甫哲人活了過來。
肢體僵硬如雕塑般的老爹渾身一顫,猛然轉過頭來,見狀大吃一驚,急忙合身撲上,兩手抓住越纏越緊的「鬼索」,用力朝反方向松解開來。
「小明,你今年二十五歲,那座墳墓至今已經有三十年了,你想想,那怎麼可能是老爹呢?」老爹不自然的嘿嘿乾笑了兩聲。
淋噴頭在灑著涼水,老爹佝僂著身子,雙手向兩側探出,僵硬的站在水流之中,彷彿中了邪一般。燈光下,他的後背駝起處,碩大的粉紅色肉丘隆起,起和_圖_書皺的皮膚中間露出來一道肉褶,肉褶中端坐著一個赤|裸的怪嬰,皮色呈蠟黃色,兩隻小手正在搓洗身子……
「也不是。」他的聲音更低了,彷彿是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來的。
「老爹……」我欲言又止。
「那麼是誰?」我詫異的追問道。
那怪嬰兩眼噴火,小手死死的摳住「鬼索」,嗓子眼兒里擠出一絲凄厲的尖叫「一坡……」
可是兩個小東西仍舊相互廝打著,根本不聽老爹的。
「這,這是一個朋友的房子,咱家反正是不能回去的,警察肯定早已經趕過去了。」老爹支支吾吾的說道。
「小明,我……」老爹面紅耳赤的支吾道。
「嘩嘩」的水聲喚醒了我,我眯著眼睛盯著暗淡的燈泡好一陣子,才清醒了過來,流水聲是從這所房子的衛生間里傳出來的。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身上病號服的口袋裡有物體「嗖」的竄出,奮不顧身的撲向了怪嬰……我眼角的餘光清晰的瞥見了,那物體竟然就是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具鬼嬰石化胎!
我在爹的懷裡安然的入睡了。
「嶽麓鬼索」是嘉靖年間雲麓宮李可經道長的法器,曾鎖住過長沙城裡的各種邪祟不凈之物,因而有「嶽麓鬼索三千丈,縛鬼長沙百萬家」之說,但其內蘊含的能量對正常的普通人卻是絲毫作用不起的。
不料,這中間出現了致命的差錯……
我大驚失色,忙不迭的將手中的鬼索甩出。
老爹抬起臉來,愧疚的目光望向了我,面目表情尷尬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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