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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獄

作者:秦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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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江南行 第七十章 睡翁

上卷 江南行

第七十章 睡翁

修流心想,這老頭定然便是「睡翁」溫眠了,於是上前幾步說道:「溫老前輩,在下周修流,今日有事從揚州過江來,要上南京公幹。因久仰前輩大名,特來山上拜會。」那溫眠眯著眼道:「什麼前輩?屁話!老夫從來不在江湖上走動,這世上知道我名頭的,最多不過十個人而已,你小子從何久仰起老夫來了?」
斷橋笑道:「看來你們『四菜一湯』要湊成一桌酒席,還真不容易。不知道這溫老爺子卻是道什麼菜?」溫眠打了個呵欠道:「老夫嗜睡如命,于烹飪之道,卻是大大不通。『夫妻肺片』,你們速速送修流他們三人下山,擺渡到北固山。途中如有什麼意外發生,你們大可不必理會。」
出了那羊腸石徑,便是一處開闊地。只見老樹森森,崖壁岑寂,緣著山腰處,有一道白牆匝繞著幾座青磚瓦房,一個大院門正對著江水遠處的金山,院門上面懸著一塊題著「棲涼別院」字樣的匾額。站在門口朝遠處望去,只見江水對面的金山寺若隱若現。
爛肺泡跟修流道:「咱們家老爺子名叫溫眠,自號『睡翁』,他一天只有兩個時辰是醒著的,其餘時間都在卧榻上酣睡。」鐵岩笑道:「這老爺子睡的境界跟打禪差不多了,要做到心無旁鶩,在禪念中很不簡單。」斷橋道:「說不定他只是睜著眼躺著呢?」鐵岩道:「那就更不簡單了。」
鐵岩跟修流道:「周兄,請借劍一用。」修流遲疑一下,把劍遞給了他。鐵岩看了看劍,見到上面刻著的「竹」字,愣了一下。他又看了下修流,便颯颯在堂前舞起劍來。當他把劍使和-圖-書到第三招時,修流已然驚訝萬分了,他看出鐵岩使的,正是他的「旋風劍法」。
爛肺泡對那人道:「告訴你臭豆腐,你別往歪處想。今天來的可是貴客,你快先去準備一桌酒席,過完吃好了,我們要上山去拜見老爺子。」
那溫眠聽了,心道:「這就奇了。難道『旋風劍』除了我跟知耕師兄外,師父他另有傳人?」隨即又顧自搖了搖頭,暗思道:「這不可能,師傅臨死前發恨燒了劍譜,拗斷佩劍,要我與陳師兄好自為之,顯然他不可能另有傳人。」
爛肺泡進去一會便出來了,道:「院里童子說了,老爺子昨晚睡得遲,直到戌時才上榻,今天恐怕要到午後才能醒過來。諸位要不介意,便請稍候片刻。」
沒心肝笑道:「姑娘不知,我們幾人在江湖上的名號本來就是『四菜一湯』,真名反倒沒人知曉。我與爛肺泡人稱『夫妻肺片』,其實應該算是兩道菜合成,還有你們見過的山下酒樓里的那個『臭豆腐』阮香,也是一道菜。另一道菜是『白斬雞』,我們已經兩年多沒見過她了。那湯便是『酸辣湯』湯六,他要伏在水裡,幾天幾夜,沒人能見到他。我們幾個從小就是孤兒,都是老爺子帶大的。」
眾人進了兩道院門,來到廳堂前。只見廳堂正中擺著一張大木榻,榻上欹斜半卧著一個肥胖的老頭,頭大如斗,雙目低沉,呵欠連天。「夫妻肺片」雙雙上前行了禮。老頭懶洋洋地說道:「你們帶來的揚州的那客人在哪裡?」
修流頗為尷尬。鐵岩忽然上前說道:「在知曉前輩大名的那幾個為數m.hetubook.com.com不多的人當中,晚輩不知能不能算上一個!」溫眠豁然睜開眼,道:「你小子又是誰?好大的口氣!」
那小廝進去通報了,一會出來道:「老爺子正在沐浴更衣,他用過早點后,便與諸位相見。」斷橋悄然對修流道:「都快晌午了,才吃早飯。這『睡翁』名號,看來還真非他莫屬。」修流低聲道:「既然來這裏了,切莫節外生枝。咱們還是客隨主便為好。出來闖蕩江湖,多結交些前輩朋友,也總是好的。」
那臭豆腐道:「老爺子前些時收到一張奇怪的拜帖,這幾天心情一直不爽,只怕不太願意見外人。」
溫眠聽了,便讓小廝看茶。他正了下身子,問修流道:「這麼說,你果真便是那位馳名江北,大破清軍的神箭小將軍周修流了?老夫可否借你背上的弓一觀?」修流便摘下弓遞與他。
修流方才在山下聽臭豆腐說到什麼拜帖,知道此時溫眠是怕他們留在山上,到時也給牽扯了進去,惹得麻煩,便笑道:「多謝前輩方才教誨。我們上一趟這焦山殊不容易。晚輩今夜便想呆在這別院中,餐風棲涼,與前輩一同賞月,如何。」
溫眠想了下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你是半月什麼人?」
修流躬身道:「晚輩在閩中時,曾跟陳師傅學過四年『旋風劍法』。」說著,拿過鐵岩手中的劍,嚯然出手,雷厲風行般使了一招。溫眠看了點頭道:「這招是『白駒過隙』,你們兩人的內功都相當渾厚,看來,陳師兄自己修為雖不高,眼光還真是不錯。」
