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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隨著門鎖開啟聲，我幽幽的醒轉。

開門的聲音，胖警官回來了，急切的問道：「醫生，嫌犯醒過來了？」

白色的天花板和牆壁，鼻子里聞到了刺鼻的來蘇兒消毒水的氣味兒，這是什麼地方？我竟然赤|裸著躺在床上，身上面蓋著白色的被子。

院子里生長著許多花灌木，沒有人注意到我倆，老爹背著我在樹叢的遮蔽下悄悄地繞著出了醫院，沿著一條偏僻的小巷子逃去。

「我馬上去安排。」胖警官匆匆走出了房間。

老爹馱著我從窗戶爬了下去，落在了草地上，病房是在一樓，窗戶也不高，老爹是駝背，因此翻窗困難了些。

「不逃等死么？哈寶（傻子）！」老爹板起了臉，不由分說的抓住我的手臂，將我馱在了他那隆起的駝背上。

「道長，」我坐在凳子上，頭伏在虛足的腿上，連日來的折騰，自己已經感覺精疲力竭了，「我累了，還有兩天，我現在只想在臨死之前見老爹一面。」

「皇甫小明，你越獄的本事不小啊。」那位曾要我寫材料和藹的老警察上下打量著我，搖頭說道。

「完全有可能。」那醫生回答道。

「老爹！」我愕然的說道。

我愣了，唉，老爹啊，我說過這樣會弄巧成拙的，現在怎麼解釋呢？總之，我不能將你老給說出來呀。

胖警官笑了，接著一連串的發問道：「你既然沒有殺人，為什麼要從拘留室里逃wｗw•ｈｅtｕｂoｏｋ.cｏm.ｃｏm走呢？拘留室的鐵柵是直徑12毫米的圓鋼條，普通人雙手的力量是無法拗彎的，你是如何做到的？另外，鐵窗外面倚著一根粗大的樹杈，上面留有蹬踩過的痕迹，你不能否認有人救你出去的吧？皇甫小明，你的同黨是誰？」

預審員是一個胖警官，慈眉善目，可能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嗯。」醫生應著。

「皇甫小明，虛足道長對我們講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胖警官俯下身來，眼光犀利的投射下來。

「是……」我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來。

警官命人開了鎖，推門而入。

「吃早飯了，然後還要趕路呢。」那個瘦骨嶙峋的壞警官推門進來，身後有護士端著一盆稀飯，還有饅頭花捲鹹菜之類的早點。

太陽落下山去，天色漸漸的黑了，我伏在老爹的駝背上，迷迷糊糊的又昏迷了過去。

「道長，您的『鬼索』。」我解開上衣紐扣，準備將其還給他。

「沒有了，石惹師傅說借母溪明年才能生出新的覃來。」我帶著哭腔說道。

「目前，病人失血休克，需要緊急輸血，不然恐怕永遠醒不過來了。可是RH陰性AB型血太罕見了，我們縣城醫院根本沒有，必須要上省城去調。」那是一名穿白大褂的醫生在說話。

「嘿嘿，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喂，看看是誰來了。」那警官揶和*圖*書揄道。

「好吧，我就在走廊那頭的休息室，嫌犯的神智一恢復，請即刻通知我。」胖警官無奈的走出了病房。

「找到了，」我點點頭，心中一酸，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葯都煎好了，可是卻被那狗日的壞警官給踢掉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的恢復了知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一陣倦意慢慢的湧上來，周身又開始冒汗了，黏糊糊的，我撩起上衣，發現前胸和肚皮上的汗毛孔已經滲出了鮮紅的血滴，緊接著手臂以及臉上也淌下血來，同時，意識也在慢慢的喪失，我知道，屍降第二次發作了。

我伸手抓過藍條的病號服，裸嬰石化胎靜靜地躺在柜子上。唉，反正生命也只剩下最後一天了，你也是個苦命的六指之人，未等出世便夭折了，同病相憐啊。

囚車警燈閃爍著駛過縣城的街道，拐進了縣公安局看守所，我扒著鐵窗向外張望著，看守所鐵門外站了好多的警察，抓住了越獄殺人逃犯，畢竟是這個湘西小縣城裡的頭等大事。

審訊室里，我坐在椅子上，手銬已被除掉。

石化胎……我趕緊伸手抓起柜子上的裸嬰像。

「哦，你沒有殺誰？」他笑眯眯的問道。

八點鐘，我仍舊銬著雙手被押上了一輛裝著鐵柵的囚車，道長則是用擔架抬上來的，幾名荷槍的武警坐在車內，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

