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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銳除了大舅段華的面子，也用不著給其他人好臉看。反正，他外公在本省的國企界有的是聲望，即使過分一些，西堡肉聯廠也不會怎麼樣。

二人也不好讓他停下來招待自己，心裏卻是不免腹誹：畢竟還是年輕人，為人處事糙了些。

現在的膠捲是很貴的，記者申請一卷20多張的黑白膠捲也得排很長時間的隊。資歷深的記者通常能多拿一些，有攝影記者之類頭銜的，也能插隊，唯有她這樣的年輕記者，得乖乖的按規矩來，一年分配的膠捲也就是兩三卷罷了，除非有什麼大項目能剩下膠捲，否則，她就只能自己貼錢買膠捲，或者從某些單位要膠捲，不管哪種，都是很麻煩的。

楊銳才是十八歲的年紀，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無論是讀書、做補習老師還是創業，都習慣了沒假期的狀況，他不以為然的笑笑道：「加班到工廠正常生產。」

她未多做解釋，畢竟，兩人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她說的也不少了。

好在楊銳長的夠帥，看著看著，心裏鬱積的怒氣，也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楊銳是學生不錯，學生也有學校領導來管理的。學生檔案放在學校，動輒一個處分丟進檔案里，入團入黨都要受到影響，政審不能通過的話，畢業分配工作也很受影響，本來能去省委的，說不定就只能去地方國企了，在一職終生的年代，僅此一點，就能把學生壓的死死的。再厲害和-圖-書一點，學校還可以開除學生，註銷了學籍，學的再好的學生也得一身狼狽。

「沒有假期？這要加班到什麼時候？」呂雲芬在研究所里呆的久了，都快忘記加班之類的事了。雖然國內每周只休一天假，但要是一天假都沒有，立刻會覺得超級累。

換做沒有接觸過它們的研究員，用兩三個月的時間學習一項儀器的使用是很正常。

作為一個工廠體系，它本身就很難做到萬無一失，出現問題才是正常的。一條工廠生產線，調試幾個月的時間並不意外，邊生產邊調試也是常見的情況。尤其是試生產階段，突然之間全線停工，然後修改設計也不會令人意外。

甚至連國醫外貿，興許都不在乎河東省的領導幹部是否開心顏。

不懂技術的丁亞琴尚不覺得怎麼樣，呂雲芬幾乎要把眼睛給摳下來了。如果僅僅是外國技術人員做的好，她興許就是感慨兩聲，對於20年沒什麼進步的中國科學界來說，老外的技術有多高超，她都不會奇怪。可楊銳和他培訓的銳學組，也越做越好，越做越快，呂雲芬就太吃驚了。

無法想象，沒有領導的生活呢。

這一次，是正式的邀請，代表著西捷製藥廠即將正式投產。

「刀削麵總比麵包好吃吧。」

丁亞琴連連搖頭，為了轉換心情，忍不住連拍了幾張照片，罷了，又為浪費的照片暗暗可惜。

楊銳陪著https://m.hetubook.com.com她們說了兩句客套話，繼續工作起來。

好容易到了周六，呂雲芬吃過午飯，就找到了楊銳，道：「你們明天休息了吧，是不是能安排一個座談會什麼的，讓咱們了解一下製藥廠的具體情況。」

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呂雲芬，根本就不存在無領導的概念。

各地來的研究員都陸陸續續的回去了，有的人留下了聯繫方式，有的人則走的乾脆。

楊銳玩弄著原子吸收光譜儀，不在意地道：「我們明天要繼續，沒有假期的。」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離開不到兩個星期，以西捷製藥廠署名的邀請函，就送到了各個研究所、學校、企業和單位的案頭。

