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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不取道：「朱兄欲與劉某絕交了？！」

劉不取道：「周先生投水自盡沒死，後來流落到城外，遇到了滿洲人。滿洲人為先帝舉喪之後，他心下感激，便歸順了大清。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他又不願給滿洲人辦事，因此便寫了這封信，以了卻恩怨。信中已經寫明白了，我不願重提。」

修流冷笑道：「劉先生，你要想燒掉我們周家，也沒那麼容易！」

黃道周道：「這話我也要問你呢！原以為劉兄已經戰死揚州，你不會是個冒牌貨吧？！」劉不取尷尬地笑了笑。

劉不取見了斷橋，笑道：「斷橋姑娘可是越來越清麗了！」

修流此時不好跟她解釋什麼，兩人到得周菊生前的舊屋，只見劉不取獨自一人，正坐在周菊從前的梳妝台前，神情黯然。他見了修流，轉身偷偷抹了下眼角，立身而起，輕笑道：「流兒，沒想到我會在這吧？！」

修流道：「如此重大的事情，大哥怎能處和*圖*書置得這等草率？！這可是咱們周家二百多年來的心血，豈能由他一封信說了算？！」

修流冷冷道：「劉先生，有什麼話就到廳堂上說吧。我二哥跟橋兒都不是外人。」

修流聽了這話，猛然將那「竹」劍擲向朱舜水，道：「先生接劍！」本來他是想出手與劉不取一搏的，但因上次在蘇州劉不取放過他一次，此後雖說他已與他斷絕了師生關係，不過他還是想再給劉不取一個情面。

突然間，劉不取身子向後一縱，朱舜水以為他要棄劍認輸了，沒想到劉不取一退之後，當即人挾劍起，人劍一體，如一道閃電般，向朱舜水直刺過來。這一著劍法是他在漫遊關外時，觀察了野鹿跟獵人搏鬥時，從野鹿的攻勢中透悟出來的，今日還是第一次用於實戰。

修流吃了一驚。斷橋卻喜道：「修流哥，太好了，原來劉先生還活著？！」

斷橋大聲道：「修流哥，是朱先生和*圖*書來了！」

他正獃想著，忽聽得黃道周在一邊道：「朱兄的劍法，凝重有餘，揮灑不足，卻有些象老夫的行書。」

三人到了廳堂上，劉不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道：「流兒，這信你仔細看過了。」

說著，他冷冷地將劍指向了劉不取。

朱舜水道：「這話聽起來說的也是。劉不取，咱們既然各為其主，今日你我當一決雄雌了！」

朱舜水一把抄住了劍鞘，抖動了一下，那劍登時向上竄出丈高，隨後筆直降落下來。朱舜水攥住劍柄，一把便指向劉不取。劉不取拔出劍來，兩人相視冷冷一笑，隨後奮力而搏，鬥了一百來著后，仍是不分勝負。

正說著，忽然有人高聲擊掌走上廳堂道：「劉兄凡才這話說的好，只是不知，你的這個天下，究竟是誰人之天下。又到底是誰在讓生民塗炭？才一年不見，沒想到劉兄便要四處放火了！」

劉不取有些尷尬，道：「流兒，咱們上和*圖*書『迎風樓』去深談吧。」

修流見了，登時飛身而起，擋在了朱舜水跟劉不取之間。他接過朱舜水遞過來的劍，道：「天地明鑒。我便當周修涵已經死了！我也當我先生劉不取已經死了！國破家亡，此恨不泯！」

劉不取笑道：「劉某這次前來，並不想帶走周家的一草一木。畢竟都是前明的物業。但是洪承疇大人特別關照劉某，他也不想看到這筆巨大的財物，被鄭家用來充做反清復明的基業。」

朱舜水直朝劉不取走去，道：「劉兄，去年在玄武湖畔，咱們兩人初次謀面，如今匆匆已過了一年多了。原以為劉兄將醉卧沙場，馬革裹屍，沒想到，到頭來卻是換了一副行頭！」

修流道：「不但我沒想到，我想菊姐她肯定也想不到的！」

劉不取笑道：「周先生，你可以這樣認為！因為燒掉一幢房子，總比燒掉整個天下好！你難道還想看到兵戈再起，生民塗炭嗎？！」

朱舜水道：heｔuｂoｏk•ｃｏm.ｃoｍ「天地之間，自有公道。道不同，則不相與謀！」

修流聽了，呆了一下。眼前兩個正在爭鬥的人，曾經都是他心目中的前輩。但他不解的是，他們怎麼一下子就從志同道合的朋友，變成了勢不兩立的敵手！國家淪落，難道朋友間也要因此反目成仇嗎？

周修洛道：「這麼說，你是想要讓我們周家化為灰燼了？！」

修流拿過信來，打開來了，先看了落款，卻是周修涵。他忙把信跟周修洛一起展讀了。周修洛見了那字便哭道：「這的確是大哥的親筆，原來他還活著。但是，他真的投了滿洲人了嗎？以大哥的脾性，他該是寧死不屈的！不然當時也不會投水自盡的！」

劉不取笑道：「人生斯須，白雲蒼狗。我算是看透南明了。本來我是抱著『寧教天下人負我，不可教我負天下人』的立身之道，但是這一年多來的事，的確讓人寒心！」

周修洛道：「三弟說的是。」

斷橋看了眼他的裝束，和-圖-書猛地退後一步，冷冷說道：「劉先生是不是投了滿洲人了？怎地這般不男不女的！你的辮子比我還長呢！」

修流正要加入戰陣，卻被斷橋拉住了。斷橋悄聲道：「修流哥，這時你該幫誰呢？！劉不取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先生啊！」

修流兩人帶著黑旋風來到周府時，卻見周修洛迎出門來道：「流兒，家裡來了一位客人，一身滿洲人打扮，正在周菊的屋裡候著，說是咱們家的故舊之交，名喚劉不取。」

來的果然是朱舜水，他的身後跟著黃道周。劉不取見到兩人，有點意外。他對黃道周笑道：「黃先生不回閩南老家去治經講學，卻如何到了這裏？！」

朱舜水措手不及，正要閃避，但劉不取來勢實在太快，只聽「嗤」地一下，劉不取一劍刺中了他的右手。朱舜水踉蹌著退後了幾步。

朱舜水聽了，猛醒道：「多謝黃先生指點。」說著，劍法驟然一變，劍勢便如行雲流水般，劉不取應接起來，便有些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