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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很差勁，在你最危難的時候就跑了。你氣我是應該的，作為一個老公，我很失敗……」他愧疚地看著她，像是有千言萬語，又像是只有一句，在心頭過了千百遍，在嘴邊轉了千百圈，「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也沒臉面再說什麼，可是，小影，我沒有辦法，我愛你，原諒我好嗎？」

他看著小影，眼睛死死的，彷彿她是一個不真實的幻象。

桌上的茶壺、茶杯咣當掉在地上，瓷片散了一地。

「被他這樣愛著，我還是為你哭，心還是為你揪著，為了見你一面，跟去工地上見你，看到你和寧伊出出進進，還會吃醋。」

「池小影，你真的要和他結婚嗎？」宣瀟攥起拳頭，憤怒地低吼。

「我有那麼小嗎？」池小影嬌羞得臉通紅。

「我不會拿婚姻來賭氣。」

痛得他彎下了腰。

池小影與宣瀟約的地點叫「幽林」，是一個茶室。

「是從工作室來的嗎？」她問道。

「千真萬確。」

宣瀟雙肩黯神地聳拉下來，他張開嘴巴，想喊她的名字，不小心扯動了上面的傷口，生生的痛。

「就因為他為你輸血，給你媽媽做手術並付錢讓她療養，你要以身相許？」他紅了眼，慌亂無措，「小影，你不能把恩情當愛情，結婚不是一天兩天，是長長的一輩子。」

生活，不是總會激|情澎湃，簡單的快樂才令人踏實。

只要兩人心中有愛，再怎麼硝煙瀰漫，也只是一場演習。演習結束，他們還會是夫妻。但如果多出一個男人，這場戰爭就成了你死我活的實戰，不可能再被斡旋了。

「三天前，我和他去漁村吃飯，遇到了柏遠的老婆，她當眾羞辱我，秦朗站起身來抱著我，像個大山一般擋在我面前，無條件地相信我，嚴詞斥責那女人，那個女人不得不當眾向我道歉。事後，我問他為什麼肯定我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我事實很窮，沒有房子沒有錢，他說如果我會做那種事，我就不是池小和*圖*書影了。就在那一刻，我整個人在他面前丟盔卸甲，我的眼裡、腦子裡、心裏只有他，我……愛上他了。愛上他，不是因為他會疼我，尊重我，為我做了許多不能回報的事，而是他懂我、知我，永遠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寧可自己苦著，信任哪怕無法信任的一切，宣瀟，這一直就是我想要的愛，我……找到了。」

說到這兒，她自嘲地一笑，清眸中泛出一絲熱霧。

宣瀟根本聽不進，霸道地追過去，扣住她的頸，讓她動不得。

她想不出秦朗遲到的緣故，是車拋錨了，還是路上堵車，還是他身體不適，可是不應該先給她打個電話嗎？

池小影聽到幾聲竊竊私語聲，她抿緊唇，臉色有些發白，走到公路上，對著遠方眺望。

池小影輕輕搖了搖頭，「宣瀟，現在情況變了。愛上一個人就是一個瞬間的事。」

別人看她一個人，打扮得這麼鄭重，不時訝異地回頭看看她。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宣瀟，以前你為我做的，我不說謝謝，說我貪心也好，忘恩負義也好，我都接受，我願意欠著你。都說這輩子欠別人太多，下輩子一定還會有牽扯。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們還會相遇，你不要太驕傲，不要太忙碌，我不要太膽怯，不要太內斂，我們都好好改正，然後自然地相愛。現在，我們就再見，以後別再聯繫！」

面如土灰，唇白如雪，「不，不……」他痛苦地一再搖頭。

「按照習俗，結婚前一夜，新郎是不應該和新郎見面的。我證件都在公寓，今晚，我回公寓睡吧！」池小影說道。

池小影走進SPA會所時，臉上的神情已經很平靜了。她給秦朗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護理馬上開始，估計得一個多小時，讓他不要著急。

