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葉思任大老遠就看到斷橋正在塘中的石徑上，與兩隻大白鶴追逐嬉戲，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濕了，衣裳黏在了她豐|滿修長的身上，出水芙蓉一樣，亭亭玉立著。葉思任遠遠見了，喊道：「橋兒，快快上來，小心著涼了！」

葉思任接過茶杯問道：「橋兒呢？這幾天都幹些什麼了？」周莘道：「還不是在逗著那兩隻大白鶴玩！這丫頭，都快玩瘋了。相公，你得管管她了，都是十五歲的大丫頭了！」

周莘急道：「這可不行，其它的事你可以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女兒的事可得由我來做主！」葉思任笑道：「好好好，你做主便是。」

葉思任道：「管他呢，整天瞎忙，一副以天下為己任，憂國憂民，卻一件正經ｈtｔps://m•ｈｅｔubooｋ.ｃｏｍ.ｃｏｍ事都干不起來。他原有三房小妾了，前些日子又納了一房小妾，是北邊逃難過來的，好象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父親說看不下人家的可憐樣才收了她的。都快七十歲的人了，還整天折騰著這種事。反正我看他是死不了。」

葉思任把著茶杯笑道：「這丫頭脾性象我。娘子你說，玩鶴有什麼不好？那兩隻白鶴還是當年我到關外販茶時，跟女真人買的，寄養在友人家，四年多前才帶回家來。一晃四年多就過去了。看來橋兒將來定然也是性情中人。女兒大了，也該讓她到外面走走，見識見識世面了。象你這樣整天老把她關在家裡，她憋都要給憋出病來了wｗw.heｔｕboｏｋ•com•ｃom，不要到時候又來了個杜麗娘什麼的，折騰地死去活來。」

看斷橋不在閨中，他便來到府後的「枯荷軒」。

葉思任梳理了頭髮，換了衣裳，便去找他的女兒葉斷橋。他膝下無子，只此一女，平日里視若掌上明珠，閑時也教她下棋讀書，偷著傳授了些內功心法給她。他早就想帶上斷橋到外面走走了，偏是周莘死活不讓，也只好做罷。

葉思任抹著她的臉道：「趕緊去換一下衣服，你看都成落湯雞了。」

葉思任皺著眉頭道：「休提這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貞娘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你沒怪我，我已經知足了。何必再去招個人來饒舌。只要咱倆恩愛廝守，這輩子也不算白過了。hetubook.com.com」

周莘道：「妾身給相公泡了一壺剛採擷的明前茶，你喝了暖暖身子。」

斷橋笑了笑，咚咚咚地跑走了。

斷橋笑道：「爹爹，你這麼快就回來啦？這次給我帶了什麼好玩的東西？」說著，便脫了鞋，一手拎著裙裾，一手拎著繡花鞋跑了上來。

周莘又問：「公公在留都一向可好？」

葉思任回到府中，卸去浸漬著塵土味與汗味的外衣，痛痛快快地在杉木桶中泡了個熱水澡，出了一身的熱汗，似乎也把在江湖上熏染的各種味道給淘汰了。

葉府院落的布局，分前中后三進，兩邊是整齊的廂房，是江南一帶大戶人家典型的規模。院子的後面有個大荷塘，塘邊建有精緻的園林。那「枯荷軒」便築在荷塘上，分https://m.hetubook.com.com上下兩層，下層就象是亭子，上層是個茶樓，結構別緻。

周莘問道：「相公往年出去販茶，都要兩三個月才得回來，這次卻為何回來的恁早？」葉思任笑道：「還不是挂念你跟橋兒。如今北邊兵荒馬亂的，生意不太好作了，以前北邊的一些老客戶，今年只來了幾個，而且收購的茶葉也不多。在南京呆了幾天，心裏就煩了。想想還不如回家來獃著踏實。」

這時他的結髮妻子周莘進來了，端了一壺熱茶。周莘黑髻高挽，羅衫悉地，左手臂上掛著一串念珠。她雖然已年過三十五，但容貌清秀，體態婀娜，早年的丰韻，依稀猶存。

周莘道：「你真捨得橋兒嗎？我可捨不得！她才十五歲呢。」葉思任笑道：「要不就找個女婿入贅。」hｅｔubｏok•ｃoｍ•coｍ周莘道：「大戶人家哪會讓兒子入贅的。妾身沒給你生個男的，於心不安，我給你說了，相公你就趁著壯年，再納房小的，到得老時，身邊也好有個依靠。」

葉思任回到廳上，笑著跟周莘說道：「娘子，看橋兒這頑皮樣，該給他找戶人家了。」

第二天葉思任買舟南下，次日便到了嘉定。看那嘉定城中，也是細雨綿綿。

他先到斷橋的閨房去了一下，只見桌上擺放著一柄尺半長的寬柄古劍。這原是他的佩劍，是花重金從諸暨一戶農家購的漢代古劍，名叫「火鉤」，傳說是漢代大隱焦光鍛鍊出來的利器。他愛不釋手，每日都要把玩幾遍。後來斷橋吵著向他乞討，他只好忍痛割愛給了她。

周莘笑道：「相公要真有這份閑心便好了。」葉思任默然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