「我……的衣服。」我有氣無力的https://m.hetubook.com.com說道，每當屍降發作過後，身子就像虛脫了一般。

我一點也沒有胃口，在道長的勸說下，最後勉強喝了碗稀粥。

車窗外，熟悉的小縣城漸行漸近，我的眼睛濕潤了……駝背老爹，你在家裡還好么？小明回來了，可是，是被抓回來的。

「獨眼蕭老頭，還有吳子檀。」我回答。

「嗯，你們馬上和省里聯繫，另外……他的家人血型應該會相同吧？」這是胖警官的聲音。

醫生俯下身來，翻了翻我的眼皮，嘴裏說道：「奇怪，怎麼自己醒來了？你在說什麼？恆河綠猴子？」

「老爹，我不想再逃啦。」我身心俱疲的說了聲。

隔離室里靜悄悄的，只剩下了我和道長兩個人。

※※※

「還剩下一天了……」我喃喃說道。

「我沒殺人。」我嘴裏嘟囔著，聲音低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你們慢慢聊吧，」警官揮了揮手，說道，「皇甫小明，你老家公安局已經派人前來，天亮后將會押解你們回去受審。」

「恆河綠猴子……」我下意識的喃喃嘟囔著。

「嘎吱吱……」聲響，我側頭朝窗戶望去，發現窗扇悄悄地的打開了，有隻手自外搭上了窗檯，我一眼便看出來了，那隻干皮老手上生著六根手指……

「他醒了！」身旁的女護士驚喜的說道。

「道長，你受傷了？」我輕輕撫摸著道長纏滿繃帶的大腿，難過的說道。

我輕輕掀開被子和-圖-書，自己身上的血跡已經擦拭乾凈了，於是請求道：「你們可以出去么？我想自己換衣服。」

我和虛足道長被分別關押在兩個房間里，時間不長，就有警察前來提審我了。

在車上，警官用對講機報告說，已經抓住了逃犯皇甫小明，圓滿完成任務。

道長慈悲的拍拍我，「睡吧，孩子。」

那警官出去了，門外「咣當」一聲上了鎖，並高聲吩咐道：「你們看住了，這回可不能讓他們溜了。」

「小明，找到『腐屍覃』了么？」道長急切的問道。

胖警官見我不答話，嘿嘿冷笑了一聲，道：「你不說我們也知道，就是協助你逃亡的那個老道士，對么？」

我被帶進了屋內，吃驚的看見那張簡陋的病床上，虛足道長直挺挺的躺在那兒，一條右腿已經整個的打上了石膏，並以夾板固定著。

「不是！絕對不是他！」我脫口而出。

「怎麼回事？他這是怎麼了！」我耳邊依稀聽到了胖警官急促的叫喊聲，還有身邊雜亂的腳步聲。

虛足道長嘆息了一聲，幽幽說道：「命中該有此一劫啊。」

摸了摸腰間，「鬼索」還依舊系在那兒，「雕像，我的雕像呢？」我想起了石化胎，於是急切的問醫生道。

「都是成年人了，還掛著鈴鐺帶著娃娃雕像，喏，就壓在床頭櫃衣服的下面。」那醫生笑了。

「噓……我來救你啦。」老爹佝僂著駝背自窗口爬了進來，我此刻驚訝的發現，短短hｔｔps://ｍ•ｈetｕbook.cｏｍ.ｃｏｍ的一個月不到，他已是滿頭的白髮，那張臉蒼老的也幾乎認不出來了。老爹一面示意我不要作聲，同時顫顫巍巍的幫我穿上了病號服。

「你的衣服已經全被鮮血浸透了，我們給你準備了一套病服，就放在床頭柜上，你要是想穿的話，叫護士幫你。」醫生親切的說道。

「小明，你來了……」道長望見了我，苦笑了一下。

我垂頭喪氣的走下了車。

「我沒有殺人。」我揉著手腕，目光堅定的說道。

囚車出了醫院，鳴著警笛一路朝著闊別多日的家鄉駛去。

護士抿嘴一樂，同醫生一道開門去了走廊里。

凌晨時分，車子到達縣城，駛進了縣人民醫院的後院落，那排平房正是虛足道長帶我破窗潛逃的傳染病隔離室，門口站著兩名荷槍武警士兵。

※※※

「那麼是誰？」胖警官緊追不捨。

我催頭喪氣的坐在車上，聽明白了，原來警方在山裡抓住了虛足道長，認為我就隱匿在了這一帶，因此于方圓數十里設卡布控。守候在借母渡的這一組，半夜時分發現村裡狗吠的不正常，於是挨家搜過來，終於將我擒獲。

「不，小明，你先暫時帶著它，或許會有用的。」虛足伸手止住我，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

「啊……」道長聞言驚愕不已，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警官，對不起，病人現在身體極度的虛弱，神智仍是不清，暫時絕對不能夠交談，需要休息。」醫生急忙制止了胖警官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