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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莫殘興奮莫名，但隨即面現難色，說道，「可是我與師兄們同住一鋪，夜裡無法起來打坐練功。」

「那個真陽子就是不肯傳授我真武玄天氣功，心裏實在煩悶，就偷偷來找你來說說話。」莫殘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莫殘，你怎麼又來了，難道不知道對私闖禁地的嚴厲處罰么？輕者逐出山門，重者會被處死。」金丹子淡淡的說道。

大師兄白樸子是本地人，系襄陽城中富戶子弟，家財萬貫，平時道袍內都套有蘇綉真絲內衣，隔三岔五的就有家丁送食盒上山，當然也少不了師父的那一份。據說每年白樸子家裡都會捐獻道觀不少香油錢，故此真陽子對其也格外加以關照。

臨走前，清虛道長囑咐莫殘道：「本門源自茅山宗，擅長符籙驅邪。畫符墨籙這些東西死記硬背就可以了，但是真武玄天氣功卻是一定要下多年苦功，偷巧不得。弟子們入教一段時間后都可以畫符，但符上無氣或是注氣即散，便形同廢紙一張。你體內真氣遠遠超過同門弟子，但周天未通，故不能為己所用。若是循序漸進，刻苦練功，有個十年時間打通大小周天，屆時以你渾厚的真氣，定能脫穎而出。在此之前，需踏踏實實做功課，低調為人，免遭人忌。」

白字輩兒的師兄弟中，武功當屬大師兄為高，真陽子一般只是隔段時間檢驗一下功課，具體都是由白樸子負責督導師弟們練功。

「就是厭惡葷腥之物，喜食酸的東西，有時伴有嘔吐。」

「胎兒在母腹中的呼吸稱作『胎息』，乃是先天呼吸，不受外息肺的影響，可自剪斷臍帶脫離母體之後，就進入了後天外息狀態，嬰兒自我切斷生命能量來源，作繭自縛般的將自己禁錮起來，生老病死便不可避免了。本功法就ｈttｐs://m.hｅtuｂoｏk•cｏｍ.ｃom是要使自己回歸到胎兒的先天狀態，外息若存若亡，功成時即便口鼻呼吸停止數日亦無妨，因周身所有經絡通暢，毛孔均可呼吸，先天元氣循環，周天自然貫通。」金丹子解釋道。

「就是嗎，當初也是他要趕苗伯伯的遺體下山的，肯定是記恨於我，所以才不肯傳授的。」

「十個月！」莫殘驚愕道。

「好，白赤子，老夫這就傳授你『縮胎散氣功』，現在是什麼時令了？」

「不過也是有風險的，練至第十個月即將功成之時，也有可能會走火入魔。有的卧床不起，無知無覺，有的即使能起來，亦如同行屍走肉般。每個人天生有所不同，因此各種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但走火入魔前會有一種特殊的徵兆，可令你提前覺察。」金丹子又接著說道。

「哪個婦人懷胎十月不是連續的？中斷就流產了。」

「白赤子，你竟然懷疑天神，那可是悖逆之言，要受到戒律處置的。」白樸子擺出大師兄的架子嚴厲斥責道。

※※※

「這就對嘍，小娃兒倒不迂腐嘛，那麼可願意跟老夫學修道？」

莫殘沒吭聲。

「哈哈，好好，苗鳳麟你這傻小子既已知錯，老夫就給你一個糾正的機會。莫殘，你的道號叫什麼？」

「齋醮就是戒齋和祭神，有很多的儀式和規矩需要慢慢學，總之符籙齋醮就是你每天必學的功課，另外還要練習本門拳腳功夫與真武劍，你剛入門需從壓腿抻筋扎馬步等基礎東西學起，知道了嗎？」