宣瀟只覺心被緊緊揪作一團，原來他真的會疼，牽扯全身。

她點點頭，看他茶喝了一大半，又給他斟滿。

宣瀟不好意思地www.hetubook.com.com摸摸臉，「你不在家，我颳得再乾淨，給誰看呀！」

「主要你的參照物是我呀！」秦朗大笑。

「坐下來，別人都在看你呢！」池小影淡婉地一笑，女侍應生端著一個茶壺、兩個茶杯走了過來。她揭開茶壺，一股清雅的茶香飄了出來，「嗯，是新茶。」她先給他倒了一杯。

她瞧秦朗還沒到，先過去排隊，免得一會要等很久。

「我今天遇到我大舅，他什麼都和我說了，對不起，我一直都蒙在鼓裡。」

「你一次次傷害我、羞辱我，把我推得遠遠的，可我是個傻子，我們之間僅有的一點點甜蜜，輕易地就蓋過了傷痛。我在想，我是不是太死心眼，一生只能愛一個人。理智卻又提醒我要好好保護自己，嫁一個愛自己的人，永遠不會受到傷害。於是，我接受了秦朗。我甚至為了讓這份戀情成真，我主動要求和他上床，可是他拒絕了。」

竟至流淚。

「宣瀟，我明天就要結婚了。」

池小影下了計程車，步行走向「幽林」，中間要經過一個很大的廣場。官方取名為人民廣場。現在很多地方都有人民廣場，就像有百貨大樓和新華書店一樣。廣場中間是一個音樂噴泉。今天周日，音樂噴泉開著，周圍聚了許多市民。不過現在是白天，景觀一般。到了晚上，音樂噴泉在霓虹燈下雲蒸霞蔚的時候，真的令人驚艷。

她輕笑，撥打秦朗的手機，無人接聽，估計在路上，聽不見。

「你瞧，那個女人一個人來的，會不會男方逃婚了？」

打牌的人紛紛扭過頭，吹起口哨，鬨笑著。

池小影從衣櫃里拿出那條桔紅色的絲裙，掛在床頭，她特地還選了雙同色的高跟鞋，決定明天把頭髮梳成一個髻，這樣顯得脖頸修長，人高挑。

她艱難地一笑，掙開他的雙臂，轉過身去。

做完護理出來，暮色四籠，兩人在外面吃飯。

兩人牽手去了餐館，開著車在外面轉了m.hetubook.com.com幾圈，早早送她回公寓，他也告辭回家，約好明天早晨八點一起出發，在婚姻登記處碰面，再一起趕去登記。

心很不自信地怦怦亂跳，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著。

「現在先註冊成了婚，雖說一切要低調，但到了北京，還是辦幾桌酒席，讓你和親戚們見見面。不然，我倆牽手上街，他們看到，還以為我拐騙未成年少女呢！」

外面陽光正好，路邊的幾棵充作風景的花樹，花開得茂茂的，爬上樹梢，爬上牆頭，艷麗得令人窒息。

他說不出話，直直看著她，突然間，奮力一拽，把她拽進懷裡，不等她驚呼出聲，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就是因為長長的一輩子，我才考慮了很久。宣瀟，就在前幾天，我一直都在徘徊，我一直催眠自己要去愛他，因為在這個世上，沒有誰像他對我這般的好，好得無法形容，好得不計回報，好得你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只要閉上眼，任他寵愛就行。有幾個女人能有這樣幸福？他是年紀比我大太多，可是他成熟，事業成功，懂得疼人、珍惜、體貼，做什麼都恰到好處，簡直是一個挑不出任何缺點的完美的男人。即使這樣，我心裏面還是想你想得多一點，我承認。」

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註冊結婚的人還排了隊。

現在，戰爭打響，他敗得體無完膚。

秦朗說沒事，我一好就過去陪你。

宣瀟終於抬起頭，唇上立刻凝成血珠，一抹猩紅，但他眼中的狂熱卻一點都沒褪去，「你等到你的愛，那我呢？你讓我怎麼辦？你明明是愛我的，你說得再多，無非就是想說服自己，想讓我退卻。我了解你，你就是一死心眼的人，你把誓言和恩情看得比命都重要，而愛，你總是藏在最深處。這四年，我們不就是這樣的嗎？你怕我會離開你，你從不敢主動地向我示愛，我又粗心，又笨拙，忽視了這些，我們才成了這樣。小影，你醒醒吧，別再做傻事了。」

