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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重生

作者:晨霧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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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夢一場

第八十八章 夢一場

從水裡瞧到一個人遠遠走來,倒是雲淡風輕不疾不徐,冷秋月卻站直了身體,這次死裡逃生多虧了他,左相大人可是她的救命恩人。那人彷彿心有所感,抬起頭來卻看到冷秋月一片誠摯的感恩和真心的愉悅,不由的停住了腳步。修長的身影一動不動的站在荷塘邊大柳樹下。他的袍服雪白,一塵不染。連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駁的樹影。他的頭髮墨黑,襯托出他髮髻下珍珠白色脖頸的詩意光澤。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這白楊樹一樣挺秀的身材中,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
冷秋月,卻又轉過身去,十指尖尖掐斷了一株花枝,伸到水裡去逗魚,留給他一個曼妙卻柔弱的背影,半晌才涼涼的回答:「可不出來走走?少將軍凈會說些廢話。」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謹勸有花勤折取,莫要辜負韶光。
茶香裊裊,香氣撲鼻。茶是極好的雨後新摘碧螺春,杯子是上好的官窯青花瓷,人,也是極好的可以入畫的人。可惜端坐品茗的悠閑總是有人按捺不住打破,林遠忽然放了杯子一抱拳:「公主,我可不喜歡這寡淡口味,公主有酒倒是賞我一口喝喝。」
南宮流商啊南宮流商,你便好好的呆在西域爭你的皇位吧,我冷秋月自有我的悠閑自在,到處都是送到我面前的樂子,我何必自己辛苦的去尋?
冷秋月急忙伸了手,攙扶過來:「卿家免禮平身,相爺大人乃是冷月救命恩公,冷月如何受得起和_圖_書大人的禮?」
冷秋月一瞬間有些炫目,自從死裡逃生之後,每一次見到張繼之總有一種蕩然心神的感覺,除了南宮流商以外,她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從他的面龐感染到了她。他彷彿永遠都是這樣一副平平淡淡的樣子,沒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卻在忠誠的微笑著。優雅又迷人。
大抵女人都喜歡這種滋味,被珍惜被在乎的滋味。自己生命垂危,命懸一線,幾次磨難,險得命喪黃泉,而偏偏南宮流商卻不見人,她一直渴望著來拯救的人自始至終沒有出現,一片憤恨寥落之情,現在總算稍稍緩解。瞧著那風華正茂,一瀟洒倜儻的少將軍,忍不住抿出了一點盈盈笑意,便好似湖心一株柳,細枝兒柔條兒隨風一盪撥亂了沉靜湖面,好一派閑暇生動。
冷秋月依舊不轉身,只是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的一張皎月般的面龐,那沾了丹紅色的唇瓣終於勾起,薄腮微動,暈開一點柔情笑意。
那林遠愈發的心跳砰然,卻不聽她開口免禮,只得恭恭敬敬彎腰垂首,青絲落下,露出寬闊的肩膀,蜂腰猿背,精健糾糾。這卻是冷秋月忽然有了點玩心,在一個男人身上失望零亂便試圖在另一人身上補償理清。不公平嗎?呵呵?自覺死了一次看透了一些事情的冷秋月,微微眯起了一雙眼睛,嘴角輕挑間帶出一片涼涼笑意——三分柔媚,三分金貴和-圖-書,三分淡然,還有一份天家的跋扈,我便做了,你奈我何?
張繼之只是停留了一瞬,便加快了步子,從從容容的走過來,站在一丈遠的地方,躬身一禮:「微臣張繼之參見公主千歲,公主萬安。」
張繼之卻少退一步,避開冷秋月的攙扶,好一副遵規守據的臣子模樣,面上恭酥已然,眼神里卻一片溫煦:「公主多言了,這本是臣下的責任,職責所在。」
縱然皇帝病重,舉國謹慎行事,沒有人可以用心刻意的華貴裝扮,但公主衣物向來華麗,如今,袖口綉著精緻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几絲蕾絲花邊,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系一條金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
少將軍大人一路走來,自有下人殷勤領路,可到了跟前卻又停了腳步,那麼美的一副景緻,若是驚擾了,他簡直是罪人。可是一心急切無處訴,滿腔牽懷掛記無處說,奈何,奈何,如之奈何。罪人嗎?他早已是了!