「那什麼時候正式練氣功？」

「要拜師么？」莫殘問，想自己已投入上清派門下，若再拜他人為師，按教規算是背叛師門會受到嚴厲處罰。

清虛笑了笑：「不行，本門教規甚嚴，玄天氣功只能hetubook.com.com由師徒相授，當然，若遇到什麼難關過不去，老道幫幫忙總是可以的。」

「自古以來，多少人畢生致力於胎息龜息的修鍊，鮮有成就者。而老夫自創的獨門武學『縮胎散氣功』卻只需十個月便可打通大小周天。」金丹子嘿嘿道。

「因為真氣已經全部散入奇經八脈之中，任何人都覺察不到，而當你需要聚氣之時，它又會突然出現，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運用自如。」

兩側隊列里有幾個小道士在偷著樂，真陽子目光掃視過去，嚇得他們趕緊閉嘴。

「說得也是。」

「你知道女人十月懷胎嗎？一生二，從無到有，胎兒一天天長大，一朝分娩便呱呱墜地出世。」

「什麼徵兆？」

「小寒剛過。」莫殘回答。

「真陽子當然不願意教你，二十年前苗鳳麟把他打得吐血，躺了一冬天才爬起來，這小雜毛能不懷恨在心么？況且那個『假武玄天氣功』有什麼好學的，以老夫看來，簡直就是誤人子弟，不學也罷。」金丹子忿忿道。

莫殘不明白，回歸師門難道真就那麼好么，人家既然不要你，幹嘛非得來不可呢，這大概就是金丹子所說的「迂腐」吧。

「師叔祖，你可以教我玄天氣功嗎？」莫殘入了教，就得改口了。

「我想學。」這敢情好，莫殘緊忙答應了。

大殿之內，白樸子代師授業。

「迂腐，誰說一定要坐著練功了？」

「那可不一定，玄天氣功都是由師父單獨傳授，要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了，快的幾個月，慢的兩三年都有。」白樸子答道。

「是，師父。」一個胖胖的圓臉年輕人出列施禮。

「金丹子，你話倒說得輕巧，苗伯伯要我來九宮山學藝，不學真武玄天氣功，難道是向你學么？」

「不坐著，難道是躺著？」莫殘和_圖_書疑惑道。

「其二，練到四五個月時，身體可能會出現一些反應，不過無須害怕，過一段時間會自行消失。」

次日在真武大殿舉行了入教儀式，天虛真人宣讀了本門的教規戒律，正式收莫殘為上清派第三十九代弟子。

「你會發現肚皮上出現一些粉紅色或紫紅色的波浪狀花紋，如同懷孕女人一樣。」

「那我也要學。」莫殘咬了咬牙說道。

莫殘心中暗自高興，於是趁熱打鐵的奉承道：「金丹子，你真聰明，連死人的想法都猜得到。」

白樸子哈哈笑了起來，說道：「你個白痴，剛入門連經絡穴道都不懂還想學玄天氣功？」

「是啊，人出世需十月懷胎，當然可以練功十個月復歸虛無，到達先天狀態。」

「為什麼要拜師？迂腐之極，傳授『假武道觀』的道士學老夫的功夫，嘻嘻，讓天虛那個老雜毛瞧瞧，金丹子的武學就是比他的玄天氣功高明。」

「且慢，還有兩條禁忌需要知道。其一，但凡練此功者，每日須得連貫，若是一日不練則前功盡棄。」

「是，師父。」莫殘答道。

「白樸子。」真陽子叫道。

「莫殘，本門源於南宋孫寂然祖師，與武當山五龍觀同為上清派。本派奉真武大帝為『玄天上帝』，擅長符籙齋醮、真武劍與玄天氣功，以上清五雷諸法傳承。從今往後，莫殘俗家名字不可再用，你是本門白字輩兒弟子，師父現賜你道號白赤子。」真陽子說道。

「好奇怪啊。」

「練什麼功？」

「就是打通大小周天的真武玄天氣功。」

對了，再去找找金丹子，既然師父真陽子存心不教，自己總不能自暴自棄的混日子，上次金丹子說有更簡便的功法，得想法子激他說出來。

「這不是更好嗎？」莫殘鬆了一口氣。

「白赤子就交給你了，帶他htｔｐs://wwｗ.ｈeｔｕbooｋ•cｏm.ｃoｍ好好熟記門規和觀中起居功課等日常事務。」真陽子吩咐著。

自此，莫殘開始了早五晚九枯燥乏味的道觀生活。

「白赤子師弟，入門第一課，就是首先要了解什麼是『符籙齋醮』，這是本門最擅長的法術。符是一種似字非字、似圖非圖的符號，籙則是記錄諸符間的秘文，它們都是天神的文字，傳達天神旨意的符信，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鎮魔和治病除災，在使用時通常配以咒語來加強法力。」白樸子侃侃而談，眾弟子都在座。

