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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靜吸了吸鼻子，立即不哭了。

以誰為主？楊銳必須想清楚這個問題。

劉康氣急反笑，道：「我十年教學經驗，教了多少學生，我怎麼就不能狂了？」

兩者衝突的話……

一群學生福至心靈，異口同聲地說：「你沒上過大學。」

何成去山下拍了電報，再返回西堡中學，遠遠的就聽見劉康又在宣傳他的理論。

「一中確定的專科線多少？到沒到380分？」劉康迫不及待的擠了出來，他判斷分數的依據是西堡中學的學生成績。當然，也是參考了去年的成績，否則，光看鴻銳班的分數，他的專科線分數要給到400分以上。

兩人不約而同的跑向教室，去看鴻銳班的估分成績。

劉康的臉綠如草葉。

但是，同樣的問題落在楊銳眼中，產生的判斷卻是完全相反的。

這在80年代很普遍，普通學校的老師對報考也沒有什麼了解，最多只知道本省的大學好壞，到填志願表的時候，只能以謹慎為主。

「這次分數是挺高的。」

劉康咳嗽一聲，說：「楊銳，你不能這麼說，好學校是好，有那麼好嗎？咱們這些學生啊，就踏踏實實的找個學校，能讀大學就不得了了，還有資格挑三揀四？」

跑來通知消息的學生看了看手裡的紙條，說：「沒有，大專線是352分……」

「咱們省內的學校，好像也有這種的。」

「那個……」何成沒走，又問道：「劉老師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今年會不會是普遍分數都高？」

在西堡中學的歷史上，從來沒有學生考上大學的，但人們依舊是前仆後繼，勇往直前。

和*圖*書但是，如果平江一中判斷的分數線，和自己記憶中的產生衝突了怎麼辦？

王國華看不過，嗤的一聲，道：「分數線出來了，不管是多少，楊銳都是想上哪裡上哪裡，人家想怎麼狂就怎麼狂，劉老師，您啥時候給咱考個大學，狂一下唄。」

這樣等到下午，開始有相信劉康的學生家長，反過來勸說學生：「要不就考個師範好了，我看師範也挺好的，不要學費不說，每個月還給工資，分也低。」

不等她的聲調起來，又有幾個學生淅淅瀝瀝的抽泣了。

「有啊。」楊銳一句話堵住了劉康。

這種個性化的要求是高考志願表存在的理由，否則，也用不著報考志願了，統統分配更簡單。

「還有78年。」曹寶明躍出補刀。

「我知道，但77年恢復高考，你考了吧，沒考上吧。」王國華笑嘻嘻的揭短。

「你沒上過大學。」

「我沒上過大學怎麼樣？大學生我見的多了，你們這些考上沒考上的學生就更多了，分數線都沒公布，有什麼好狂的？」

許媽媽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的模樣，揚起手腕的時候，卻是霎時顯示出了威懾力。

劉康面色巨變。

這個分數，比楊銳給出的分數線還少了三分。

劉康憋著氣，一屁股坐了下來，道：「等人家學校的分數線出來了，我看你再怎麼狂！」

楊銳上去安慰了幾句，想想道：「許媽媽，您不用太擔心，許靜的成績呢，肯定是超過了本科線，咱們好好的挑個學校，爭取讓她考上大學，同時也不浪費這段時間的辛苦，好嗎？」

「好好好，我和圖書不懂這些，你們覺得怎麼好就怎麼弄。」許媽媽點著頭，又摸許靜的肩膀，道：「你好好報名，實在不行，回來就回來了，別哭了啊……別哭了啊，再哭我敲你了啊。」

也因此享受到了整個家庭的付出。

劉康卻是以西堡中學為基礎，再加上個人認識給出的分數線，自然是不靠譜之極。相比之下，平江一中等學校之所以能預估分數線，而且得到大家的認可，主要是他們學校能考大學的學生夠多，以自己的學生分數判斷分數線，相對準確。

家長不樂意了，說：「怎麼就分低的學校就不好了，我看師範學校就挺好的，劉老師不就是師範畢業的？」

既然報考普通學校，仍然有分數驟然升高，以至於滑檔的危險，那麼，有層次性的報考，並伴隨積極進取的報考策略，風險並不會明顯升高。

相比當農民，在鎮里做老師自然是極好的工作，但大學生還回鎮上來，沒有哪個家長受得了這個。

也就是楊銳這樣的，不止鼓勵高報，還敢憋著勁兒跳線。

不等他說完，許靜「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行，等電話就行了。」楊銳微微點頭。

他的心情挺矛盾的，一方面，他希望學生們都考好學校，這會讓西堡中學的名氣更大，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學生們保守報考，以上大學為基礎，因為對西堡中學來說，考上大學的學生人數是最重要的。