楊銳有，卻讓她覺得奇怪。

丁亞琴和呂雲芬才呆了幾天時間，就見工廠已大體完成。

儘管是80年代的儀器和設備，稍顯落後，但在原理方面，這些代表著本時代先進水平的產品一點也不落後。

「不管是不是工廠建設的領導，上級部門總不會讓你直接試生產的。」呂雲芬不相信楊銳的話，這年月，個體戶可以沒單位沒領導，搞研究的怎麼可能沒單位沒領導呢？

如果參觀的領導不想見到全線停工的場景，那就迫使工廠必須處於無必要的非生產狀態……

大部分使用微電腦的科學儀器都有自己的程序，機械式的儀器則有數量眾多的按鍵。

一個工廠數十台儀器，全部開啟調試，乃www.hetubook.com.com至設計安裝，呂雲芬自詡沒有此等能力。

搞秘密試生產，而且要萬無一失的試生產，所耗費的時間說不定比投產還多。

作為純粹的製造企業，西堡肉聯廠除了提供場地和人之外，全是靠著一張皮混來的股份，換一家其他的企業，並不會影響到製藥廠。

「老外呢？他們也不休息？」

唯一在乎此事的就是西堡肉聯廠，他們的級別最低，又是河東省轄下的企業，伺候河東省的領導就是他們的主要工作。

倒是丁亞琴，聰明的想到了試生產和投產的區別，但她也沒多說什麼。楊銳適才的態度，多少讓她有點不舒服。

年輕的丁亞琴，目光甚至不由自主的隨著楊銳的動作而動作。

領導可是比大糞還普遍的東西，它滋養我們的土地，促進生物界的循環，來自每個人的體內，又永遠干預著每個人的生活。

呂雲芬只當他是年輕氣盛，有心提醒，想了想，卻是笑道：「要是能儘快投產，自然是好的。」

「就是有些鋒芒畢露。」丁亞琴心裏這麼想，又接著為楊銳解釋：假如不是如此鋒芒畢露的話，不會有現在的「魅力」了——哎，我在胡想什麼。

他有大好的前途等著自己，幹嘛要和人玩這種潛規則。

按照既有的圖紙，完成一系列的工作，也加深了楊銳對生物工程的理解。回憶著腦海中的知識，楊銳卻有越做越開心的感覺。

呂雲芬無奈點頭，留了自己的和圖書聯繫方式，千叮嚀萬囑咐的要他一定通知自己，這才趁著周末返回生研所。

離開一個星期，差不多是省內出差的極限了。

捷利康找來的各國工程師也在以最快的速度忙碌著。他們來到中國算是出差，成本高昂是一方面，如西堡鎮這種地方，住宿和食物就沒有能讓他們習慣的，一個個都想的是早點完成手邊的工作回家去。

按照他與捷利康的合同，三個月內保證輔酶Q10投產，他的工作就結束了，來參觀的領導們開心不開心，自然有捷利康去應付。

總共也就是11個人規模的工廠，在一群人的齊心協力下完成的飛快。

楊銳的認識截然不同，卻沒有與呂雲芬爭辯，只道：「西捷製藥廠主要受捷利康派來的香港經理管理，他對試生產沒有要求，我們現在做的，是儘快投產。」

除了學校，教育局自然是更有權力的單位，理論上，學生的一切生活和政治都受他們管理，和30年後不一樣，這個時候的管理是全方位且不講道理的，除了高官子弟以外，很少有學生能躲的過去。

與80年代多見的濃眉大眼質樸青年相比，楊銳不僅顯的時尚，氣質和態度亦是與眾不同，加上帥的厲害，就賣相來說，確實是一等一的少年。

「他們比我著急。」楊銳笑了：「咱們國內買牛排都買不到，買麵包也買不到，你以為英國佬受得了天天吃刀削麵？」

偷偷生產是很難保密的，說出去也會讓領和-圖-書導尷尬。另一方面則是批文和蓋章的問題，未進行試生產的工廠自然不能得到生產批文，而在生產批文出現以前生產出來的東西，自然是不方便出售的，修改生產日期更是明確的違法。雖然主管單位可能睜一眼閉一眼，但這種潛規則的事，捷利康不願意做，楊銳也不願意做。

但在西捷製藥廠，西堡肉聯廠的話語權是最弱的，甚至比不上楊銳。

科學儀器的安裝可不像家用電器，一台過得去的先進儀器的說明書就可能有200頁的厚度，且是全英文，或者更過分，是全德文寫成的。

這也就是80年代了，要是60年代的話，學校和教育局的權力更大，更準確的說，是改革開放以前，政府對個人生活的干預能力更強，可謂是生殺予奪。

楊銳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一心一意的做安裝和調試，正如他讀研究生的時候做的那樣。

「老外的想法真不一定，人家還覺得帶血的牛排好吃呢，飲食習慣是培養出來的。」楊銳一句話帶過，又道：「總之，我們要連續加班到工廠生產，到時候再請您來吧。」

在這種情況下，西堡肉聯廠也不得不安分守己一些。

呂雲芬一直想要詢問楊銳，始終沒找到機會。西堡肉聯廠將他們安排在了廠里的招待所，比鎮里的環境好許多，往來卻要靠步行，而且，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進入西捷製藥廠，進去的時候，也總是不能找到與楊銳單獨談話的機會。

怎麼可能沒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