莫殘心想這可壞了，那真陽子對苗堂主有偏見，自己又是其介紹來的，肯定不會很快的加以傳授，搞不好拖個幾年也有可能。

「呸，哪個孕婦是坐著生娃兒的？當然是躺著練功啦。」金丹子嗤之以鼻。

每天卯時初，天還沒亮，道觀的梆子聲就響起來了。弟子們開始擔水、除草，洒掃殿堂，而師父們則梳頭洗臉，穿袍戴冠系絛。卯時中，眾道士開始早課，念誦三經，白天各自練功，一日兩餐午時與酉時，大多時候是吃素，偶爾也有點葷腥，總之還是清湯寡水的，到晚上戌時末熄燈睡覺。

莫殘見四周無人，便沿著小路悄悄的走去了禁地，一頭鑽進了山洞。

「有什麼奇怪的？無非是『鬧喜』而已。」金丹子不以為然的說道。

「真的有天神么？」莫殘疑問道。

莫殘感覺這個功名有點奇怪。

「這很難吧？」莫殘問道。

「那麼從現在開始練，明年中秋之時，便是你功成之日。天虛老雜毛，你把老夫鎖在這裏自生自滅，可老夫絕學終於後繼有人了。」金丹子仰天長笑。

「現在就教我吧。」莫殘急道。

「什麼樣的反應？」莫殘好奇的問道。

「為什麼？」莫殘嚇了一跳。

以前莫殘還可以夜裡起來打坐調息，現在與大夥住在一起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那麼方便了。他一直渴望著早日開始玄天氣功的學習，但師父真陽子卻始終都沒有找過他。這兩日，看著有些師兄被單獨叫去丹房傳授玄天功法，而自己除了打掃庭院殿堂外，盡學一些無比枯燥的齋醮祭神儀式方面的東西，以及站樁壓腿實在覺得無比的煩悶。

「縮胎散氣功。」金丹子得意的說道。

「那又為何？」莫殘不解。

他一個人來到了清虛道長的小院，想找他訴訴苦，但師叔祖不在，於是便走進了樹林里，坐在苗堂主的墳前。

「還有，練了『縮胎散氣功』，你會逐月感到體內真氣在消散，等第十個月時，丹田便空空如也一絲氣息都沒有了。」

「哦，原來真陽子是你的師父。」

莫殘恭恭敬敬的向真陽子叩頭拜師，一幹道士側立兩旁，氣氛莊嚴而肅穆。

「白赤子，我知道師父意思說我是白痴，不過這有什麼，白痴就白痴好了，誰在乎。」莫殘無所謂道。

墳塋上的青草已發黃了，石碑上刻著「苗鳳麟之墓」幾個字，他雖然屍骨回歸了九宮山，可還是沒有被上清派承認。

「這誰都知道。」莫殘回答。

「什麼武學？」

執事道人走過來，將莫殘的辮子解開，按大清律，留髮蓄辮「儒從而釋道不從」，道士穿著仍可保留明朝裝束。

「是啊，」金丹子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這傻小子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名義上是推薦你上真武道觀拜師，其實心裏是想讓你來老夫這兒學藝。苗鳳麟啊，你一定是後悔二十年前沒跟老夫修道，死後送個娃兒來代替你，不錯，你一定就是這麼想的，迂腐啊，簡直是迂腐透頂。」

「知道經絡穴道就可以學了么？」莫殘又問。

莫殘也從清虛道長的小院子搬到了道舍，十余個弟子擠在大通鋪上，莫殘是最小的師弟，自然只能安排睡在鋪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