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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獄

作者:秦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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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江南行 第八十七章 畫舫情

上卷 江南行

第八十七章 畫舫情

這時他呆在船艙中,心裏要安穩舒適多了。他想,人生際會,了猶未了,更何況不了了之。不知是情由幻生,還是情至生幻?他覺得自己在梅雲逝去后,沉寂幾年的那份情愫,開始有些復甦了。
葉思任看看天色還早,便讓夥計帶路,上趙家去了。那趙朝奉剛跟女兒斗過嘴,正在氣頭上,見了葉思任,便沒有什麼好臉色,正眼不瞧。葉思任說了來意,趙朝奉看他出口爽快,想了想,便帶他進了內室,搬挪出幾個嵌金鎦花的小箱子。
白日歌聽了這話,心頭一熱,身上似乎也暖和起來,笑道:「先生還是進艙去吧,儂家已泡了熱茶。」
葉思任聽了,不覺想起了斷橋。他說道:「這玉鐲若是真貨,在下願出雙倍價錢購下。不過這事員外切莫跟第三個人提起,以免無端生出枝節。令弟回來后,便請他帶上玉鐲到孤山下的『水月居』找我。在下姓葉,記住了,不見不散。」
葉思任每年至少要上杭州來四次,兩次是來看購茶葉,兩次是來販賣茶葉。以前梅雲在世時,有時一些未清結的帳目,他也要自身到杭州來釐清,當然,主要的用意還是來跟梅雲相會。後來梅雲過世了,他便改讓茶嘉定茶莊中的帳房或管家來結帳。他的「明泉」茶莊在杭州有個分號,以前生意做的十分紅火,今年的營業額卻驟然下落了很多,因和*圖*書此這此特意趕過來看顧一下。
昨天晚上,葉思任裹被睡在艙中,白日歌睡在後艙的榻上。兩人一夜聽著船蓬上颯颯的雨聲,隔著張竹帘子,卻都是輾轉反側,未曾成眠。夜深時候,葉思任似乎聽到了白日歌低聲的飲泣,心下更為不安。
到了杭州城后,兩人把畫舫停靠在西湖孤山下「水月居」的邊上。那「水月居」早已殘舊不堪了,樓台上下長滿了藤蔓,四處都是野草,只有那閣樓還挺立著,有幾分寂寞冷清。當初梅雲去世時,本來杭州城裡有幾個官宦商賈人家,想要出高價買下這個地方,都被葉思任謝絕了。他是個戀舊的人,雖說是人去樓空,但每年上這裏來幾次,憑弔一番,多少可以散發些胸中愁結。
畫舫隨著海風的吹送,順潮進入杭州灣的時候,已是次日拂曉。
葉思任笑道:「卻不知是出於哪戶人家?」趙朝奉悄聲道:「我看客官是爽快人,跟你說了也無妨。這寶物實是出於閩中周家。」葉思任故做驚訝道:「那周家遠在幾千里之外,又是官宦人家,這寶物卻是如何到了員外手中?」趙朝奉道:「此事我說與客官,你千萬不能露了風聲。這玉鐲是我兄弟從周家中弄出來的,他原是周府的管家,因此這寶物篤定是貨真價實。」
葉思任挑中了一個碧玉簪,一付白金耳環,和-圖-書一個祖母綠戒指。他還想再挑一個手鐲,可是看了幾個,都沒有滿意的。趙朝奉於是說道:「客官如果肯出好價錢,趙某這裡有個難得一見的玉鐲。」葉思任笑道:「既有這等稀罕物,便請朝奉快快取來,倘若上手,自然還你個好價錢。」
葉思任先自起床了,撥開艙口的窗帘,只見細雨早已消停,和風撲面,日光融融,水面上波光閃耀。他走出艙外,扯降下風帆,此時正值漲潮,畫船被水濤送著,直往錢塘江方向駛去。
末了,他心裏惦念著白日歌,便匆匆地往孤山趕回去。他在經過一條大街時,忽然看到路邊一道「趙記珠寶」的招簾,心下想道:「這兩天沒見到白娘子身上佩戴什麼金玉飾品,何不進這店裡,細細給她挑上幾件,也好叫她喜歡。」便折身進了那珠寶店。
一個夥計道:「不瞞客官,我們掌柜的是杭州城裡出了名的『一毛不拔金公雞』趙朝奉。好的珠寶,他都藏在家中,自己每日慢慢把玩。官人如若真想買些貨真價實的珠寶,不妨上他家去看顧一下,或許有些上眼的貨色。小的願給你領路。」
趙朝奉笑著捧過一個鑲金木奩,取出一個渾圓的靛藍色玉鐲,擺在桌上。葉思任看了,吃了一驚。這藍玉鐲與他所見的周菊手上戴的那個,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他記起周菊說過的在杭州時被https://m.hetubook.com.com趙管家賣入「聞香樓」的事,便拿起玉鐲細細端詳著,臉上卻不露聲色,隨口問了個價錢。
