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八十歲。」莫殘掐指算了算。

「嗯，想得周到，該去見見這老東西了。」金丹子在莫殘的攙扶下走進了梅宅。

「唉，世間上除了葛洪的那隻飛雲鼎，再沒有任何一隻煉丹爐能夠熔化得了重石，所以還是等於沒用。」金丹子解釋說。

「金丹子，你以前來過這裏？」莫殘問道。

進得鎮來，沿著一條小溪前行，梅花樹叢的掩映下有一座頗大的青磚布瓦翹檐的老宅院，廊下張燈結綵，門扉上貼著兩個大紅「喜」字，賓客們穿紅戴綠進進出出，原來梅翁家裡在辦喜事。

「重石哪兒才有？」

乘船途中的幾天里，金丹子給莫殘講解了煉丹術的過程以及要領，這些都是他數十年煉丹實踐經驗的總結，比起《周易參同契》書中籠統的介紹可是要實用得多了，令莫殘受益匪淺。

「江西南安府大庾縣，那裡的山溪卵石砂礫之中偶見沉澱下來的銀白色硬質顆粒，這便是重石，不過寥若和*圖*書星辰般極為難覓，即使有錢都買不到。」

向路人打聽后得知他們已經來到了大庾嶺北驛，距金丹子所說的梅嶺鎮不遠了。

「人家在辦喜事，我們總不能空著手來吧。」

「『陽月南飛雁，傳聞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復歸來？』唉，八十年後故地重遊，卻已是兩眼空空什麼也看不見了。」馬車內，金丹子兀自傷感不已。

客船停靠在了九江潯陽，莫殘和金丹子下船買了輛馬車然後直奔贛西南而去。

「不對，」莫殘拍拍腦袋，「金丹子一百多歲，銀丹子大概也差不多，她的爹爹應該早就沒啦。」

堂中太師椅上坐著一位鬚髮皆白並生有兩道長長壽眉的清瘦老者，皮枯骨幹滿臉的皺紋，身穿著一件大紅新郎禮服正在打著瞌睡。四面牆壁上掛滿了字畫，都是南宋大詩人陸遊的名句，正面是一幅陸放翁的《沈園折梅圖》，楹聯為其著名的《梅花絕句》和_圖_書：聞道梅花坼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前一放翁。

金丹子途中告訴莫殘，東晉葛洪的飛雲鼎之所以世間罕有靈氣渾厚，是因為添加了一種名曰「重石」的礦物，能使鼎爐燒至藍色而不熔，一般的金銅鐵爐見白即坍，爐毀丹廢是煉丹人最頭痛的事兒。

「你以為古往今來的煉丹士誰不想要這種東西啊，正因為重石實在罕見，所以他們也只能在金銅或是鐵爐里煉製一些稀鬆平常的丹藥了。我們這次就是要以重石與精鐵打造一隻與葛洪同樣的飛雲鼎，必須能夠燒至藍色而不熔坍，這樣以後再用其煉製丹藥器皿物件便都是極品了。」

莫殘想了想：「金丹子，你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吧，如今東西在不在，甚至人是否還活著都兩說著呢。」

「那我們也可以多弄點『重石』來嘛。」莫殘建議道。

數日後，山勢漸漸高企，道路兩側茂和-圖-書林修竹，溪水潺潺鳥語花香，景色十分的秀麗。

「貴客從何而來，出手如此闊綽，不知有何見教啊？」枯瘦老者見錢眼開，態度恭敬和客氣。

「小婿金丹子拜見岳父大人。」金丹子似乎極不情願的開口說道。

「當然又是梅翁啦，瞧瞧人家八十老翁年年換新人，這已是娶第十八房小妾了。」那人嘖嘖笑著走開了。

「迂腐之極，誰說銀丹子年齡差不多，告訴你，老夫當年正好一個甲子六十歲，銀丹子只得十六歲，你說梅翁現在有多大？」

※※※

兩人隨即收拾行裝，向杜員外辭行后，在荊州碼頭搭乘了一艘客船沿江而下。

山巒間的梅花樹越來越多，最後漫山遍野直至天際，由於庾嶺山區氣溫較為寒冷，儘管花期時節已過但枝頭依然還留有個別的殘花，紅白相間點綴著青蔥的山野，給人以蒼涼孤寂失意的感覺。

「真是迂腐，不去怎麼知道。」金丹子氣得不理他了。

金和圖書丹子尷尬的笑了笑：「難說，當年銀丹子是被老夫拐走的，她爹梅翁那時差點氣吐了血。」

「對了。」

「你說有重石的人就住在梅嶺么？」

「哦，怪不得這麼有把握呢，原來是你的岳父大人啊。」莫殘恍然大悟道。

「既然梅翁家裡有重石，你和銀丹子以前就從來沒有用它練過什麼嗎？」莫殘不解的問道。

管家手持銀票在老者旁邊耳語了幾句然後離開了。

「你在幹嘛？」金丹子問。

大門口有梅府的管家在收禮，一見遞過來的銀票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賓客們隨禮都是幾十文錢，最多不過一兩碎銀而已，這倆外鄉人一出手竟然是一千兩的銀票。

「那不等於白說。」

「嗯，他原名梅久霖，當年是梅嶺鎮的一戶沒落財主，也是個康熙年間的舉人，尤痴南宋陸遊的『釵頭鳳』詞，所以改稱『梅放翁』，久而久之鄉里人便尊其為『梅翁』了，他便是銀丹子的爹。」

「什麼！」老者騰hｔｔps://m.hｅｔｕｂook•ｃｏｍ.ｃｏｍ的站起來，詫異的打量著他，「你是金丹子？」

「是啊，每年北雁南歸到這裏便不再過嶺，山嶺之上多生梅花，因此當地人也叫『梅嶺』。腳下的石砌驛道北接大庾縣城，南達廣東南雄，梅嶺鎮也是贛粵兩地的要隘關口，我們正是要去那裡。」

金丹子神神秘秘的一笑：「老夫知道一個人家裡藏有重石，而且足夠我們來煉製一隻小飛雲鼎了，等船至九江上岸，然後陸路前往南安府大庾縣。」

「這戶人家中有嫁娶之事么？」莫殘拉住路人問道。

莫殘跳上車解開包袱，從紙袋裡抽出一張銀票，然後背上了包袱和藥箱。

「貴客，請跟我來。」管家慌忙起身，畢恭畢敬的領他倆來到了前廳之內。

「這老東西好不要臉，年歲這麼大還娶這麼多女人，真替銀丹子害臊。」金丹子在車裡嘀咕著。

「哈哈哈，果真是金丹子，你怎麼弄成了這副怪樣子？眼睛也瞎了，報應啊。」梅翁開懷大笑。

「正是小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