玉壺泄瓊漿,玉手握玉壺,通體一白,甚至分不清哪裡是手哪裡是酒壺,林遠瞧得有些愣神,只覺得那一雙滑嫩玉白的柔荑好似摸在自己心窩上,一下,一下又一下,「將軍請!」冷秋月淺笑開口,卻見那人一動不動好似變成了獃子,忍不住輕笑,再次提高了聲音:「少將軍?林遠將軍大人!」
林遠這才鬆口氣直起腰,奈何面色黑的像鍋底,白瞎了那麼好一身衣服。
「僅僅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職責所在嗎?」冷秋月忍不住追加一句,瞧到他再次低眉垂首,後悔自己逼得急了,便說道:「相爺盡忠職守為國為民,江山社稷需要您,冷月也倍感大人恩德。」終究用些客套官話叉了開去,冷秋月為避免過於尷尬,特意命人快快賜座上茶。這一回身卻見到林遠依舊保持著躬身的行禮姿勢,這才想到少將軍大人一直僵硬到現在,忍不住有些想樂,一揮手:「將軍大人快快免禮。」
「啊,哦,哇!末將失禮。」林遠這才反應過來,雙手捧過一飲而盡,好一派豪爽氣度,引得低頭伺候的宮女愈發低了頭,面上卻忍不住升上紅暈。林遠卻是有心挑戰,眼見得張繼之依然低頭喝茶,忍不住笑容變大:「張大人你也來一杯?」
冷秋月笑了,也不管他一肚子老酸醋,倒是遂了他的心愿,一招手早有識趣的宮女恭恭敬敬送上一壺胡虜血。白玉酒壺放在紅絲絨黒木托盤裡,遠遠望去倒像是一個雅緻的擺設。原來冷秋月感念林遠的忠義熱血,早早備下了,準備著恰當的時候送出來。
南宮流商遠在西域,他怎能不抓住機會好好表現?公主,可是南詔的公主。他林遠少將軍也是公主家的少將軍。
庭前花開別樣紅,處處蝶飛蜂鬧,暖融融一片大好風光。沒有雨絲風片,沒有萬里煙波,但一院子綠玉紅香,翠翠嫩嫩,嬌嬌軟軟,也足以賞心悅目。何況為了聊表拳拳真心,也為了撫hetubook.com.com慰冷秋月,林遠少將軍大人特意那秦芳湖新修了玉帶橋,翻補了滴翠亭,不論扶欄賞花還是戲水逗魚都是大好所在,上佳去處。
林遠倒是怔了一怔,大約是察覺到她在故意拿自己消遣,只得苦笑搖頭,卻依舊恭敬地問道:「公主可大好了?」然後,不等她再次開口來堵,便隨即補充一句:「這句話可不是廢話,末將可是巴巴的特意來問候來著。」
冷秋月死里出生逃生,如今大病初愈,遂取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裹了身體,愈發顯得仙鶴之姿嬌裊不勝。顧念著她如今體虛畏寒,林遠生恐一陣風把她吹倒了,特特叮囑下人給她加衣服,因此不得已外罩品月緞綉玉蘭飛蝶氅衣,她本不喜歡這累贅寬大的衣物,奈何別人如此傾心伺候,自己再一推三拒著實矯情,不得不一層層裹起來。現在她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顆錦緞香木合里,精緻繁複包裝著的一株人蔘——金貴倒是金貴了,奈何看不到未來,生機早已絕了。低低一聲嘆息,說不盡凄涼意。
這個時候,偏偏聽下人一路飛奔來報:「左相,張繼之張大人特來拜會公主。」手裡捧著一摞子錦盒,不用說又是滋補身體的東西,累累贅贅,倒虧得他不嫌麻煩,一次次往這裏送。林遠卻冷了一張臉,嚇到了喜笑顏開以為可以討賞的小太監。
那人依舊木頭似的佇在原地,想看著自己又不敢放肆的看,雙手恭恭敬敬的握拳合在面前,躬身低頭,那視線,那從和-圖-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的一點光,卻不自覺的上挑,上挑,再上挑,從華貴簡約的袖口上方劃過,瞅著那淺笑從容的人。終於,終於,開口搭訕,卻是俗套極了的句子:「今日天晴,公主出來走走?」
縱然冷秋月向來不會用心裝扮,把自己銀鈴脆響叮叮噹噹的掛一身首飾,可天家血脈的用度絕對不會簡薄,淡掃蛾眉,一點朱紅微微粘上血色過少的唇,無粉無香卻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耳旁墜著一對銀月掛珠玉墜子,用一支銀簪挽住烏黑的秀髮,鬆鬆了挽了寶鴨髮髻,一支點翠鑲玉紫珊瑚叉子斜斜別上,顯得清新美麗典雅至極。
可惜,可惜,一片殷勤固然可嘉可許,奈何佳人實在了無心緒。
林遠移步過來,倒是恭敬的行了一禮,「公主殿下吉祥,千歲千歲千千歲。」聲音朗朗,如松風過徑,颯然悅耳,瞧那模樣——低垂的頭,彎著的腰背,曲著的膝蓋倒是極為恭順,奈何那眸子里一片瀲灧波光,嘴角那絲挑達的笑意早已出賣了他——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此刻他便要做那香吉士。
冷秋月縱然有著滿腔無可名狀的愁緒,瞧他那模樣也忍不得笑出來:這人倒是可以打扮了一番才來見她,用心良苦啊!藍底玄色步步高升團花的繭綢直裰愈發襯得他身段修長健美,有種柔弱貴公子身上絕對找不到的揚厲之氣,搭配著殷紅底五幅棒壽團花的玉綢袍子,愈發貴不可言卻又不顯奢華。哎呀呀,陌上花開正風流,誰家女兒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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