趙朝奉笑道:「客官不知,這玉鐲乃是世上稀有之物,產於藍田,出於一戶官宦人家,價值連城。客官想要,儘管開個價。」
葉思任道:「你兄弟現在何處,我想親自與他核實一下。」趙朝奉嘆口氣道:「他是個沒有尾巴的跳蚤,今天在東,明天在西。不過他這一兩天可能會回杭州來。不瞞客官,最近小女不知犯了什麼邪,一直想著要學唱戲,前幾天突然離家出走,不知去向。我便打發我兄弟他出去找她去了。真是女大不中用,還不如這些珠寶呢,日夜守著,心裏踏實。生養了這麼個女兒,我這輩子算是虧了。」
下午葉思任又去找了班門的幾個土木熟人,安排了一下「水月居」的修葺之事,眾人聽說他又將在西湖構築新居,都摩拳擦掌的。
他買下的玉簪,耳環,戒指,都付了很好的價錢。趙朝奉眉開眼笑,一直送他到了府外。
他笑看著白日歌。白日歌忙拿出手絹,伏下身來仔細幫他擦拭著衣衫。此時旭日斜照入艙,白日歌的臉上泛著鮮艷的紅光。葉思任看了,情不自禁地一把將白日歌摟進懷裡。
他在黃昏時下了山,路兩邊滿是潮濕的土香。回到船上,跟白日歌說了要修葺「水月居」m.hetubook•com.com的事。白日歌對他道:「有了你,我現在也不想再在江湖上闖了。這裏清靜,又有生氣,湖光山色,讓人沉醉,比焦山不知要秀麗多少。不過就是嫌寂寞了些。只要你不薄悻就好,有空多來這裏看看我,讓我給你做上幾個小菜,陪你喝喝酒,燈燭邊聊聊天,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葉思任笑道:「你如果在這裏住下來,這裏便是我們倆的家了。」
葉思任安頓好白日歌后,獨自一人上孤山去,在梅雲墓前呆坐了良久。他呆坐在那生硬的黃冢前,考慮著是不是該把他和梅雲在這地方的故事告訴白日歌。最後他決定還是先不把那些往事說給她聽。他心裏有了個計劃,就是過兩天請人來把「水月居」好生修葺一下,如果白日歌願意的話,就讓她在這裏長住下去,也免得她孤身一人,在江湖上四處飄泊,做著殺人越貨的生意。
第二天一早,他就上那分號去盤點了一下,問了一些分號里經營與帳目上的事。眼看著冬天過去后,新茶又要上市了,杭州這邊的帳款如果周轉不活的話,過年後便會影響新茶的收購。生意做的是名聲與時節,這兩者都是不可疏忽的。
店裡兩個夥計正在閑獃著,見了葉思任,忙過來招呼。葉思任說想看些飾物,只要是好的,上眼的,只管拿出來挑揀。兩個夥計去搬了幾個箱奩出來,葉思任挑揀看過了,都不和*圖*書太滿意。
白日歌聽了「我們的家」這話,心裏登時熱乎乎的,眼角也有些濕了。
白日歌在艙後頭梳妝好了,雲鬢欹斜。她燒了一壺熱水,沖泡好兩碗茶,便來到艙外,一付慵懶散淡的模樣。葉思任心中一動,仔細看了下她的打扮和她清冷的眼神,只覺得她在一夜之間,似乎就象換了個人。他解下自己的駝絨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笑道:「白娘子,冬日清晨,水上寒氣最重,小心別著涼了。」
這天葉思任接著又去走訪了十幾家老客戶,明著是去拜會,實里卻是上門去討債。生意場上的事本來就是如此。臉皮薄的是吃不得這碗飯的。不過那些老客戶都爽快,半天下來帳目便結清了。中午時,葉思任又在城裡最大的「武林樓外樓」請了老客戶們吃了一頓酒席,還了個人情。剩下來的一些欠帳都是些零散客戶了,他想過兩天得便時再去理會。
葉思任進艙坐下,正喝著熱茶,忽然發現白日歌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眼神柔和地便象露珠一般,心下一亂,手抖了抖,茶水溢了出來,灑在衣裳上。白日歌此時的這種眼神,他只在以前梅雲跟他久別重逢后才見過的。他覺得,在這短短的一天多時間里,白日歌上上下下越來越活脫地接近梅雲了。他知道她雖然有點刻意讓他高興起來,但是她心境的改變,野態的收斂,使她的嫵媚看上去,要成熟動人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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