小船泊近水岸,眾人下了船。只見岸邊有一www•hetubook•com.com座小竹樓,門前挑著面酒旗。沒心肝朝過去酒樓里高喊了一聲,便有一個猴樣的中年男人從屋裡面迎了出來。他看了看「夫妻肺片」身後跟著的修流三人,搓著手笑道:「看來大哥大嫂今天走運了,哪兒弄來的這麼好的貨色?看得人喉頭直冒火。」
鐵岩垂劍惘然道:「溫老前輩,晚輩其實並不知道這陳知耕是誰。」
修流道:「既如此,我們就不便打擾了,就當我們已經拜見過他老人家便是。我們還是下山去,早些時候趕到南京為好。」沒心肝道:「小將軍不必著急,且在這山上盤桓些時候,看看江上風景,也是好的。」
斷橋笑謂鐵岩道:「天下三分明月夜,無奈二分在揚州,另有一分在瓜州。」
他問鐵岩道:「臭小子,你這套劍法是從何處學得?」鐵岩笑道:「是我師兄教的。我師兄對天下各派劍法,頗有精研。」溫眠望著修流道:「這麼說,你便是他的師兄了?陳知耕果真便是你師傅?」
爛肺泡道:「他們三個都是揚州城裡出來的,老爺子掛慮江北的事,說不定想要見他們。」臭豆腐又打量了下修流三人,便折身進店去了。
斷橋笑道:「老爺子,誰是『酸辣湯』?一聽這名兒我胃口又上來了。你們怎麼都起了這等讓人開胃的名號?」
正說著,院門裡走出一位小廝,道:「老爺子醒了,問說何人在院外喧嘩,擾他清夢?」沒心肝道:「你就說是『夫妻肺片』正在恭候他老人家大夢方醒,還給他帶來了揚州城裡過來的一位少年英雄。」
鐵岩笑道:「原來如此。在揚州見不到明月,到此焦和_圖_書山補賞,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真是妙極。」
修流望著金山跟斷橋道:「離開『金山寺』后,不知雪江大師一向可好?他要我『擒賊先擒王』,可惜我在揚州兩個月,也沒能捕捉到清軍統領阿德赫一根毫毛。」
而更為吃驚的卻是溫眠,他忍不住坐起身來,問鐵岩道:「當年我在松江府送別半月和尚時,只露了『旋風劍』中的一手『滿樓紅袖』,退卻了『松江幫』的幾個高手。你如是半月的弟子,便不該會方才你施展的那另兩招『鯤鵬展翅』與『捕風捉影』。須知老朽我從來沒有傳過別人劍法,也沒有收過一個徒弟。這麼說來,你小子是陳知耕的弟子了?可你的內功修為,又不象是他所傳授。你的功力比他要強多了。」
溫眠摩挲著那張雕弓,叩彈了一下弓弦道:「這弓有四石餘力,象是滿洲人的佩弓。」修流道:「正是。當年家父退隱回閩時,洪承疇親手將這把他在薊遼時擄獲的滿弓贈與家父。只可惜弓弦尚在,贈弓人卻氣節蕩然,投了滿洲人了。」
鐵岩聽了訝然道:「原來名滿江湖的圍棋高手雪江大師便在那金山寺中。什麼時候能與他手談一次,使得償快意。」斷橋笑道:「就憑你那棋藝,大師非得讓你兩子不可。」鐵岩道:「如此更妙。」
修流聽了,默然無語。
鐵岩笑道:「晚輩鼎山川,法號『鐵岩』。不知前輩可曾記得,當年揚州『大明寺』有個法號半月的禪師?他老人家可是時時在念叨著當年你的救命之恩吶!」
溫眠道:「你為何不留在揚州城中抗擊滿洲人,卻過江南下?」修流道:「是我先生劉不取讓和_圖_書我上南京催促糧草,搬求救兵去的。」
修流三人與「黑旋風」飽餐一頓后,「夫妻肺片」便帶著他們上山。山路邊怪岩林立,石骨嶙峋,樹木蕭疏,曲徑通幽。爬了一段路后,那山道越來越險。眾人小心上了一道狹窄僅可容人的陡峭石徑,在高聳危立的石岩夾峙中爬了幾百級石階后,眼前豁然開朗,卻是到了一片半山坡地。
又過了約半個時辰,小廝出來道:「老爺子已用過早膳,請列位進去品茶。」爛肺泡跟修流道:「老爺子性格古怪,你們多耽承些便是,不必與他理論。」
斷橋道:「要不今晚我們就泛舟過去金山,我跟雪江大師再挑燈夜弈。上次他跟那位洪鐵荊的第三局棋,還不知誰勝誰負?我心裏還挂念著。」
修流道:「鐵岩他不是晚輩的師弟。」斷橋道:「對呀,鐵岩的年歲比修流還大呢!」鐵岩道:「晚輩的師兄是大麻。」
溫眠冷笑道:「你真以為,南京城中那幫王八蛋還有人會去揚州送死嗎?你的先生真是用心良苦。他知道守城無望,因此哄你過江,以圖來日再舉。你千萬別辜負了他的厚望。說句實話,史可法並非將材,他如果坐鎮留都,局勢或許便不太一樣。都說奸臣誤國,殊不知,忠臣也可誤國。我早已經聽『酸辣湯』說了,那劉不取是個難得的將材,此時史大人如在南京輔國,而揚州城由劉不取率軍監守,南北隔江互為犄角之勢,東南半壁,或可支撐下來。可惜朝中奸臣誤國,淮海諸鎮自亂陣腳,揚州一失,大勢便去了。」
爛肺泡道:「我先進去看看老爺子睡醒了沒有?不然他見了我們的面,又要大發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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