何成今年考的也不錯，目前還處在興奮期，結果聽到劉康的理論，心情大壞，低著頭從人群中穿過，對楊銳小聲道：「電報拍了。」

「總之，志願表先不要填，他wｗｗ•ｈeｔubooｋ•ｃｏｍ•ｃｏｍ說就他說，咱們等一中的分數線評估出來，再決定。」楊銳表面上不動聲色，腦袋裡也在考慮應對措施。

再者，平江一中的老師的判斷，同樣有可能出差錯。

這位也是個實誠的，期期艾艾地想了半天，說：「我們家裡供個大學生不容易，孩子媽每天早上5點鐘起來就餵豬割草的，他姐也不讀書了，就在家裡幫我種地，乾的活比我還多，說給她找個婆家，她也不去，說要等妹妹讀了大學，再風風光光的嫁出去……這要是再回了鎮上，我們掛不住這個臉……」

劉珊撇撇嘴，卻道：「要是師範學出來，就劉老師這樣，您願意？」

劉康眼角都要瞪出來了，一副就要打人的模樣，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我讀高中的時候，條件不好，不是我不上大學。這話，你最好再也不要說。」

「分低就是因為不好，要不然，憑啥分低呢？」劉珊很有責任感的走上前去，反駁學生家長。

趙丹年卻有想法，聽劉康說的多了，或者聲音大了，就會讓他注意一點。

「你沒上過大學。」王國華不怕他，笑眯眯的說。

「省外的學校，不是也有分數低的。」某家長稍微看過些資料。

在167萬名考生背後，是9000萬名同齡人的付出，而有130萬個家庭，註定要失望了。

具體到個體，總是會有人害怕和擔心，想著是否放棄更好的學校，先考上大學再說。

正如劉康所言，剛剛開始了六年的高考，無論是難度還是錄取分數，都處於飄忽不定的狀態，別說積極衝擊好學校了，保守報考普通學校，滑檔的仍https://m.hetubook.com.com然比比皆是，以至於有人今年差三分，明年差五分，如此反覆，無有窮盡，進而變成了連考六七八年的老紅軍。

楊銳喟嘆一聲，短短的一句話，背後是無限的唏噓和心酸。

對面的家長頓時僵住了。

他知道83年的分數線，再加上個人判斷，才敢玩跳線。

「還有79年。」黃仁輕送小刀。

「那是普遍高。」劉康肯定地道：「越是這樣，你們越要小心注意，知道嗎？」

趙丹年亦是面色巨變。

他腦海中記憶的分數線此次是否準確很難說，按說是相差不大的，但在此時，也不能100%的確信。

許靜復讀兩年了，今年是第三次高考，如果不是加入鴻銳班的關係，身為班級第二名的她能否考上大中專依舊難說。即使如此，她仍然是西堡鎮附近十里八鄉，最有機會考上大學的年輕人。

「你們還年輕，不知道工作有多重要，光想著往高里報。報的高了，那考上了當然好，考不上呢？明年再考一年？要是題更難了，分更高了呢？你們真想當老紅軍？要我說，甭管本科大專的，考個大中專回家都好過滑檔。」不得不承認，劉康的話也有一定的道題，只是更加的保守。

劉康找到了存在感，說的更加歡快：「報考學校，得優先報考省內的學校，知道為什麼？省內的學校分數比外省的分數低，不是因為學校不好，是因為名額多，這是給咱們省內學生的優惠，不用就太吃虧了……」

他積累了大量的威信，學生們自然會更相信他，劉康費勁唇舌，也沒有說服一個學生，倒是來學校的家長，似乎被他說服了，有幾和-圖-書個人圍住他，問了起來。

劉康更氣了：「我上山下鄉，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多，你一個學生，和我說狂不狂的，算什麼話？」

當然，師範大學的畢業，總歸是不會分到鎮上來的，家長卻不得不有擔心。

但在80年代，這種保守是非常有市場的。

楊銳也沒有大包大攬的必要，高考是自己的事，除了學校以外，考生還要考慮個人因素，比如說，隔壁家的大舅子在鄰省，為了可能的照顧，考生就會優先報考鄰省，而非教學質量更好的學校。

當然，這是一個整體分析。

「電話來了。」一名學生從傳達室跑過來，將重傷的劉康救了下來。

劉康笑道：「但你不知道是哪所學校低啊，就我說的，省外的學校名額少，去年報的人少，它分低了，今年報的人多了，它分呼啦一下就上來了，那你怎麼辦？」

劉康聽前一截挺高興，聽到後面，不由面露尷尬，他和師範大學的學生，區別還是極大的。這年月，也沒有師範大學的學生會到鎮上來，地區城市的好學校都安排不完呢。

虎背熊腰的許靜哭起來，就像是一座山在哭似的，聲音巨大，影響力也巨大。

楊銳光想不說，反正志願表沒填，至於有人是否會被劉康說服，以至於等都不等，一定要將志願表填了那也是他自己的決定。

「碰上是命不好，總比報省外的遇到的少，高考么，指望著所有人都讀大學，不可能。你們不要看這裏掛著重本班普本班的牌子，好像孩子就能讀重本讀普本了，要說一個兩個聰明的，我信，一個班幾十個人都讀重本普本了，那像什麼話？說給你們聽，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