摸和-圖-書摸索索，直到夜深才上床睡。

果然，剛上到面膜，秦朗就到了，坐在一邊和她說話。他的頭髮修短了些，顯得非常精神。

她抬起眼，對視上他期盼的視線，平靜如水，他的心突地一冷。

「換了有一陣了。其實我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早晨沒刮鬍子？」她看著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皺了皺眉。

她沒有回頭，「不需要違心地向我祝福，我會過得很幸福的。」

他相信他一定是聽錯了，不可能的，不可能這麼快，小影不可能會離他而去的，她心裏面裝著他，愛著他，他能感覺得到。

得出這個結論，她心滿意足地翻了個身，安心睡去。

隊伍慢慢往前蠕動，陽光明艷，直射在身上，後背都冒汗了。

「喂，你是不是來登記的？」十點時，排到她了，辦理登記的還是以前那位口氣很沖的小姑娘。

她剛坐下不久，點的碧螺春還沒送上來，宣瀟一路小跑地從外面進來了。

「那我今晚睡客房，不想一個人躺在卧室那張大床上，想著你，我會睡不著的。小影，小影，我們明天真的要結婚了嗎？」秦朗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

池小影的身子劇烈地一震，她回過頭，平靜地看著他，什麼也沒說，久久地凝視著他，然後低下眼帘，嘴唇嚅動了一下，走出了「幽林」。

朝陽升起的時候，她起床洗澡，精心地描眉、塗粉底，抹口紅，梳髮髻，然後穿上美麗的裙子，看著鏡子里滿臉笑意的自己，她俏皮地吐了下舌頭，翩然下樓。

小姑娘眨眨眼，覺得她很面熟，但她沒空去想那些，今天登記的人太多了。

她看得眼都酸了，腿站得麻木，聽到後面「啪」地關門聲，忙回過頭，午休時間到了。

一陣銳痛！

宣瀟苦澀地一笑，「那些能算什麼，本來就是你應得的，小影，縣城那個家，我什麼都沒有動，一切還保持著原樣，鑰匙和以前一樣，放在窗檯下面，你隨時都可以回去。」

他從沒想過她m.hetubook.com.com會真的離去，哪怕兩人決裂，哪怕爭執，哪怕譏諷，哪怕離婚，他的心裏面都有預感，這隻是暫時的，他做了混事，惹小影生氣了。

他的唇滾燙，覆在她的唇上，像會把他灼傷。池小影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掙扎，可哪裡掙得過他，她拚命地扭過頭，躲開他的唇，叫道：「宣瀟……宣瀟……唔，不要這樣，我不想這樣，唔……」

池小影用手遮住眼睛，看手機上的時間，好奇怪，都九點了，秦朗還沒到。她又撥了一次秦朗的手機，還是無人接聽。

從寒冬走進百花齊放的春天，還沒看盡風景，一陣狂風吹過，百花凋零，霜蓋大地。

「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號，「你去結婚，我不攔你。明天應該是個黃道吉日，好事不應成雙嗎，乾脆我也結婚好了。你認為如何？」

「我……我再等會。」她臉紅地往旁邊讓了讓，讓後面排著的人先登記。

汽車一輛接著一輛疾馳而過，就是不見秦朗的陸虎。

躺下后又睡不著，光著腳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等了又等，困意遲遲不來，她回到床上，閉上眼睛，想起與秦朗相識的每一天，每一個瞬間，宣瀟的影子時不時會泛出來，但總被秦朗擋著了，她只看到秦朗，看到秦朗，心就一暖，自然地微笑，看到宣瀟，她本能地緊張、驚恐。

「你愛我，小影，你是愛我的，你心裏面裝著我卻要嫁給另一個男人，你這是對他的不負責任，也是對我的傷害。小影，回來吧！」宣瀟衝動地握著她的手，狠狠地扯著。

她挪開視線，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著茶。

「小影，你在說氣話？」他顫抖地問道。

宣瀟在她對面坐下，因為趕得急，鼻尖上冒了點汗。

「幽林」里客人不多，裏面有一桌，四個人在打牌。

池小影心一橫，一口咬了上去。

「其他還能在哪？」他意味深長地扁了下嘴，雙眸閃閃發亮，亮得嚇人，像塗了清油。「我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你換手機了。」